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终于把心结剖白解开,五条悟那天晚上睡得非常安稳。
他的梦里没有诅咒,没有怎么用力也跑不动的千斤重的双腿,没有被诅咒追杀的母亲。
他坐在小摩托上,靠在一个人的怀里,看到了天空的云彩是心形的,而迎面吹来的风和煦轻柔,像是母亲的爱抚。
他感觉到了困意,而在那么安逸的氛围中,他没有强迫自己必须保持清醒,平静的任由自己睡去,进入了更深层的睡眠。
睡得好的结果就是,五条悟早上醒来后觉得大脑都清爽了许多。
过了六月,天气开始闷热,五条家在京都,绿化特别好,所以只要不是午时便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温度。
五条悟只要是个人时间便会跟着冬阳转悠,他刚有“珍惜现在”的概念,正是执着于将其立刻付诸行动的时候,所以表现得格外粘冬阳,有时候冬阳从厕所出来都能看到他蹲在外面等她。
早春对她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会粘父母一些,毕竟还小呢。”她打趣道,“兰惠大人,我还听说要珍惜这个阶段的孩子,因为到了青春期他们就会变得叛逆。”
冬阳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抽烟喝酒穿漏胸装的五条悟,沉默了。
不不不不不可以!
五条家这种传统大家族非常热衷于给五条悟穿各种和服,侍女和侍从的打扮也是如此,早春就算被冬阳影响着穿起了便装,在家里清闲时还是会穿那身不便行动的淡紫色衣裳,跪坐在冬阳身边给她倒茶或者聊天。
冬阳的训练强度又上升了一个度。
这具身体二年没有锻炼,空有浑厚的念力,而念力能强化的程度还是要看躯体的阈值,所以冬阳反而练得更勤更迫切了,她定制的家具基本已经到了重力上限,没有办法,那只能增加数量和练习频率。
因着对锻炼体术的执着,冬阳还给五条悟定制了一套专门的道具,水杯,牙刷,还有推拉门的阻力。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体质必定没有猎人世界的特殊,而五条悟还在生长,所以冬阳很谨慎的选择了小重量,悟觉得新奇,经常对比自己和冬阳的那份有多大区别,但是基本上拿不起冬阳用的东西。
他对冬阳的强大有了更具现化的认知,因为五条悟也会耳濡目染的受到些“无术式者弱小”的言论的影响。
他的母亲并不弱。
即便和所有人都走在不同的赛道上,可若是做到了极致便不可小觑,而拥有这份独自突破的毅力更为不凡。
冬阳换码的事飘到自卫队的耳朵里就成了让他们抓狂的不可承受之痛。
“又加重了!那女人是怪物吗?!”
“我祝她练成大猩猩!”
“哎但是听说,禅院家那位天生无咒力者也是在最近有了起色……”
“哈哈,我们也有!”
“但那边那位天生无咒力,、兰惠还是有点儿咒力的,从这方面来看她置换得不彻底啊。”
“啧,哪是这么算的,天赋的下限还不一样呢。”
“说到底,兰惠,你是什么等级的咒术师?”
这么一句话让现场一下子沉默起来。
“等等,兰惠,你有等级吗?”
当然没有。
咒术界根本没有靠物理攻击强度而规定的咒术师等级。
但也是因为如此,冬阳接任务也没有级别要求,不管是二级的还是一级的都会无条件交给她,偶尔会有一些疑似特级的高难度任务,也是几个人搭档合伙去。
冬阳尝试过成为大众意义上的咒术师,但成为咒术师需要咒力,咒术,以及让咒力在体内运转储存的能力,后两者她都没有,是会因为负面情绪而诞生咒灵的普通人。
冬阳到现在也感觉不出来咒力是个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因为咒具太垃,她开始寻找更适合她的。
五条家的武器库里有很多宝贝,咒术高专的武器库要更全一些,因为那是御二家用利益维系而成的,输送了不少供人选择的咒具,但是冬阳既没有入学高专也不隶属总监部,所以无权使用那些。
“我现在去上学还来得及吗?”
五条千风觉得离谱,“你已经快二十岁了,早就过入学年纪了。”
咒具千奇百怪,大多被赋予术式,冬阳目标很明确,能打的,打不坏的,最好是靠纯粹的物理之力。
五条千风就像是终于能拿出自己做的调查笔记般兴奋得意,他吐出一个名字,
“游云。”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个。”
游云,外表似二节棍,威力和使用者的腕力挂钩。
简直各种都踩在冬阳的点上。
“我早就说过,我根本不擅长使刀或剑,因为那是靠锋利的刃劈斩类的武器。”
冬阳在月末的考核中成为了【地】级的队长。
作为晋升的礼物,她可以泡在武器库里挑选一件合心意的。
千风和悟一起帮着她挑,虽说如此,悟并不了解武器的性能,这些都还没接触过,所以进了武器库后就东摸西看兴致勃勃的探宝。
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所谓的“游云”。
他们去问了特地看守武器库的侍卫,得到了这样一个回答,“失窃了。”
冬阳:“?”
“大概就是一两年前的事情,这把咒具在运输去高专的路上被劫了。”他指着名单上的“遗失”状态,“不过,游云是罕见的特级咒具,且是靠物理输出,一般咒术师用不了,所以它大概率流落到了黑市,靠钱能买到。”
“大概多少?”
侍卫伸出了五根手指,“我觉得,不下五个亿。”
“你混黑市?”
“不不不不……!”侍卫狂摇头,“黑市向来是诅咒师扎堆的地方,都是黑市了,那就是不敢明着来,和正道反着干的地方,一般来说想进都是要门槛的。”
冬阳若有所思,“比
如杀人抢劫?”
侍卫艰涩的点头,“和他们的人勾搭上也需要渠道,况且惹上了基本就不能干干净净的退出了,因为知道了对方的信息,所以普通人被灭口不是常态吗?”
诅咒师扎堆的地方,也就是悬赏悟的地方。
一个界度的黑暗面。
像是黑手党的性质,但定位肯定不是港口mafia,因为港口mafia只管里世界,明里条规就是不要牵扯普通人,还会为了城市干正事,但诅咒师明显是一群更为胡作非为的家伙,他们甚至比不上被人雇佣的杀手,专业的杀手都还有行规,而以冬阳目前接触到的诅咒师来看,他们更像是掌握着超能力,想要在这个社会上得到“高人一等”特权的疯子。
黑市有管理者吗?
没听说过,宫野也没给她提过,大概率没有,他们靠一种默契的机制运行。
冬阳最后退而求其次,拿了一把仿照游云而成的‘双节棍’,名字叫‘爬宠’。
“这名字太别致了。”冬阳吐槽,“手感还可以,有点儿轻,真的不会被我捏碎吗?”
“一般武器都不会被捏碎吧……”千风吐槽。
他们兰惠小分队在当天又进行了一场谈话。
那就是“黑市”。
但这场聚会实际上并不是靠这个话题发起的,他们是为了庆祝五条兰惠的升职。
“事实上——”如今在总监部做事的五条千风知道的消息最多,“他们也会主动找人合作,挑选他们心中的‘有资格者’。”
早春习惯性的给他们泡茶,闻言问道,“什么是有资格者?”
冬阳大大咧咧的倚在后面的沙发上,“我猜是有反抗咒术界动机的人。”
早春脑袋加载了一下,“……比如兰惠大人?”
千风给予肯定,“如果兰惠醒来后从家族里杀出去,那极有可能被他们招揽,毕竟她的行为彰显了实力,又处于无路可去被驱赶通缉的状态,堕落为他们的一员板上钉钉。”
“唔。”
冬阳一下子沉默了。
千风扭头,“怎么了?”
冬阳:“我想到了比较微妙的事。”
她的表情有些奇怪,让另两个人不禁紧张起来,但是再问下去冬阳却没有细说,只是模糊的揭过了这一点。
冬阳想到了她成为诅咒师后的发展线路。
比如靠诅咒师建立一个与总监部对立的组织,却在暗中清除丧心病狂的家伙,致力于保护悟?
冬阳还想到了悟被她的属下绑架,或者对方接下清缴诅咒师团伙的任务后与她对上的场面……那起码得等他十几岁接近成年的时候吧,他们母子来个奇妙戏剧性的相遇桥段。
想着,冬阳笑出了声。
“但是那对我和悟可一点儿也不好。”
“说的是。”千风笑道,“那样的话,悟可就不会成为粘妈妈的小屁孩儿了。”
早春瞪眼,“千风,不许叫悟少爷小
屁孩儿。”
“小屁孩儿正在我们门外偷听。”
“什…?哈??”
偷听的五条悟推开了房门,他一本正经道,“我并没有偷听,我只是来看妈妈在做什么。”
五条千风耸耸肩,扭头对早春比了个无声的口型,“看吧,粘妈妈的小屁孩儿。”
冬阳招了招手,他们正围坐在矮几边。早春是跪坐的,冬阳可没那么规矩,五条悟小跑上前,盘腿便坐在了她的身前。
早春熟练的将桌子上的茶饼向悟的方向推了推。
冬阳捏了捏他的湿润的头发,怀里的孩子带着沐裕露的清香,身上都是水汽,“没有吹吗?”
“很快就会干的。”
现在天气没那么凉,冬阳也就由着他了。
屋内的氛围因为悟的加入而变得温馨轻快起来,五条千风托腮打量着悟,尤其会不由自主的深陷进那双眼睛里,他问,“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悟噎着茶饼,瞥眸看了一眼他,说道,“怪大叔。”
“我比你妈妈还小呢。”
“我妈妈长得好看。”
“哈。”
冬阳捧起悟的小脸凑近,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悟长得越来越像我了?”
早春面露纠结,“是的,兰惠大人。”
千风哈哈大笑,“你干嘛顺着她意说,他们两个不管从配色还是五官来讲都不是特别像啊。”
冬阳:“……”
五条悟大吃一惊,“我长得不像妈妈吗?”
他现在还对长相没有概念,但是不管是童话故事还是周围人给他倾诉的概念中,母亲和孩子是基因的传承,那必然是模样相似的。
他摸上自己的头发,郁闷道,“头发的确不是黑色的。”
过了许久,他小声的说,“像泽之。”
早春见他垮下脸,夸他,“这样的发色很罕见的,悟少爷长得很可爱,长大后也会很帅气。”
“这点我知道啦……”五条悟拉住冬阳的手,两手合起将其轻轻的按在掌心,“但是如果别人能一眼看出我们的关系就好了……”
冬阳倒是对这个不太在意,虽然的确有些许心梗。
她笑嘻嘻道,“别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的,因为我是五条兰惠嘛。”
过了一会儿,悟又说,“还是不要了,长得不像比较安全。”
这句话说得很碎,意味不明,在场的人却立刻意会到了他的意思。
长得不像比较安全,也便不容易被敌人盯上。
“好孩子。”冬阳心头一动便说,“妈妈爱你。”
早春反应很大,“兰惠大人,怎么能突然说这种话?”
冬阳:“?”
对上冬阳的眼神,早春有些卡住,“这个…这种话对于我们来说太露骨了,我们平常都……”
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刚刚条件反射的在否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在这个家族中,即便是父母子女之间也很少有那么温情的对话,他们羞于启齿,又或者实则情感淡薄,并将其称为含蓄。
“麻烦,我爱说就说。”
冬阳蹭了下悟的脸颊,“对不对,悟。”
五条悟弯起清亮的眼眸,“嗯!”
他额前的短发稍微蹭两下便向上翘起,滑稽且可爱。
“我爱你。”
……
“要准备睡了。”
时针指向九点时,冬阳说,“明天还要去禅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