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酒店内,汇聚了两位人类强者与一只神级怪物。
三个人的战力加在一起,瞬息爆发的能量远胜核弹。
冰幕拔地而起,江与临用寒冰异能隔绝出单独空间,覆盖于整个房间,完全阻挡了外界窥探,将战场拘囿于方寸之内。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一场惊天动地的较量正在发生。
慕容煊与御君祁同时出手。
强大的异能井喷般汹涌而出,‘轰隆’一声对撞在一起!
慕容煊是火系异能里的佼佼者,战力在全球异能者中都排得上名号,在生死一线的刹那,他更是爆发出了远胜以往的战斗意志,居然能和御君祁过上几招。
御君祁的本体是拟态章鱼,作为生活在水中的海洋生物,祂不太喜欢被火焰近身的感觉,故而并未施展全力,一直在拉着打。
长时间高温灼烧可能会扭曲祂的拟态,御君祁可不想在这种该情况下,忽然在江与临面前变成一条大章鱼。
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不想。
硬要讲原由的话,可归结为神级怪物的直觉。
直觉这种东西源于生物本能,该信的时候还是要信。
就好像现在,祂明明有很多种方法直接碾碎慕容煊,但御君祁没有这样做——
直觉告诉祂,当着江与临的面杀人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尤其这个人曾经还是江与临的朋友。
朋友。
御君祁将慕容煊掀翻在地,抬手卡住对方脖颈,在动脉处狠狠一按,然后又松开了手指,冷眼看慕容煊仓皇而逃。
戏弄猎物是怪物的恶劣天性。
以往,御君祁从来都是速战速决,从未发现自己有戏弄猎物的爱好。
也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就有了。
战场之外,江与临微微蹙起眉梢。
他曾经数次与御君祁正面交锋,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这只神级怪物的人类。
以御君祁的实力,不该和慕容煊打这么久。
御君祁竟然在放水?
那个第一次见面捅穿了他肚子,第二次见面逼得他自爆晶核,第三次见面把他关进冰棺里,第四次见面掰折了他手腕的御君祁竟然在放水!!!!!
这个认知让江与临极为不悦。
他前几次和御君祁打架,这只怪物可都是下了死手,怎么才第一次见慕容煊,这家伙就学会了手下留情?
就因为祂觉得慕容煊‘人还挺好的’?
江与临抱臂站在战场一侧,看着打得有来有回的二人,冷冷道:“第一次见面就打得这么默契,早知道当初就该派慕容煊去歧矾山,照你俩就这么打,能打上三天三夜。”
御君祁和慕容煊招式一顿,同时转头看过来,异口同声:“江与临!”
江与临挑挑眉,语调慵懒:“搞快点兄弟,一会儿该来人了。”
慕容煊内心俱震。
他印象中的江与临总是冷清又淡漠,皎如明月,灿若华星,矜贵不可方物,何曾用过这般小混混的语气,说出这么不正经的话。
慕容煊怒视御君祁,手中一道火龙咆哮而出:“你对江与临做了什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
御君祁侧身避开攻击,抬腿朝慕容煊腹部踹去:“他一直都这样!”
江与临颔首道:“快点打,这不是表演赛,我没心情欣赏你俩过招。”
御君祁抬手将慕容煊挥出数米,返身一纵,落回江与临身边,汇报道:“打完了。”
慕容煊狠狠撞在墙上,呕出一口血。
江与临扫了一眼,不咸不淡道:“嗯,不错,打了八分钟,才吐第一口血。”
慕容煊:“……”
江与临转身看向御君祁:“你说说看,为什你掰断我手腕那次,你只用了二十秒就把我揍吐血。”
御君祁:“……”
这只高大英俊的怪物沉默着低下头,好似没得到雇主好评的金牌打手,明明打了胜仗,却垂头丧气,不言不语地跟在江与临身后。
正这时,一道刺耳的铃声响起!
慕容煊从掏出口袋里不断震动的通讯器,看了一眼之后,把屏幕展示给江与临。
上面闪烁着的名字备注清晰:
中心巡视组组长·徐琨。
江与临脸色变得很难看:“怎么是徐琨过来巡查?”
慕容煊抹去唇角的鲜血:“眼下正值中心基地领导人换届的关键时刻,你这时候跟神级怪物混在一起,可真会给你大舅找麻烦。”
中心基地为华国境内各大基地核心,首席领导人是当之无愧的国家领袖,继任者将在几位副国级部长中角逐而出。
其中呼声较高的两位部长,一位是先进派的代表钟清山,一位是保守派的代表谢闻川。
身为钟清山的外甥,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江与临都希望他大舅能当选下一任首席领导人。
保守派太保守了,不仅在清扫怪物灭除怪物方面稍显犹豫,对待拥有人类思维的融合者也态度暧昧,他们对于人类的定义过于死板,既不愿意接受融合者,也不愿与怪物开战,有点故步自封、进退两难的意思。
保守派在某些方面比先进派更得民心,就像慕容煊曾经对江与临说的那样——
没人愿意打仗。
人类与怪物经过数年激战,逐渐划分出相应领地,如今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微妙的平和期。
虽然怪物袭击基地事件偶有发生,但那已经不再是全球性的灾难,对比末世之初的全球沦陷、尸山血海,人们在平和期中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普通民众不在乎这个平和期能维持多久,也不在乎平和期度过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变化与挑战。
末世之中,人人朝不保夕,再短暂的平静都值得翘首以盼,谁知道自己能否活到平和期结束呢?
至于未来何去何从,那是
统治阶级该考虑的问题。
钟清山曾不止一次与江与临讨论过未来的走向。
他首先肯定了基因融合是大势所趋,同时不惧于与怪物开战,计划彻底清除那些暴虐嗜血的物种。
钟清山称之为‘人工基因筛选’,也叫‘沥金计划’。
披沙沥金,去芜存菁。
通过筛选、血缘追溯、人工繁殖等方式,逐步剔除怪物基因中的恶劣的因素,只留下对人类有利的基因。
怪物们聪明极了,它们的进化不像普通生物种需要几千几百代来完成,在人工干预的淘汰压力下,怪物会自发向有利于存活的方向转变。
长此以往,最终活下来的,只会是那些‘好怪物’。
人类很擅长育种,好吃的蔬菜水果,性格温顺的宠物猫狗都是这么培育来的。
江与临本来觉得他大舅的思想太先进了。
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江与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御君祁——
神级怪物都能改变,择选培育普通怪物应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融合与归一是大势所趋。
近年来,融合者平权的风波越演越烈。
为了尽快结束动荡,中央决定加大力度投资扶持,尽快建设一座专门用于融合者生活的基地,以一项极为出彩的政绩稳固中心基地统治。
第三基地作为首个试点,基地规模已初步成型,其他基地代表团纷纷到此学习先进经验,综合投票后反响良好,中心基地特派巡视组前来考察验收。
推进融合体基地建设这样超前的理念,理应是先进派提出的。
然而,这位否则验收巡查的巡视组组长徐琨,却是铁杆的保守派——
大舅政敌谢闻川的手下。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徐琨没见过江与临,但慕容煊却知道江与临和钟清山的关系,在这个临近换届的敏感时期,要是让徐琨知道钟清山的外甥没死,还和神级怪物交往过密……
那江与临还是再死一次,用命向大舅赔罪吧。
江与临端量着慕容煊,眼神中充满探究。
慕容煊仿佛知道江与临在想什么,压低声音咬牙道:“你在担心什么?钟委员也是慕容家的靠山,我不会在这件事上出卖你。”
江与临看向慕容煊手中闪烁的通讯器,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慕容煊举起双手,保证道:“我不会乱说话,你愿意和谁走得近是你自己的私事,我就算在看不惯,也不会蠢到把钟部长的把柄交到徐琨手上。”
江·大舅的把柄·和怪物走的太近·铁血青铜战士·党.争败者组常驻嘉宾·与临:“……………………”
慕容煊将散乱的额发撩到脑后,滑动拇指接通电话,点了外放。
徐琨通知他晚上九点开会。
慕容煊搪塞几句,并未提及任何不该提及的话题,不到一分钟便挂断了通讯。
才放
下手机,他一抬头,正撞进江与临淡漠的眼神中。
慕容煊最恨江与临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神,忍不住呛他一句:“怎么了?我这么回答您还不满意吗?江监察。”
江与临收回视线,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地说:“别叫我江监察。”
慕容煊仰面靠在墙上:“江与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个副国级的大舅护着,为你倾尽资源。”
江与临:“所以你千方百计想要我死,就是为了得到我大舅的资源?”
慕容煊:“你不在乎不喜欢的位置,是绝大多数终其一生都奋斗不到的终点。钟委员向你倾斜的那些资源,只要分我一半,我能做得比你好十倍!”
江与临不怒反笑:“我相信,我知道我做不好那些。”
“你何止是做不好,你还很擅长捅娄子。”慕容煊语调中满是无奈:“无组织无纪律,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基地派你去除掉神级怪物,你一去不回,无影无踪,半年来首次现身,就是带着怪物来杀我,你考虑过后果吗?”
江与临:“……”
慕容煊身体微微前倾:“知道你和钟部长关系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如果让人发现钟部长的外甥和神级怪物交好,在换届选举的时候,还有谁敢给钟清山投票!”
“在权力的斗争中,你帮不了钟部长一丝一毫,我可以。但只要你活着,钟部长就永远不会重用我,所有的机会都是你的,慕容家在北方基地位尊势重,可离了北方基地什么都不是,我也想见更宽广的天地,我有错吗?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北方基地,我们都是你前行路上的垫脚石。”
江与临垂下眼睑:“我从来也没想和你争过什么。”
慕容煊看着江与临,眉宇间浮现一丝悲哀:“你根本不懂。”
江与临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慕容煊声音嘶哑:“换届期间,保守派虎视眈眈,我如果死在这里,他们会把我的死推到融合者身上,以此拖延融合者基地的建设进度……阿临,钟部长倒台对整个慕容家都没好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在这里,更不会告诉他们你和御君祁在一起。”
江与临眉心微蹙,虽然这话听着有些怪,但也有道理。
御君祁看出江与临的犹豫,问:“怎么了?”
江与临解释说:“融合者基地建设事关重大,慕容煊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如果只有自己一人,江与临自然无所顾忌,然而大局当前,他不能不考虑大舅钟清山的计划。
不能为大舅当选做贡献也罢,至少不能搞破坏吧。
杀慕容煊可能会引起调查,对融合者基地建设不利,可不杀慕容煊,自己身边跟着只神级怪物的消息随时都可能泄露。
如此一来,慕容煊留与不留都是个隐患。
当初,他的捅人计划没有把御君祁规划进来,也是出于这个考量,都怪那个柜子太挤,江与临在里面睡得大脑缺氧,神志不清,
就这样把御君祁暴露在了慕容煊面前。
灭口与否各有利弊,两相权衡之下,还是杀了慕容煊更稳妥。
死人永远不会泄露秘密,只要杀得干净些。
调查的时候也有操作空间。
御君祁与江与临十分默契,祂低下头,耳语道:“要灭口吗?我会做的很干净。”
江与临转头去看御君祁,问询式地一歪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慕容煊心跳猛地一突,下意识屏住呼吸,后背紧紧靠墙,双手无意识攥紧,随时准备破窗而逃。
他与江与临曾是最好的兄弟,他们并肩作战,默契十足,仅从这一个动作,慕容煊就知道——
江与临是真的考虑杀了自己。
“你打算怎么处理干净?”江与临问御君祁。
御君祁皱起眉,眸光深沉,默默思索着片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与临用眼神催促御君祁赶紧说。
御君祁努力了几分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自暴自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干净,我就是想杀他,感觉这么说你同意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江与临无语道:“感觉对有什么用,麻烦又解决不了。”
御君祁说:“那怎么办?”
江与临沉吟片刻,而后压低声音,征询御君祁的意见:“我刚才有表现得很想杀他吗?现在装作兄弟情深,哄他别乱说话是不是有点晚?”
慕容煊抹去唇角鲜血,忍不住出言打断江与临漏洞百出的计划:“兄弟,我只是受伤了,不是聋了,听得到你们俩说话。”
江与临&御君祁:“……”
慕容煊眼神看向江与临,瞳光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充满期待:
“阿临,我们认识这么久,你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如果你肯低下头来说两句好话,我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闻言,江与临还未说什么,御君祁的目光却倏地一黯,周身气场外放,阴沉地看着慕容煊,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气氛寸寸凝固,霍然间杀气四溢。
正在此时,敲门声忽起。
咚咚咚,咚咚咚。
屋内,江与临三人同时看向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