话说游福宝转眼十六岁了,初中毕业没有上高中就回家了,跟着父亲学木工手艺,两年后,老父亲游长义对他说:“这几年,村里的孩子们赶时髦,结婚都开始去城里买家具了,找咱们做家具的越来越少了,我会的木刻雕花太费功夫,也挣不到多少钱,你快到了寻媳妇的年龄,得学个手艺养活自己。我看现在城里人在装修房子上舍得花钱,你学装修吧。”一贯听话的游福宝想了一会儿,就回了两个字:“中啊。”三天后,游福宝约上游喜宗来到了离家八十多公里的县城,在一个亲戚开的装修公司当学徒,跟着老师傅们去人家的新房子搞装修。游福宝有木工手艺,人又勤快,老师傅们都喜欢带他干活,半年之后,他就学会了木龙骨吊顶、阳台封装、木墙裙安装等。一晃到了年底,装修公司放假了,当老板的表哥给他了八百块钱的工钱,他又惊又喜,心想着当学徒是来学手艺,就没有打算要工资。老表看他迟疑,就说:“工头们都说你爱学能干,争着要你去他们的班组,你争气,我也不亏待你,这个钱你拿着,回家给表叔买点东西。”游福宝一边笑着应承、感谢,一边接过钱装进口袋。他到街上的商店挑选了一些年货,然后到县城的西关车站坐长途车回家。这是一辆蓝色的长途大巴汽车,在车站里,车上坐了三十多个人,都是准备回家过年的,带着大包小包,认识的互相招呼着,不认识的此时也没话找话地攀谈起来,九点整,汽车从车站开出向西出发,车上渐渐安静下来,有人开始闭目养神了。游福宝半年没有出城了,他瞅着车窗我外的田野、山峦,心已飞向了家乡。突然,车子减速了,然后靠向了路边,有三个年轻人在路边挥手拦车,司机停稳车后打开车门,三个年轻人跳上车,就开始往后走找座位。当他们经过游福宝的座位时,他仔细看了看这三个人:走在前边一个瘦高个子,约摸20多岁,留着寸发,小眼睛、高鼻梁,穿一身灰色运动衣;第二个是一个矮胖子,约三十来岁,脸上的横肉一走一颤的;第三个是一个白白静静的小青年,鼻梁上架着眼镜,下巴上留着一撇胡须,看着有些怪怪的,上身穿一件灰色的敞袖羽绒服。他们上车就向后走,司机叫住了他们让买票,走在后边的小青年回过头走到司机旁边,从口袋里摸出二十块钱扔到司机旁边。 过了几分钟,小胡子站在车厢中间喊道:“老乡们,都醒醒,坐长途车太寂寞,容易犯困,我现在给大家玩个猜棍儿游戏,猜对了,你押多少钱我赔给你多少钱,猜错了,钱归我,多少不限,玩这个游戏花钱不多,图个娱乐。”说着,他伸出手掌,让大家看他手中三根两短一长的铁棍,然后又握在手里,问道:“大家都看清了吧,就这三根铁棍,能猜出长短就行,很容易猜的,猜对了你挣钱,猜不对,也赔不多,谁先来试试运气?”一些迷糊的旅客被他吵醒了,看着他的表演,但两分钟过去了,没有人回应他,但他并不着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时,后排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姑娘走到小胡子跟前问道:“你说话算数?”小胡子轻蔑地瞅她一眼:“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不信你先来一把。”姑娘掏出十块钱压在小胡子的右手上说:“我猜这根棍是长的。”小胡子伸开手掌,笑着高声叫道:“恭喜你,大姐,猜对了,我给你十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十块钱递到姑娘手里,姑娘接过钱问道:“还能再猜一次吗?”小胡子说道:“哪有啥不能呢?能猜对是你的本事。”姑娘说:“那好,我把这二十块都押上。”这一次,姑娘把二十块钱都押在了小胡子的左手上,说道:“这根也是长的。”小胡子伸开手,果然是长的,他平静地说道:“你真神,又猜对了,我赔给你二十。”姑娘接过二十元准备装进口袋里,那个矮胖子说话了:“大姐今天的手气真好,再给他赌一把呗,就是输了,也不过十块钱。”姑娘瞅一眼矮胖子,回头问小胡子:“还敢赌吗?”小胡子好象有点气急的样子说:“赌就赌,我就不信你每次都猜对。”姑娘说:“那好,我这次把这四十元都押上,猜对了你能再给我四十吗?”“能!”小胡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咬牙说道。姑娘提高了声音说道:“大家都看着,给我作个证,别让他说话不算数。”满车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场赌戏,游福宝与小胡子隔着一个座位,把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姑娘把四十元押在小胡子的右手上,猜道:“这个是短的。”小胡子这时面红如猪肝色,出气也不匀了,迟迟不伸开手掌。姑娘催促道:“开呀。”小胡子仍不愿伸开,矮胖子喊道:“大家都看着哩,你可不能跟一个姑娘家耍赖,快点开。”其他看热闹的乘客也跟着嚷道:“开呀,开呀。”、“愿赌服输,不能耍赖!”小胡子抬眼瞅了一圈,很无奈的样子伸开了右手,只见手心里就是一根短铁棍。他很不服气地对姑娘说:“我今天的点子真是背,你把钱拿去吧。”姑娘拿上四十元钱往车后去了。小胡子站在车厢中间,手里来回倒换着那三根铁棍,不时地发出撞击的声音,车厢里开始有人躁动,想上前一试。有一个中年男人想站起来与小胡子赌一把,被同伴悄悄拉住了。这时,那个矮胖子瞄了一眼车上的人,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哥们儿,我来猜一把,二十块起步行吗?”小胡子说道:“这个随你的意思,你押多少,猜对了我就赔多少。”“好的,说话算数呀,我先押上二十。”说着就从口袋里拿一张二十元的押在了小胡子的左手上,然后说道:“这个是短的。”小胡子伸开手,结果是一根长的,他笑着说:“你可没有刚才那个美女的手气好呀。”然后顺手把二十块钱装在了上衣口袋里。矮胖子鼻子里哼一声:“我就不信了,就三根铁棍儿,我不能猜对一次?这次我押上五十块,输了我认倒霉。”他等小胡子倒换完铁棍儿,这次他把五十块钱仍押在了小胡子的左手上,然后猜道:“这个还是短的。”小胡子面露面难色,握住手心不开,看热闹的乘客们又鼓噪起来:“快点开,快点开。”好像是自己要赢钱了一般。小胡子叹一口气:“你把钱拿走吧,我再给你五十。”矮胖子接过小胡子的五十块钱装进衣袋,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有人鼓动矮胖子再猜一把,他说:“就这吧,不费劲赚了三十块,今天中午可以到镇上下馆子了。”那个中年男子终于忍不住了,他甩开同伴拉他的手,来到小胡子身边,说道:“我来猜一把,先押十块。”结果,他猜对了,高兴地从小胡子手里接过赢的十块钱,然后又全部押上了,接着又猜对了,赢得二十块。他又从口袋里摸出十块,说道:“我这次押五十。”结果,他猜错了,小胡子把五十块钱装进了口袋。中年男人想再赌一把,结果被同伴拉回到座位上,他自我解嘲道:“权当少吸两盒烟,图个刺激。”坐在前头第二排的少妇贾二玲也是回家过年的,怀里揣着表姑给的二百块钱,她计划在前边的镇上下车,给自己的小女儿买身衣服和玩具。坐上车之后,她一直在闭目养神,当听到小胡子的手中三个铁棍儿撞击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直钩钩地看着小胡子的表演,当她看到矮胖子和中年男人押的几局之后,觉得这个猜法不难,他手里有三根铁棍,其中有两根是短的,只要每次都猜短的,那么赢钱的机率就有三分之二,凭着自己在家时经常和村里的几个女伴打牌的技巧,怎么也不会输给他。于是,贾二玲来到小胡子跟前,开口说道:“我来押一把。”她的声音让车上的人都惊了一下,伸长了脖子看她如何押。贾二玲从小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元的,押在了小胡子的左手上说:“这个是短的。”小胡子不伸开手,又故意拖着长腔问道:“你确定是短的?”贾二玲坚定地说:“不变了,就是短的,你开吧。”小胡子伸开手,里面果然是短的,叹口气:“今天遇到的都是高手呀。”说着拿出二十块钱连同他左手上的二十块钱递给了贾二玲。贾二玲接过四十块钱,并没有装进钱包,而是对小胡子说:“还能再来一把吗?”小胡子说:“我就是让大家开心的,想来就来吧。”贾二玲这次把四十块钱全部押在了小胡子的右手上说:“这个还是短的。”小胡子这次爽快地伸开了手,里面就是短的,他把八十块钱交给贾二玲。贾二玲拿着钱停顿了一下,想装进钱包。 这时有乘客开始鼓动了:“你今天的运气好,手气也好,一会儿就赢他六十块,接着再来两把呗。”贾二玲经不住别人撺掇,这次把八十块钱全押上了,可是却猜错了,八十块钱全部归了小胡子。贾二玲不服输,又连续押了八次,中间有输有赢,但最后的结果是钱包里的二百元全部被小胡子装进了口袋。贾二玲看着空空的钱包,想起还要给小女儿买衣服和玩具,就央求小胡子道:“大哥,你看我的钱都输给你了,我想给闺女买身新衣服过年,能不能退给我五十?”小胡子嘿嘿一笑:“你说啥?退给你?玩这个都是愿赌服输,你听说过哪里有退赌钱的?笑话!”小胡子不再搭理贾二玲,扭头高声问道:“谁还来玩两把?”贾二玲还站在小胡子身后,只见她脸涨红着,泪珠在眼里打着转,隔着厚厚的棉袄都能看到胸脯在剧烈地起伏,突然她双手抓住小胡子的左手喊道:“你是个骗子,把钱还我!”小胡子一边挣脱左手,一边伸出右手去推贾二玲,贾二玲趔趄一下,但没有松手,小胡子急了,一拳打在贾二玲的胸口上,贾二玲骂了一句,低头咬住了小胡子的左手,小胡子痛得咧嘴骂道:“你这个疯娘儿们,松开,松开。”但贾二玲始终咬着不丢,小胡子挥起拳头照贾二玲的头上打去。乘客们看着二人扭打在一起,乱嚷嚷道:别打了,都松手吧。有人试图上前打开两人,但没有拉开,游福宝也想过去拉,但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他旁边坐的是一位老大娘,一边给他使眼色,一边用腿顶着前边座椅不让他出去,他只好嚷道:“别打啦,都是出门人,让着点就行了。”但他们二人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仍在那里僵持着。这时,坐在后边的瘦高个走过来,一把抓住贾二玲的头发,顺手照脸上砸了一拳。贾二玲松了口,抬起头,只见一股鲜血从口中流出。她骂着扑向瘦高个,但还没有近前,就被瘦高个的长胳膊推倒在车厢过道里。这时,司机降低了车速,回头喊道:“打够了吧,都歇歇吧,别把我的车弄脏了。”游福宝这时看清了,小胡子和瘦高个、矮胖子是一伙的,司机是不是与他们有勾连还说不准,但他说话的语气让人怀疑。他看看倒在过道上不动的贾二玲,再也忍不住了,呼地坐起来,从那个老大娘的腿上跳过去,指着瘦高个说:“两个大老爷儿们,打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瘦高个瞥一眼游福宝:“你没有看到她咬人?”“你们就是骗人的。”游福宝回应道。小胡子一边摸着受伤的左手,一边对游福宝说:“你算哪块地的葱呀?在这管闲事儿,滚一边去。”游福宝也是年轻气盛,看到小胡子骗人还这么硬气,也来了犟劲儿,他一把抓住小胡子的右手说:“把你骗的钱退给她。”小胡子挣了一下右手没有挣开,但还是嘴硬:“哟嗬,你说的怪轻巧哩?老子玩过多少次了,还没有退过钱呢。”游福宝看小胡子不退钱,就想伸手去往小胡子的口袋里掏,但刚一伸手,腰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脚,原来瘦高个看小胡子要吃亏,就上来帮他打游福宝。游福宝冷不防挨这么一脚,不由得松开了手。 车上的乘客有劝的,有起哄的,还有绷着嘴不说话冷眼看热闹的。这时司机把车停在了半山腰的路边,站起来说话了:“都打够了没有?你们这样让我咋开车?你们下去吧,我不拉你们了。”说着就打开了车门。瘦高个嘟嚷着:“下去就下去,遇到这样的人还不想跟他们坐一辆车哩。”然后小胡子和矮胖子也跟着往车门处走。司机看游福宝和坐在过道上贾二玲没动,说道:“你们俩也下去,跟他们要钱吧。”有乘客劝他俩说:“别下去,他们人多,在这半山腰里,你们下去会吃亏的。”游福宝也知道这一点,下去就会再挨打,自己身上的几百块钱估计也保不住,就想往自己的座位上去。司机给瘦高个使个眼色,瘦高个刚下了一个台步又回身走到游福宝身边挑衅道:“你不是要管闲事吗?有种下车呀,把闲事管到底。”游福宝拗劲一上说:“下去就下去,你们骗人还打人就有理了,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说着,就随瘦高个下了车,他怕瘦高个再从身后袭击,所以急走了几步,当他回头看时,瘦高个反身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加油门向前蹿了。游福宝愣了一下,想看一下车号,但车轮卷起的尘土让他什么也没有看清,他对着车影喊道:“我的包,我的包还在车上呐。”可回答他的只有山谷的回声。他喘了几口气,忽然觉得有点内急,就去路沟的一块石头后边去方便。他刚蹲下来,就听到从东边传来高一阵低一阵的警笛声音,他想这么巧呀?是有人报警了吗?他想,不管有没有人报警,我得去路边拦车,去追那辆长途车,抓住那三个家伙,然后拿回自己的包。可当他着急忙慌地爬到路边,警车已经呼啸着过去了。长途车上,瘦高个和小胡子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在车门的台阶上坐着,低声骂着游福宝搅了他们的好局。那个矮胖子则站在过道上挡着贾二玲,怕她再去前边找小胡子要钱。司机双眼圆睁,两手紧握方向盘,他知道前边是一段险路,坡陡弯急,是最容易出事故的地方,尽管路边安装了水泥栏杆,但还会有车滑到路边或半坡处。他小心驾驶着,突然听到后边的警笛声音,一会儿,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一辆警车闪着警灯过来了,瘦高个趴在车门处向后看,确实是警车追来了,他骂了一句:“那小子神通不小呀,惊动绿皮(那年头,警察的服装是绿色的,毛贼们背后叫警察为绿皮)了。”司机慌神了,此时,他满脑子想的是一会儿如何应对警察的问话,怎样撇开与小胡子的关系,因此,当对面开过来的一辆拉石灰的卡车向他鸣笛时,他才看到自己的车偏离到对向车道了,就急忙打方向盘,结果用力过猛,大客车滑向了路沟,接着开始翻滚,连着翻了六次才在一块大石头前停了下来。游福宝站在路边,看着远去的警车,他真的希望那辆警车是抓长途车上那几个骗子的,但他哪里知道,警车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要去前边的南岔镇五里坪村抓人的,那里刚刚发生一起因退彩礼引起的男方拿刀砍人案件,砍人的男子作案后跑到后山上了,他们接到镇派出所的报案去缉拿凶犯的。山风吹来,刚才在车上与小胡子拉扯时出过汗的后背一阵阵发凉,他想,这样站着傻等不行,慢慢向前走吧,能搭个顺风车到前边镇上再找长途车回家。一会儿,后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他站到路边回头看,是一辆黄色小轿车,他伸手招呼,想让人家停车捎他一程,那辆车减了一下速度,快到游福宝身边时,他想喊话,但车子却突然加速开走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但又想,在这荒山野地的,自己头发散乱着,脸色还那么难看,人家不是把他当成神经病就是当成劫道的了,咋会给他停下呢。他向前又走了近三里地,一辆红色货车从后边轰鸣着开了过来,他又站在路边伸手拦车,货车停了下来,司机伸出头问:“干啥呢,老乡?”游福宝说:“搭你的车,到前边镇上。”货车司机打开车门:“上来吧,驾驶室里还有一个座位。”游福宝上到车上,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司机边开车边与游福宝聊话儿,原来,他是从浙江过来的,要到前边镇上的商场送货,他是第一次跑这个线路,对道路不熟,正想找个当地人带路呢。他问游福宝怎么一个人在这半山道上走,游福宝讲了他刚才在长途车上发生的事儿。司机说:“老弟呀,你还是年轻呀,现在这年头出门少管闲事儿,前些日子,在我们那里发生过一起案件,有人在长途车上用外国的钱骗人,有个大学生揭穿了他的骗局,结果被几个骗子打死在车厢里了。后来公安抓住了那几个骗子,那个拿刀子的骗子被判了死刑,但哪又如何呢?一个大学生没有了,听说他娘伤心过度疯掉了,你说值不值呢?”游福宝听得头皮一紧,这时他有点后怕了,幸亏那几个骗子没有带家伙,不然自己也可能中招,但他却对司机说:“他们跑不了,公安的车追他们去了。”他们二人聊得起劲,车子匀速向前跑着,拐过一个山包后,游福宝对司机说:“前边是长下坡,还有两个急弯,你慢点开。”司机嗯啊一声放慢了车速。拐过第一个弯,游福宝看到前边路上停着几辆车,那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那里,还有附近的山民在路沟里上上下下来回跑着,再往下看,那辆蓝色的长途车在沟底处躺着。货车司机停下车,游福宝拉开车门跳下去就往沟底跑,中间被石头绊倒一次,他爬起来跳着来到长途车旁,他要找那几个骗子,要找自己的包,但警察已经警戒了现场,吆喝着他不能靠近,他在离车五六米远的地方停下来,闻到有一股剌鼻的柴油味,然后绕到上风头,转着圈要找那几个人,在离长途车十几米的一棵树下,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瘦高个和小胡子,就在他还要靠近时,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阻止道:“别过来,人已经不行了,你不害怕呀?”游福宝后退一步,不敢再看他们了,他转身来到救人的山民中间,要找那个在车上与他邻座的大娘。在一块石头上,他看到了那个大娘,她头上那条灰头巾不见,头发散乱着,两眼惊恐、失神地看着沟底,两腿在不停地打颤。游福宝蹲在大娘身前,问道:“你咋样啊大娘?伤着没有?”大娘哆嗦着嘴唇回道:“没、没事儿,孩子。”“那个赌钱的女子哩?”游福宝问。大娘向上指了一下:“她好像伤着胳膊了,被人抬到路上了。”游福宝说:“这里冷,来,我把你扶到上边去。”大娘说:“我的包袱还在车里呢,里面有给老头子买的棉衣。”游福宝劝道:“包袱丢不了,你没看到有警察在呢?先上去吧。”大娘在游福宝的搀扶下往上走,她边走边喘着气说:“孩子呀,你可是个有福人呀,他们把你撵下车后,刚走了这么一段路,车就翻到沟底去了,车里挂着安全带的,都没啥大事儿,那两个坐在车门口的家伙没啥抓摸,在车里来回地滚,头撞在车厢上嘣嘣地响呀,那叫声听着可瘆人啦。”游福宝叹了一口气,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大娘喘了一会儿又问道:“孩子,你祖上是干啥的,积了多大的阴德,能这样保佑着你?”游福宝咧咧嘴:“我家祖辈都是山里人,连一个识字的人都没有,就是平时爱行个善啥的。”大娘说:“行善就是积德呀,你今天躲过这一劫,就是你家上辈子人积的德哟。”他们一步一挪地来到路上,游福宝安顿好大娘,就沿着路边去看被救上来的人,看到了卷曲着身子的矮胖子,他头上淌着血,少气无力地哼哼着;旁边是那个司机,好像是左腿伤了,一直趴在地上。那个赌钱的女子是脸上挂了一个口子,一个女警察正用碘酒给她擦洗。再往前走几步,是几个脸上、手上有擦伤的、破皮的,在自己处理伤口,一个个唉声叹气,还有的在骂那个瞎眼的司机。他们看到游福宝过来,有的瞪大着眼睛,有的张着合不上的嘴,像是在问:“他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又像是在感叹:“他的命真好,管个闲事儿,躲过一劫!”游福宝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对着起伏的山峦,自言自语道:“难道真有祖上保佑我?”
“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