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听细作说曹操即将举兵进犯傅阳,顿时大惊失色,问道:“消息属实么?”
细作禀道:“小人在城中一家酒馆里无意中听到两个曹军小军官在议论此事,后经多方打听,确认属实。”
陶谦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这才让探子离开。
俄顷,他稍稍转头,对陶商、曹豹、陈登三人道:“傅阳是郯城西北门户,对我们十分重要,一旦陷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可当地只有千余兵马镇守,如何挡得住曹阿瞒的大军?看来本州有必要在后天亲领大部人马前去救援。”
陈登道:“傅阳当然是要救,可卑职觉得主公还是要小心曹操用声东击西之计,夺我武原。”
“先生认为曹阿瞒是要取武原??”陶谦讶然道,“难道打傅阳只是个幌子?”
“有这种可能。”陈登颔首道,“如果我是曹操,发现武原有三四万敌军驻扎,是不会冒然举众来攻的,毕竟敌我双方兵力旗鼓相当,如果强攻,胜算不大,且容易造成大量伤亡,这样的情形下,唯有智取,不可力敌。”
陶谦似乎明白过来,道:“也就是说,曹阿瞒是打算引主力佯攻傅阳,然后以奇兵袭取武原?”
“不错。”陈登道,“傅阳是我军必救之地,若不往救,则此地必失。此地一失,则郯城危矣。若主公派遣大军往援,则武原守备空虚,正好利于曹操调奇兵袭取。”
郯县既是徐州州治,又是陶氏集团的大本营,里面还住着陶谦及其许多将领的家眷。
而傅阳和武原都是郯城的门户,轻易丢弃不得。
陶谦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应对?”
“卑职认为,主公遣曹孝威引兵五千往援傅阳即可。”陈登道,“五千人马星夜兼程,赶到那里,然后驻城而守,再与武原的大部人马守望相助,互为犄角,定能撑到曹操粮尽退兵。”
陶谦望了望吊着绷带的曹豹,摇了摇头,道:“孝威之前在茱萸山受了伤,又如何能够再领兵出战?”
曹豹道:“末将只是手臂受伤,仍能走动,不妨碍带兵作战,主公就让末将去如何?”
陶谦摆摆手,道:“远征劳心费力,对伤口的恢复不利,孝威你这次就别去了,还是留守武原吧。”
曹豹知道陶谦不让自己领援兵救援傅阳,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爱护之情,也就不再坚持,道:“末将遵命!”
陈登见陶谦不愿意曹豹带伤出征,不好强劝,道:“既然曹校尉不便去,那主公就让臧宣高领兵前往如何?”
陶谦摇了摇头,道:“以五千援军去应对曹阿瞒的四万人马,本州不放心。”
他又道:“本州觉得还是让孝威领兵五千守武原,我亲率三万余人前去救傅阳为好。曹阿瞒诡计多端,手下将士能征善战,又有袁本初的人相助,我军援军去得少了的话只怕不行。”
“主公定要亲自去救傅阳也可以。”陈登轻轻颔首,道,“只是武原这边的守军,要小心防范敌军出奇制胜。”
陶谦又问:“曹阿瞒会出奇制胜?”
“他可能会事先密令留守彭城的兵马在我军主力前往傅阳之后,作为偏师迅速东进,趁我麻痹大意之时,偷袭城池。”
陶谦似乎对陈登的分析深表赞同,“嗯”了一声,颔首道:“是有这种可能。”
又问:“曹军如果要偷袭武原,可能会用哪些手段?”
“曹军偏师主将可能会派人到城下骂战,诱曹校尉出城野战,再以事先埋伏在城外的兵马攻击我军,将我军击退之后,跟在我败兵后面冲入城内。”
陈登清了清嗓子,又道:“曹军也可能会安排部分士兵扮作商队、流民之类的角色,混入城中,到时与前来攻城的人马里应外合,夺取城门……总之,手段很多。”
陶谦问道:“那我武原守军当如何应对?”
陈登瞥了曹豹一眼,道:“如果敌军遣人至城下骂战,还望校尉届时能够耐住性子,不要上了人家的大当,要是实在忍不住,就骂回去,绝对不能出城!”
曹豹道:“先生放心,曹某明白的。”
陈登又对陶谦道:“请使君下令,从现在开始到曹军兵临城下之时,守门士兵要对出入武原城的所有行人严密盘查,一旦发现异常,立即将人拿下!曹军赶到郊外后,守军将四门紧闭,不得再放人进城。”
“好,就依先生之言。”
陶谦叫来传令兵,让他去武原四门传达自己的命令,要求各处守门军校严格盘查行人,以防混入敌军细作。
陈登又想起曹操对徐州的财政收支了如指掌的事来,说道:“卑职曾听曹孟德说出我徐州一年的赋税收入,与实际情形相差无几。”
“有这样的事?”陶谦讶然道。
“确实如此。”陈登道,“看来我徐州内部混入了曹孟德的奸细。”
“此事我会调查的。”陶谦阴沉着脸,紧握拳头,一拳擂在书案上。
他这时要陶商和陈登二人后天随他一同前去傅阳。
沉默良久的陶商忽开口道:“阿翁,孩儿希望留在武原,协助曹校尉守城。”
“这……”陶谦听儿子说想要留在武原,心中踌躇。
曹豹性子急,为人有些粗鲁莽撞,自己让他守城,其实也不是很放心。
曹阿瞒的人要是真如元龙先生所言,用个什么激将法之类的计策,诱守将出城的话,以曹豹的性子,他到了实在忍耐不住的时候说不定真会去。
有儿子在城中监督节制的话,可能会要好一些。
陶谦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接受了陶商的请求,让儿子在曹豹身边担任监军。
至于他自己,会在后天亲领大部人马离开武原,前去救援傅阳。
屋内四人正说话间,门人引着个小校进来禀报:“这位守南门的军士说他们那边来了队贩卖药材的商人,为首之人自称名叫侯猛,操扬州口音,拿着据说是使君您给他的路引,要求入城。”
“侯猛?”陶谦心中一动,问那个站在门人身边的小校叫道:“他带了多少人来?”
小校道:“加上他共有一百零三人。”
“你回去叫他单独来见我!”陶谦大手一挥,叫道。
小校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陈登问道:“敢问使君,这侯猛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有使君给他的路引?”
陶谦道:“是本州早年认识的一个商人,经常往来于徐、扬二州之间,做些药材生意,我因这层关系,常向他采买军需药品。不久前,我让军需官向他采购了大量药材,这次他必是送货来了。”
“从扬州那边过来的?可会经过彭城?”陈登心中起疑,问道。
陶谦笑道:“本州哪里知道?等见了他,一问便知。”
陈登想想觉得也是,便和众人在屋内坐等。
此时,武原南门外的官道边,停放着四十辆马车。
每辆马车上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十个箱子。
据车队里的人说,箱子里装的都是药材。
曹恪一袭麻衣,站在车队中,俄顷趁着守门兵丁没有注意到他,将原本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男子拉到一边,沉声问道:“等下见了陶恭祖,知道怎么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