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得到游云,冬阳给了早春一个新的任务——成为有钱人。
早春:“?”
“资产是小事,身份是可以伪装的,最适合也最容易建立社交的场所便是教会,在里面扮演一个知道有诅咒存在然后忧心忡忡的普通富人便好,因为很多咒具普通人也能用,所以反而还会在他们之间流通。”
早春面色有些苍白,这和盯着不良还不太一样,因为当年的不良说到底还只是一些并没有步入社会的青少年,她对“高层”的人有一层自小养成的滤镜,这里的高层指普遍意义上的“上流社会的人”,“我…让我来和那些人周旋吗?”
“你不是已经为我办妥了很多事情吗?”
曾经冬阳还带着她逛过总监部和窗。
早春踌躇道,“那毕竟有你给的范本,我只要照着你说的做就好,只要学着你的姿态,用镇定自若的语气,把自己想象成正和他们交涉谈判的平等的人……”
“和那些家伙社交也是这样。”冬阳拍了拍她的肩膀,“五条家虽然守旧,但是在礼仪教导方面反而遵从着所谓大家风范,还是没什么可质疑的有钱。”
五条早春攥了下自己的衣角,她在冬阳的注视下觉得脸颊愈加发热,过了一会儿小声道,“请给我预支一笔钱,我想买几身衣服……”
作为伪装的第一步便是置办从头到脚的打扮。
现在没有网上银行转账,冬阳刷的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给,我办的另一张私卡,够一口气买下游云了。”
“……”早春吐槽,“究竟是什么时候挣的……”
冬阳认真答了,“上个月吧,我发现我赌运不错。”
其实是直觉很准,冬阳的胜率很惊人,偶尔还会故意输一两场。
早春心情复杂的接下任务,开始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的女特工,她语调飘忽的说,“我去给你和悟少爷准备出行的东西,今天要去禅院家吧。”
去禅院家并非什么它和五条交往颇深的理由,正相反,这两家的关系差得要死。
据说历史上这两家的家主还同归于尽过,听上去像是世仇,平常还有商业竞争,突然间来往准没好事。
这次去是五条家主向总监部提议的,类似于交流会之类的“娱乐”场合。
因为星浆体事件,五条遭受了冷落,御三家的另外两家甚至一起联合起来向总监部提议将其剔除御三家,但是被总监部暂时搁置了。
很简单,因为五条悟。
改变世界的六眼在五条。
作为交流会的引子,家主以袭击六眼的诅咒师中有疑似禅院的人于是需要借此查明为正经理由,将地点定在了和他们几乎水火不容的禅院。
禅院家主不知为何同意了。
可能也是因为六眼会来。
五条家打着“六眼问世”的算盘,其他家族想要近距离接触六眼,基本就是这个逻辑。
对此,冬阳吐出一句,“好垃
。”
整个家族的命脉都落在神子身上。
总监部的想法冬阳能猜到一些,它大概想要御三家关系缓和,能更好的为它输送天才,有竞争关系的年轻人们聚在一起大概率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而他们是必定会在未来撑起咒术界的新一代,新一代或多或少都会借着由头从小接触,作为衡量自身能力的标准。
就像财阀的孩子会和财阀的孩子玩,即便他们互相憎恶,也属于同一圈子。
五条悟又穿上了和服。
这回是浅蓝底的竹叶蜻蜓纹,很衬他的发色和瞳色,冬阳用手指顺了顺他的又短又炸的头发,五条悟乖乖仰着脸看她,因为眼神太过关注,引得冬阳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蛋,“很好,今天的悟也超级可爱!”
五条悟半眯起一只眼睛,咧开唇笑得神采奕奕。
随后他说,“今天的场合很正式吗?为什么你没有穿……”
随行的侍女和侍卫基本都是同样的打扮,冬阳还是老一套的西裤西装,她环胸说道,“不习惯,走路都迈不开腿。”
五条悟隐隐知道这样的母亲是“不循常规”的。
他曾经听过族里有女人议论冬阳,说她不仅抛弃了作为妻子的贤良淑德,还抛弃了作为女人的柔美温婉。
那种话并不会在神子面前说,因为这属于人类的恶意,是不愿被当事人知晓的背后议论,五条悟听出了她们言语间的排挤不喜,那是对异类的警惕和厌恶,但念念不忘一直关注更是在意和忌妒。
当时五条悟直接走到了她们面前。
开小会的几个人看到他的出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但那份不知所措很快被掩盖为眉眼温和的浅笑,“怎么了,悟少爷?”
“我妈妈为什么要有作为妻子的贤良淑德,她很漂亮也很温柔。”
幼年的神子直白的,字字清晰的对诋毁母亲的成年人说道,“欧巴桑你们难道自以为有这几种东西吗?”
女人们的表情有些古怪,互相对视了几眼后竟然露出了几分揶揄的笑意,“悟少爷,你还小,不懂呢。”
“对呀对呀,女人就是要这样才算优秀成功。”
五条悟简直要气得跳脚,他词汇量里不包括骂人的领域,“你们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女人们捂着唇笑起来,因为悟在她们眼里便是孩子,“悟少爷,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是迷路到这里的吗。快些回去吧,我叫侍女把你送回去。”
那一刻五条悟深切的意识到——家族的观念非常的固旧,尤其是性别差异而造就的定位划分。
他突然想起自卫队里并没有女人,老师也没有女人,高层更没有女人。
这是不对的。
她们是制度压迫下的牺牲品,却也成为了拥护制度的帮凶。
他说,“我自己可以出去。”
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隐喻,“但是你们呢,可以出去吗?”
几个妇人愣了愣,随后听到他说,
“我妈妈可以去任何地方,她是自由的。”
面前的孩子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以及为所爱之人辩驳,倾力维护的心。
如果说他为冬阳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亲近之人的偏袒,那么后来的每一句都彰显着更深层次的认同和赞赏。
神子在认同赞赏自己的母亲。
妇人们察觉到了这一点,有一瞬像是觉得自己站在了很遥远的地方。
传统的世家普遍有一个现象是……让孩子剥离母亲的养育。
让六眼离开生母并不是特例,在他们眼中是很常见的做法。
那一天五条悟离开时,隐隐还能听到背后的声音。
她们的语气俨然没有刚才平静,像是被戳破了什么般崩溃,“不是说都不记得了吗,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袒护她……”
“因为老师教他要尊重母亲吧…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啊……”
“那明显不是出于表面功夫——”
……
……
早春在苦恼的劝冬阳要不要打扮得隆重一些。
“毕竟很少有出门的场合。”
五条悟帮冬阳系上了衬衫的袖扣,说,“妈妈就这么穿,这么穿很帅气!”
“哈哈哈……!!”冬阳笑起来,“听到了吧,我这蛮符合商务礼仪的。”
她利落的给自己打上了领结。
早春透过镜子看她,也把规训抛到了一边,“好吧,更何况兰惠大人是作为侍卫出面的。”
御三家都在京都,要想见面其实并不难。
一路走来,冬阳走神打量着禅院家。
从建筑风格上来看和五条家差不多,人穿的也差不多,而气氛很是微妙。
接应者看过来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们,但是他们应该不怎么见面,那么这份敌意从何而来?灌输的理念?
比如将五条当成竞争对手之类的。
冬阳看自己同行的人,一个个也是在面目狰狞,如果允许,他们好像已经要开骂了。
“……”
某种程度上冬阳觉得这画面很好笑。
投过来的视线中,落在悟身上的无疑最多,也最固执。
冬阳觉得那像是“世敌出现了原来就是他”“他就是我们的对手”这样的心理。
走神着,冬阳冷不丁和对面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
那个男人的目光中含着诧异,古怪,像是完全不解冬阳为什么会站在那里。
冬阳了然的对他挑衅的挑了下眉。
啊,呲牙了。
繁冗礼节先掠过,冬阳背着手站在五条悟的身边,有个侍卫暗示她应该往后站一站,在悟的后面才能彰显未来家主和侍卫的地位之别,冬阳当没有看到。
禅院家有个塞满了咒灵的训练场。
这个不会给外人用,但是里面的咒灵还是可以拿出来作为竞赛目标的。
二级和准一级之间的咒灵判断标准是能否使用咒术,
用于给幼年咒术师们学习锻炼的咒灵通通为三级之下?[(,毕竟二级便是一道坎了。二级咒术师在几年前几乎是一种稀缺的物种,五条千风还曾自信的冬阳面前喊出自己的级别——不过几年前他那么年轻就晋升为了二级,的确是有点儿天赋在。
而在对抗咒灵之前,两家认定的下代家主首先进行了一场友好的切磋。
校场上的五条悟和一个貌似同龄的孩子面对面站着。
然后,他把那个孩子暴揍了。
咒术师会在4-6岁时觉醒术式,但觉醒后不代表运用得当,那孩子看上去也就六岁的模样,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在开打前还隐隐倨傲的说着“原来你就是五条悟”“你就是五条家的下代家主吗”“那么我们就是对手了”。
被五条悟压在地上打了两拳后,他抹了抹唇边的血,发现——牙掉了一颗。
啊糟糕,说话要漏风了!
男孩儿忍住直冲上鼻腔和眼眶的酸涩,虽然大人们都说是友谊赛随便打打就好,可是孩子们之间的自尊心可不是大人们玩闹的心态,更何况,众人之下那么多双眼睛,这哪是一场玩闹。
“直哉,退下吧。”
家主之位上的男人唤了声发愣的男孩儿。
禅院直哉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捂着嘴巴朝场下走去,他的目光下意识追寻起五条悟的身影。
五条悟,继承六眼和无下限术式的下代五条家主,有着雪一般的白色发丝和特殊非凡的眼睛。
随后,禅院直哉怔怔的睁大眼睛,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那个初一见面只感觉到冷清的,真如大人形容那般浑身上下充满了“神性”的六眼神子,一定和他接受着相同教育的下任家主,现在正站在一个女人的面前,仰着头让她擦拭自己脸颊上的灰尘。
女人……侍女吗?
侍女不是他身边的另一个吗?
突然,那个女人用手指点了一下五条悟的鼻头,脸上扬起亲昵的笑容。
而五条悟也瞬间弯起了眉眼。
……?
禅院直哉有些茫然,有些不可置信。
他在那个女人身上看到了陌生的东西,陌生,却又熟悉。
熟悉是因为他好像在别的地方也见过,又或者是他想象过。
“直哉大人,请让我为你处理伤口。”
身边传来侍女的声音。
禅院直哉转过了脸,看到侍女垂眸恭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