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宁握着冰冷的单据,定定的望着眼前这个无比陌生的医生,心想,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王智出院这事,连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是突然换了医生,才搞出来的误会。
可医生在看到文宁呆愣的摸样之后,顿时爆喝起来,“还不快去,难道你打算赖账吗?”
那架势,简直恨不得生吞了文宁一般,顿时惹的本来就焦急烦躁的文宁,忍不住叫喊起来,“赖什么账,你是谁,我不跟你说,,把之前的医生叫来,我跟他说。”
这么些年的贫苦日子,早就让文宁练就了一身,你强我就强的本领,于是在面对医生不问青红皂白的爆喝,文宁没有丝毫怯懦,拉过椅子就坐了下去,一副不叫来之前的医生,我就不走了的样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坐下的一刻,医生就再次爆喝道,“什么之前的医生,穷疯了吧你,竟然想到用这种借口逃避缴费,看来,我不报警是不行了。”
说着,医生拿起桌上的电话,就开始嘀嘀嘀的摁了起来,文宁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把摁住了医生拨打报警电话的手,说道,“医生我会逃避缴费的,只是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之前给我丈夫治疗的医生,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文宁的态度和软下来,医生也不再强硬,缓缓放下电话,冷冰冰的说道,“你丈夫一直都是我在医治,并且,也只有我,我不管你到底为什么要拉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但是,费用,你必须接清楚,知道吗?”
“知道知道,”
这一刻,文宁心中再次被大大的疑惑充满,她明明就记得很清楚,治疗王智的医生,根本不是刚刚那个陌生的人。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错过了什么?”
文宁缓缓走到医院的花园中,坐在长椅上满满回想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首先,大哥明明是跟着自己一起来的医院,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不见,而且,小厮为什么会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家。
其次,王智太爷爷的照片,为什么会在大哥家里,并且还藏在铺盖底下,要是不重要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藏不是吗?
再者,王智去了哪里,他的医生又去了哪里,那张照片呢? 为什么会跟着王智一起消失,是他带走了照片? 可是为什么不告诉一声呢?
最重要的就是,当时文宁跟大哥一起送王智来医院的时候,谁都没有去管王偲,而且,在王智住院之后,王偲一次都没有出现过,王智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他,就像是根本没有这个儿子一样。
难道王智已经彻底放下对王偲的执念了? 那么,这些天,王偲会去哪呢? 既然他处心积虑十几年要杀死王智,那么文宁不在医院的那段时间,王智又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为什么王偲甘愿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呢?
“不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情是我遗漏的,可到底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文宁一遍一遍从事情发生到现在王智消失,仔细梳理了不下几十遍,可奇怪的是,每当文宁快要解开疑问的时候,脑子就会突然剧痛起来,让她完美错失解开疑惑的关键。
“怎么好像有人故意不想我知道真相一样。”
就在文宁因为这些问题烦躁不已的时候,一个身影挨着文宁,缓缓的坐了下来。
“你还想不通吗?”
竟然是那个医生的声音,文宁连忙抬起头来,看到熟悉
笑容的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是你,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但是,他们说你根本就不存在,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是存在的。”
文宁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只见医生淡淡勾了一下嘴角,轻声说道,“是啊,我本就是不存在的,他们没有说错啊。”
言语间,充满了无奈,这不禁让一旁的文宁更加的摸不着头脑了。
“你在说什么啊,活生生的人,怎么会不存在呢?”
面对文宁的不解,医生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别纠结这些了,你不是想救你丈夫吗,还不赶紧去,要是晚了,只怕下半生就只能背上一个寡妇的名声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王智在哪,他怎么了?”
文宁刚刚因为看到医生安定下来的心,顿时躁动起来,连连追问下,医生只轻轻的回了一句,“赶紧回家吧,回你的家。”
说完,不论文宁再问什么,医生始终都继续保持着沉默,呆呆看着天上那伦暗淡的弯月。
于是,文宁匆匆告别医生,出了医院的大门,打车朝家狂奔而去。
“王智,王智!”
文宁抬脚粗暴的踢开了家中那道本来就不牢固的大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连忙冲了进去,可是一圈寻找下来,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不对啊,医生不是说在家吗? 他没有必要骗我的啊,难道是王智还没回来,是我先到了?”
于是,文宁抱着疑惑坐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一阵微风拂过,文宁猛然想起医生的原话,“快回家吧,回你的家。”
“他说的是你的家,那是不是我的娘家?”
恍然大悟的文宁,立刻冲出家门,朝着记忆中娘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该死,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这些年的苦日子,虽说早已让文宁褪下了大小姐的娇柔,但毕竟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即便是已经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脚下的速度却还是无法跟上她内心的焦急。
距离娘家只剩不到二十米距离的时候,文宁远远看到,家门口早已聚集了乌泱泱一堆路人,各自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场面好不热闹。
“难道我来晚了吗?”
此时的文宁,早已筋疲力竭,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缓缓穿过人群。
“让一下,麻烦都让一让。”
此时此刻,文宁不得不暗暗咂舌,华夏民族这与生俱来看热闹的本领,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文宁还没来得及找人细问,就看到了门前已然奄奄一息的王智。
“王智!”
文宁的叫喊声,瞬间引的守在王智身边的父亲,以及几位长辈的目光。
“小宁,你怎么来了。”
面对父亲的惊讶,文宁当即没好气的回道,“我丈夫出事,难道我不应该出现吗?”
说着,就把王智抱进了怀里,此
时的王智,已然面色惨白,嘴巴微微颤抖着,眼神恍惚,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特别是在听到文宁的呼喊声之后,王智呜呜呜的更加厉害起来。
“你想说什么? 你说,我听着。”
文宁轻轻把耳朵贴了过去,可王智似乎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一样,自始至终都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别急,慢慢说,我在呢。”
可即便文宁已经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却始终听不清王智想要表达什么,一时间,文宁只能将目光投到父亲身上。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不叫医生,任由王智躺在这里,难道你们就不怕他死掉吗?”
面对文宁的的声声质问,父亲明显一愣,脸上顿时写满了惊讶,随即缓缓说道,“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而且,你这样抱着一个陌生男人,合适吗?”
“陌生男人?”
一时间,文宁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王智是自己的丈夫,又怎么会是陌生男人,更何况,这门亲事,父亲当初也是点了头的,怎么如今只是十多年不见,王智到变成了陌生男人。
于是,文宁立刻的大声说道,“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我的丈夫,王智!”
说完,文宁艰难扛起王智,现在,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纠结父亲为什么会突然将王智称之为陌生男人,如果她再不把王智送去医院的话,只怕就真的要应了应声那句,后半生背上寡妇的名声。
可,文宁到底还是一个弱质女流,加上一路狂奔,早已用尽了力气,背起王智还没走出几步,就双腿发软,跟王智一起重重的摔倒在地。
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父亲更是派人上前,将文宁嘉给架了起来,一路拖拽着,往家里拉扯。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丈夫要死了,你们不能拦着我。”
文宁不停的挣扎着,呼喊着,一时间,路人的喧闹更加热烈起来,但大都是对文宁乃至文家的嘲笑。
父亲是个极为重视名声的人,终于再也受不了众人的嘲笑,扬起的巴掌,下一秒,稳稳落在文宁皴裂的脸蛋上。
“丢人,给我回去。”
这一刻,文宁惊呆了,从记事以来,父亲从来没有舍得打过自己,甚至连句重话都是没有的,此刻,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自己一巴掌。
文宁捂着红肿的脸颊,愤愤不平的盯着父亲,“难道我救自己的丈夫,这也有错吗? 难道,这不比你们冷漠的看着我丈夫去死,更加像个人吗?”
话音刚落,文宁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脆响,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直达心窝的火辣刺痛。
“你是不是要看着我去死才甘心?”
文宁不明白,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父亲的责打,难道就只是因为路人的嘲笑? 她的丈夫奄奄一息,难道她要哈哈大笑才算保全名声吗?
可,就在文宁转身走向王智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父亲的爆喝。
“他不是王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