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坞堡内众人吃过饭食,便收拾启程。
临行前,曹恪将一对马镫送给了曹操。
曹操得了宝物,十分欣喜,承诺回鄄城后必定重重赏他。
众人离开坞堡,下了万松山,晓行夜宿,走了十来天,于农历五月二十三日上午赶到位于鄄城东南二十里处的箕山附近。
箕山高达数十丈,方园十余里,传说是上古时尧帝拜访许由的地方。西麓有座占地面积大约三百余亩的坞堡,本是济阴当地一家豪强的产业。
天下大乱后,那家豪强为避乱,将偌大家业舍弃了不要,举族南迁,这处坞堡就这样被人废弃了。
连同被荒废的,还有坞堡周围近六万亩田地。
曹操担任兖州牧后,将境内大量无主土地收归国有,其中就包括箕山脚下的这座坞堡以及周边被废弃的田地。
箕山坞堡成为官府财产之后,被闲置了一段时间,最终为曹操所占,作为自家的别院,安置家小。
曹操这时让夏侯渊和曹纯领大部人马归营,自己只率百余亲兵护送族人和佃户前往坞堡。
住在坞堡之中的曹操正室夫人丁瑶得到消息,连忙领着丈夫的数房小妾和子女出来迎接。
那几个妾室中,有个叫卞思的,就是曹丕、曹彰、曹植和曹熊四人的母亲。
不过现在曹熊尚未出生,曹丕已六岁,曹彰满了三岁,而曹植却还不足周岁。
曹操的子女中,除了卞思所生三子之外,还有长子曹昂、长女曹艳、次子曹铄等人。
等曹操一行人走近,丁瑶便领着身后众人上前迎接,同时拜见曹嵩,并与包括曹恪在内的亲戚们相见了。
曹操引宗族和佃户进了坞堡,便让丁瑶负责给众人安排住处,布置房间。
曹德及其两个儿子、一个儿媳被安排在东门附近一座院子中居住。
不久,曹操在花厅中大摆宴席,为曹嵩等直系亲属接风洗尘。
宴席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宾主尽欢
吃饱喝足之后,曹恪陪同众人坐了一会儿,闲谈消食,之后便随曹德、曹惠以及曹惠之妻戴氏三人离开花厅,穿庭过院,走了数百步,来到自家住的院子。
院子为四进院落,坐北朝南,占地近六亩。
里面的建筑雕梁画栋,美轮美奂。
南边正门两侧的倒座房是下人住处。
过了第一进院北边的垂花门,便进入第二进院子。
第二进院子东、西两边是厢房,北边是穿堂。
过了穿堂,就进入了正房大院。
正房大院北边的三间屋子,自东向西,分别是曹德的卧室、客厅和书房。
东厢房是曹惠和戴氏夫妇的住处。
西厢房是曹恪的住处,共有两间屋子,其中一间是卧室,还有一间是书房。
正房大院后面的第四进院落,东、西两边有穿堂与坞堡内其他院子相连,北边是后罩房,作仆人住处以及库房使用。
整个大院内,仆人们进进出出,有的摆放从徐州带过来的家什,有的打扫屋子。
因自己的卧室和书房尚未布置完毕,曹恪于是手执一把羽扇,在早已打扫干净的正房客厅陪同老爹和大哥闲坐。
戴氏则去督促奴仆收拾房间。
不多时,曹恪看见一个家丁进来报说使君来了。
他连忙起身,随老爹、大哥出了房门,见曹操已然进了穿堂,来到院中。
曹操的身后,跟着一个少年,以及十个亲兵。
那少年十八九岁年纪,眉目清秀,长得十分英俊,气宇轩昂。
身上穿件蓝色锦袍,头上戴顶小冠。
此人就是曹操的大儿子曹昂。
就是历史上那个在宛城舍马救父,战死沙场的曹昂曹子修。
不过曹昂现在还没行冠礼,尚无表字,因此家人平时都叫他的小名阿宝。
曹昂身后的十个亲兵两人一组,每组人都抬着个红色大木箱子。
曹恪随曹德、曹恪二人下了正房前面的台阶,来和曹操、曹昂这父子俩寒暄。
须臾,只得听曹德问道:“你们父子俩到这里来,可是有事?”
“当然。”
曹操微微颔首,笑道:“我确实有事找贤弟和棘奴,阿宝非要跟来看看他二叔和两个兄弟。”
他停顿片刻,便对曹恪道:“上次你献马镫的时候,我说过回鄄城之后会重重赏你的。”
曹恪望了望已被亲兵们放到地上的五个红色木箱,猜测里面可能装着赏钱,内心十分欣喜,可还是露出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道:“无所谓,小侄献马镫,只是想给大伯一个惊喜,不是贪图赏赐。”
嘴里这么说,可心中却还是希望大伯能够重赏自己。
那可是钱啊!
谁不爱钱呢?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惊喜啊,是一个天大的惊喜!马镫之物,对我军来说,大有用处。我已安排铁匠批量打造,很快就可以分发给各路骑兵使用。”
曹操笑道:“你怎么能不要赏赐呢?大伯我赏你绢帛两百匹,作为对你献马镫的奖励。”
说完,让亲兵们把箱子抬到曹恪面前。
东汉时一匹绢宽约一点四米,长约十二米,价值相当于一千四百钱,
两百匹绢,折算成五铢钱,约等于二十八万钱。
一枚五铢钱约等于后世的两毛钱人民币。
二十八万钱,差不多就是后世的五万六千元。
献了对马镫,换来五万多块钱,还是挺值的。
见曹恪一下子获得了这么多赏赐,曹德和曹惠二人顿时目瞪口呆。
须臾,只听见曹惠吐了吐舌头,叹道:“我的好弟弟,你发财了啊!”
语气中满是羡慕嫉妒恨。
曹德对曹恪道:“棘奴,还不谢谢大伯!”
“谢大伯!”
曹恪喜滋滋的,拱手施了一礼。
这时,只听见曹昂笑道:“棘奴,恭喜恭喜,要请客啊!”
曹恪有些不好意思,口里连声说道:“一定,一定。”
说话时,曹德已然派人去叫账房先生带人前来清点搬运。
那账房先生带着十个仆人赶到之后,先将五个大箱子里的绢帛都清点了一遍,然后让随从将这些绢帛搬到家族里专门用来存放财物的地窖中存放。
古时大家族里每个人公开的钱财都是要上交的,由账房统一管理,除非分家另过,否则必须遵守这一规矩。
至于族人的日常开销,当然从账房支取。
对这个规矩,曹恪虽然心里略有些不爽,可也无可奈何。
待账房一行人将五箱绢帛搬走后,曹德才对曹操道:“兄长,请到客厅小坐片刻如何?”
“我正有此意。”
曹操点头应允,当即让十个亲兵在外面守卫,自己和曹德并排行走。
曹恪则随曹惠、曹昂二人一道紧紧跟在两位长辈的身后进了客厅。
曹德进屋之后,请曹操到席上跽坐,同时吩咐侍女准备水果和酢浆待客。
曹恪兄弟三人每人一把羽扇,端坐一旁作陪。
俄顷,有五个青衣侍女各端着个黑色食案鱼贯而入。
五张食案上,都放有一个陶瓷果盘,一把青瓷水壶,外加一个玉制耳杯。
果盘里放着桑葚、杏子等各种时鲜水果。
水壶中盛满了酢浆。
侍女们将五张食案分别放在曹操等人面前,便徐徐退下。
曹德倒了杯酢浆,喝了一口,说道:“当初大兄起兵讨董卓的时候,小弟我和阿彬、阿玉、阿尚、阿疾跟随阿翁去了徐州,未和兄长同进退,你心里是不是有些怪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