锞儿轻嗤一声，不忘将黄芋老人剜一眼。得赶紧将这毒物赶走，她可不想让他跟她们到家门口，如果让他知道了她们的住处，那么以后还得了，没有绝顶高手坐镇，府里的守卫就算再多，防范再严密，怕是也挡不住他吧。
“那日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徒儿所沾染的就是一种寻常之毒，只要是略懂医术之人都能解，这有何稀奇的？这拜师礼都行了，我又怎会去害自己的徒儿呢？”
黄芋老人捋了一把没剩几根的山羊须，正要再次开口，却遭到了锞儿的一记白眼：“借口。”
话都到了嘴边，却硬生生被这“借口”二字给憋了回去，黄芋老人只好讪讪地闭上了那已经张开的嘴。
竟被一个小丫头给轻视了，他心中甚是窝火，想他在江湖上好歹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鲜有对手。只不过是那日一时大意才着了那臭道士的道，却不曾想竟被这丫头记住了，还敢拿此事来埋汰他。
心下短暂的犹豫，黄芋老人轻嗯一声，似是做下了一个决定般，点头道：“那好，那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为师的厉害。”
黄芋老人的鹰眸贼溜溜一转，嘴角随即勾起了一丝狡黠的笑，与此同时那只掩在袖中的手轻轻做出了一个弹指。
与他相对走过的陌生男子，还没迈出几步便倒在了地上。他全身抽搐，呼吸急促，深蓝的颜色自颈部开始蔓延，没过多久便布满了整张脸，相当骇人。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锞儿循着嘈杂声转身看去，瞬间有些傻眼，本能地抬手捂住了张开的嘴。
待回过神，行人已经围绕着倒下的男子站成了一个密集的人圈，一阵闹哄哄，连带着钟离湲他们三人都被围在了人圈中。
锞儿眼里满是讶然，从男子身上移开视线后，她快速地将四周环视了一圈，此刻周围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来不及去管众人的目光，锞儿最终定睛在黄芋老人的脸上，想到了事情的根源所在。
“是你所为？你这老毒物，怎能胡乱害人？”
锞儿语气中带着些难以置信，她虽没有亲眼看见黄芋老人下毒，但能够确定这定是老毒物动的手脚，否则哪有这样巧的事，男子刚好在他们身旁发病。
黄芋老人对于锞儿反应丝毫不感到惊讶，他微微睨了一下倒地的男子，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随后才对锞儿点了下头，就这样毫不掩饰地大方承认了，神情中满是得意。
点完头后，黄芋老人嘴角一扬，视线掠过锞儿，落在了钟离湲的侧颜上，语气中带着些期待与嘚瑟：“如何？只不过施了点雕虫小技而已，此时可见识到了为师的厉害？”
老毒物这样一说，最终的结果虽然未曾等来钟离湲的回应，不过倒是迎来了围观者的一片哗然声，他们一时间面面相觑，一张张脸上都饱含着惊诧。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有人敢在君都城内当众行凶，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样被人围观着，令钟离湲有些不适，脸上不经意间浮起一丝厌烦，最终停下了脚步。
见老毒物这副有恃无恐的嚣张样，并且在他脸上捕捉不到丝毫的愧意，锞儿眼中有了火气，话音都不禁提高了几分，“老毒物，你！你！……”然而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词去骂他，气得最后只好伸出了手，“拿来，解药！”
在锞儿看来，这老头的行为不仅是在害人性命，而且更是对她家少主，还有大皇子的一种藐视。要知道放眼整个君都，何人敢对他们不敬。
“望其面色，你这小丫头原是先天患有口吃之症。看在我那徒儿份上，可要老朽帮你医治一番？对症下药，保证药到病除。”黄芋老人轻轻摇晃着脑袋，满嘴的笑，故意揶揄着锞儿。
锞儿一听这话，心中便更是来气，竟敢嘲笑她，她自是不会示弱。
试着与老毒物争执了一两句，发现自家少主未做出任何反应，锞儿似乎多了几分底气，如此一来，当真与黄芋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了起来。
如若是以前，锞儿自是不会看自家少主的反应行事，也不会担忧如此行事会引少主不悦。以前遇到这种事，只怕她家少主的反应比她还要大，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画风变得越发古怪了，有些围观的好事者甚至觉得新奇，一个年近九十的老头子此刻竟然当众在和一小丫头斗嘴，而且还互不相让。
在淡漠地旁观中，钟离湲将锞儿与黄芋老人的争论纠缠，以及周围人的反应皆看在了眼里，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默然。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幼稚的闹剧，她没心思去管。如若不是此刻那些围观的行人堵塞了前路，她压根不会多做停留。
“懒得再与你多费口舌！” 锞儿此刻面颊有些发红，这完全是在争执过程中被老毒物给气的。
将黄芋老人给瞪了一眼，锞儿的视线落在了地上。
她只不过与黄芋老人争论了片刻功夫，而此刻却看到那男子抽搐地更厉害了，神情痛苦，身子微躬，正被随行的随从搂在怀里，这使她心中的焦急又增加了几分。虽然素不相识，但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因她们而起。
“快将解药交出来，这可是性命悠关之事。倘若这位公子今日要真在此处丢了性命，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这城中四处都是巡逻的官兵！”
在锞儿再次索要解药未果后，那随从也不再沉默了，心里虽有些害怕黄芋老人，但还是壮着胆子请求道：“这位长者，我家公子与你可谓是无冤无仇，还望你高抬贵手，将解药拿出来吧。”
黄芋老人将这个仰头的随从瞧了几眼，见随从一脸的着急，他竟舔着嘴角一笑：“哎呀，老朽平生也无多少喜好，这唯一的兴趣呀，便是与人结仇。你说，这以前无冤无仇，现在不就有了？”
众人听了这话，简直是一阵无语，投向男子的几百道视线都莫名多了几分同情，这老怪物也太不会做人事了。
钟离湲抬头望了下灰沉的天空，一丝柳絮盘旋落下，钻进了她的额前碎发间，她却没心思去管。将地上的男子瞧了一眼，她微微蹙了下眉，后淡淡地开口道：“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将解药给他。”
“这算是徒儿在求为师吗？”黄芋老人目光流转，这正是他在等待的结果，此时他脸上除了得意，什么都不剩下。
“求你？哼。”钟离湲目视虚空，清冷的眸子中毫无波澜，顿了顿才开口，话音很轻，很平淡，似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随你，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她只是不想多生事端而已，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很不好，她不喜欢。
“锞儿，走。”钟离湲从锞儿手中接过油纸伞，说完便提步要走，一个淡淡的眼神示意锞儿去前方开路，她觉得这些无谓的纠缠只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老毒物不曾想到，这个徒儿最终的反应竟是这般，这令他的老脸有些发僵，神情一愣，随即又拍起手来：“徒儿这性格，对为师胃口。我就说嘛，我们绝对是一路人。”
依旧不被徒儿理会，黄芋老人倒是毫不气馁，微微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踱了几下，在靠近锞儿时，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了锞儿。
收徒弟收到这个份上了，简直是一言难尽，计较多了就是一把辛酸泪，老怪物也只能适当地做出让步。
锞儿接过药瓶，还不忘给老毒物一记眼刀，随即深锁着眉头向男子那里靠近了一些，倒出一粒药丸交给了那随从。
毒药发作的时间迅速，然而解药的药效发挥却是极慢，因此，男子虽已服食了解药，但并不能立刻就好起来。
在钟离湲眼里，这场闹剧算是告一段落了，不管那男子是否好转，她都已无心逗留。
然而，她刚走没几步，一道响亮的呵斥声打破喧闹嘈杂的场面，便从人圈外传了进来：“何事聚众喧哗？让开，让开！”
嘈杂的场面瞬间平息了许多，并且很自然地从外圈散开了一条道。
钟离湲闻声后步子微顿，眸光淡淡的轻扫过去，四五个带刀的官兵正从让开的道上走了来，一褐衣铁甲男子领头。她本不想多沾染事端，却不曾想，最终还是引来了官兵。
见那头领已走上前来，锞儿顺势退到了钟离湲身旁，将幽幽转好的男子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头领径直在那倒地的男子身旁一站，居高临下瞧了一眼，眉头一皱，视线中夹杂着一丝威严，将围观的众人扫过，随后视线落在了那随从身上，询问道：“这是怎回事？”
被这一眼扫中，知道黄芋老人底细的那部分人当即缩了缩眸子，望向脚前的地面闭口不言。他们还真担心黄芋老人会事后报复，因此选择明哲保身要紧。
当然，这当中也不乏一些对黄芋老人底细一无所知的人，他们毫无畏惧，并且看不惯这老头的行事作风，不等随从开口，他们便很快将黄芋老人这个罪魁祸首给供了出来。
作者说:先将文字内容改了，我再改标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