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只不过刚刚多了分好奇而已。”男子在陆景行侧面落坐，转而瞧向钟离湲，“在下宁言，敢问姑娘芳名？”
钟离湲淡淡地答道：“凌潺。”
“这位是奇茗楼的东家，亦是我的好友。”陆景行补充介绍。
钟离湲略略颔首算是回应，而宁言则是向摆放好的茶壶里倒入了水，并随口问道：“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喝茶了？案子已了结?”
提起案子，陆景行微微一蹙眉头：“说来也怪，这么长时间，竟没一点头绪。”
“茫茫江湖，各个势力之间明争暗斗，要查定是不易。”宁言说得不紧不慢，幽幽一叹。
似乎才刚起了一个头，陆景行就不免提醒道：“今日我是专程来饮茶的，不说这些。”
钟离湲也不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目光落在宁言煮茶的手法上，看他一步一步有条不紊的进行。窗外的雨声混着茶壶水开翻滚的声音，竟营造出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凌姑娘，尝尝这茶。见姑娘这般出神，不知在想何事？”宁言将一盏斟好的茶水递到钟离湲面前，茶色碧绿，热气袅袅，最后消散在空气中。
钟离湲点头略略一笑：“听雨。多谢。”
“不曾想，凌姑娘还有这样的雅兴。”宁言将另一杯递给陆景行后，也为自己斟上了一盏。
听宁言这样说，钟离湲不禁将陆景行瞧了一眼，话音中夹着丝感慨：“与这位府主待久了，多少受了些感染。”
“你们二人真是有趣。”宁言整个人看起来温文儒雅，而语气也同样斯斯文文。
茶水入口便是一股清雅的香气袭来，滋味甘醇浓厚。钟离湲一盏饮尽，齿颊留香，沁人肺腑，回味甘甜。听着窗外雨，品着盏中茶，她觉得最惬意之事也不过如此了。
茶需一盏一盏慢饮，雨要一声一声细听。因此他们回去之时已快到午时，可是这雨依然如早晨那般，密密麻麻。
午膳后，陆景行又让钟离湲跟着他出了屋子，钟离湲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路跟随他而去了。
两人最后竟然在后院的一处石门前停了下来，石门周围草木掩映，藤蔓依附。
陆景行将旁边的一个机关轻轻一触，那门便应声缓缓而开，里面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很黑，很凉，但却一点也不潮湿。
“《寒魄心经》最重要的便是冲破第一层，这是闭关之地，不经我的允许，不会轻易有人前来。从今日起，你可在此闭关练习。”陆景行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火折子点燃了石壁上的油灯。
随着微光一点点亮起，钟离湲这才看清，这里竟有一个石床，并且用的东西一应俱全。她觉得这地方甚是不错，清静，运起功来定会事半功倍。
满意地暗暗点了下头，钟离湲瞧向陆景行：“好。那你先回去吧。”
“嗯，你好好练。”陆景行出去后，石门也随之而关。
钟离湲想着当务之急便是尽快达到第一层，因此她也不再耽误时间，立刻在石床上盘腿而坐，回忆着功法与图形内容，开始闭眼运功。
内力游走在经脉中，最终由一丝慢慢变成了一股，充斥在身体各处，那是一种令她说不出的感觉，这迫使她加快了运功的速度。
慢慢的，她已记不清送饭的人在这来了多少次，也不知在这到底待了多久，她的内力最终由一股汇聚衍生出了更多，撑着经脉仿佛都快炸裂一般。
图文在脑海中飞闪，最终那内力又好似瞬间散去了一般，身体瞬觉轻松。
而当她再次运功时，却能感知到体内仍有内力在游走，却没了刚刚那种经脉要炸裂的痛楚。她兴奋不已，这意味着她已将秘笈的第一层练成。
她记得进去的时候天还在下雨，而此时却是晴空万里。
天空深远湛蓝，没有一丝云，园中的部分花草已开始慢慢凋谢变黄，石板路上铺着零零星星的落叶，被风轻轻一吹便随之而去。
走过石板路，穿过假山回廊，看到的景都预示着如今已入秋。来到书房，陆景行正静坐案几前，阅览一卷竹简。
听见脚步声，他抬眼看去，见钟离湲向他走了过来，他轻轻勾唇，问道：“这两个月，在里面过得如何？”
“过得不错，并且第一层已练成。”钟离湲淡淡回应。她不曾想竟在里面待了两个月，难怪已到了秋天。
其实当钟离湲出现在陆景行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知道她练成了这第一层，不然她又怎会出关。他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第一层之后需慢慢来，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顿了顿，陆景行又开口道：“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明日我再教你一套剑法。”
暑气已消散，秋风拂起陆景行的衣襟，看在钟离湲眼里显得格外清爽。简单回应之后，她转身离去。
庭中栀子花洁白的身影已没了踪影，只留下一片墨绿的枝叶。满树的梨叶此刻也只留下了一半，落得满庭纷飞。
秋千依旧，不同的只是它上面静静的躺着几片落叶，看着更加的孤独。
屋内一尘不染，好像她从未离开过这屋子似的。
这些天，她的心一直系在功法上，如今最重要的已达成，她也正想睡一个好觉。
躺在床上，她静静目视着罗帐，眼前逐渐缥缈朦胧，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直到傍晚才被愉娘唤醒用晚膳。
想到即将就可以学习到一套剑法，第二日天刚刚破晓，钟离湲便醒了过来，梳洗后竟无事可做。
她在窗边坐下，支手撑腮，瞧向深蓝的天空，几颗希希零零的星子在隐约闪烁，弯月变得透明，一颗与弯月形影不离的明星异常醒目。她好像记得，那是启明星，西方人眼里爱与美的化身。
月儿的虚影最终还是与启明星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日出的金色光芒，天空由深蓝变成了淡蓝，窗外传来声声轻快的鸟鸣。
她离开窗前出屋而去，外面晨风微凉，空气格外清爽，吸入鼻中瞬间舒适万分。
此时陆辞正在花园前的一块空地上练剑，动作轻快又有章法，惊得满园树叶如蝴蝶展翅般随剑翩飞。
见钟离湲正站在廊下看他，他停下动作将剑收起，做出一副打量般的眼神向她走了过去，开口便来了句：“女侠出关了？”
“好好说话。”钟离湲话音不咸不淡。对于陆辞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她进府后不久便习惯了。不然如果是换做别人这样打量着她，她定会给那人一些教训。
陆辞听钟离湲这样说，反倒笑了，转而说道：“听说你突破了《寒魄心经》第一层，恭喜。这样难的功法，竟丝毫没有难倒你这个没有任何基础之人，府主说你是武学奇才，我开始还不以为然，如今算是信了。”
钟离湲想她闭关花了两个月时间才练至第一层，而秘笈上说后面的将会更难。因此，她忍不住问出了一句：“这套功法到底有多难？”
“此乃是百年前，中原国皇室贵族项氏家族奇女子项轻寒所创。
项轻寒虽出自皇室贵族，却满心皆是江湖，更是爱武成痴，当时江湖上无人不知她的大名。这卷《寒魄心经》便是她一生的心血，难度当然不容小觑。”陆辞神情是难得的认真。
不曾想，这功法竟有着这样的来历，这不禁使钟离湲更加好奇，问道：“那怎么会在陆府呢？”
“项轻寒一生未嫁，她不想自己一生的心血要因她的消失而化为乌有，于是便将其制成好几份传至江湖，希望有缘人可以学成。
可令她未曾想到的是，一本秘笈却引发了一场江湖纷争，而得到后能够学成的也只是少数，只因像项轻寒那样天资卓越的人，江湖上少之又少。
后来随着时间的过去，这本秘笈也逐渐失传。而陆府所收藏的这一卷，听说是二十多年前项家被灭门时，一个门客带出的。
当时那门客被先府主所救，秘笈便被门客留在了陆府，只身去复仇，结果便再也没有回来。”陆辞像是在讲故事一般进行着陈述。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也只是听府里得知此事的人说过。
钟离湲伸手去触碰那缕刚好斜撒在阑干上的晨阳，陆辞所讲的那个真是故事仿佛就如这缕阳光一般，灿烂缥缈而短暂神秘，是稍纵即逝的。
片刻的沉默，钟离湲又问道：“那江湖上其他人，知道如今这本秘笈吗？”
“当然不知道，不然又将掀起一场纷争。”陆辞忍不住翻一个白眼。
顿了顿，陆辞补充道：“放心，你如今学它，是不会有事的，不然府主也不会将它给你。
毕竟都已失传百年，压根没人见过它施展出来后的状况，皆是听闻而已，因此就算被他们看到，最多也就是怀疑罢了。况且你学它也只是用来防身，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暴露就好。”
“没想到，陆景行给我的这功法还有这样的故事。”钟离湲轻轻一声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