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沈菀没有回到止善堂。
秦越等到天黑也不见她回来，忙去了总督府，将事情禀报给了祁晏。
祁晏听完，皱眉问：“她去哪了？”
“太太派人叫走的。”
祁晏以为是自己太过宠着个奴婢的事被母亲知道了，故意刁难于她。
要不就是担心她规矩不足故意敲打，逼沈菀学规矩。
想到这里，他捏了捏眉心，索性放下公事，回了国公府。
还未踏进大门，就有小厮前来报说国公夫人让他过去请安。
祁晏本就要去正院的，但母亲主动派人来让他过去，甚是奇怪。
进了正院，他请安过后，环顾一圈也没见到沈菀。
“晏儿，晟儿。你们两个来陪我用晚膳。”
二人跟着国公夫人一同去往厅中。
厅里已经摆了饭。
祁晟见晚饭有他爱吃的鹿肉黄金卷和糟脆筋，酒也是他爱喝春山花雕，顿时食欲大开。
鹿肉滋补，正好补补他近来的亏损。
糟脆筋用料太过糜费，母亲吩咐了一月只给做三次，可偏偏他就爱这个。
今日有好酒好菜，说不得待会还有好戏，祁晟想到这，整个人美滋滋的。
“你将你房里那些莺莺燕燕都遣散了，收收心，母亲也不指望你能金榜题名，你正经成个家，我也就放心了。”
国公夫人等祁晟一落座就吩咐道。
“……”
祁晟顿觉一桌子菜都不香了。
“母亲说得在理。”
祁晏跟着道：“我不常在家，若你还一味地不着调下去，你是想二叔和三叔他们骑到咱们头上来吗？”
“有父亲和大哥在，他们哪敢哪？”
“父亲镇守边疆已经十年不曾回过家了，你还指望着他呢！”说着狠狠踹了祁晟一脚。
祁晟“哎呦”一声，瞬间安静如鸡。
吃饭的时候，无人说话，国公夫人的规矩向来如此，食不言寝不语。
饭毕，漱完口，国公夫人正准备开口。
祁晟抢先问道：“大哥屋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绝色美人，藏着掖着也不给咱们瞧瞧？”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祁晏端茶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吐掉。
“你见着她了？”
“岂止啊，那模样，那身段，我那一屋子加起来都……”
察觉到对方寒冰一样的眼神祁晟又忙忙住口，嘿嘿笑了两声：“我没大哥有福气。”
不理会祁晟的调侃，祁晏向着国公夫人道：“菀儿她刚来，不懂规矩，让母亲费心了。”
国公夫人端坐着沉吟不语。
“请让儿子将她带回去，好生管教。”
“你想给沈氏什么名分？”
国公夫人一直在等着他开口，他若是一直不提这茬，那就代表默许了。
他若是过两日来提，那想来也不是很紧要。
但若是他今夜就提，说明这丫头他上心了。
祁晏张了张口，最后道：“但凭母亲做主。”
“那就送人吧。”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一时凝滞。
祁晏目光骤冷，等他消化完了这句话，才缓缓起身道：“送不了人。”
“那女子得你喜欢，这没什么，母亲也不是不许你房里养通房。”
国公夫人不紧不慢道：“但你可知，她自己并不愿意。”
“她愿意与否，不甚重要!”祁晏觉得他此时的这口气委实有些难咽。
“留一个不安分的人在身边，终究是个祸患，你自己掂量清楚了。”
“请母亲让她出来。”
国公夫人摇摇头，深叹一声：“我已经让她去了别处。”
“何处？”
“晏儿！”
“儿子告退。”祁晏扭头便走。
“站住！”国公夫人拍了拍一旁的香几。
见他停住脚步，才对着一旁的陶嬷嬷吩咐道：“遣人去把那丫头叫来。”
陶嬷嬷略一颔首下去了。
“待会她来了，你亲自问问她，若她愿意留在你身边便罢了。”
“若她还是不愿意，你就死了这条心！”
祁晏不置可否，只转身坐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她怎么个不愿意法！
沈菀来到正院的时候，厅中气氛十分诡异，就连一向爱说爱笑的三爷此刻都是翘着二郎腿，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国公夫人坐在上首，脸色也不复往日的温和。
更别提祁晏了，自她进来，就跟鹰鹫捕食一般，一双寒气逼人的双眸牢牢盯视着她。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当夜就叫她过来意味着什么。
“奴婢给太太，世子爷，三爷请安。”
国公夫人先开口道：“在修远那可还好吗？”
“傅公子温和谦逊，宽以待下，奴婢谢太太大恩。”
“既如此，我也放心了，修远日夜苦读，身边没个可心人照顾可不行。”
“奴婢一定照顾好公子。”沈菀忙应道。
国公夫人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点点头。
“晏儿，你都听清了吧？”
祁晏在听到那第一句时就已经攥紧了拳头，她竟然敢去招惹其他男子！
她怎么能？
她怎么敢？！
傅玄温和谦逊，他就是恣肆霸道？傅玄宽以待下，他难道就给她什么苦受了吗！
他自问这些日子以来迁就了她不少，她不愿意侍奉他，他就没有强迫。
她忘了他怕黑，他也只是罚她站了一夜，第二天就心软了。
连自己的乳母嬷嬷，他都给赶了出去。
即便她犯了错，在他面前与其他男子眉来眼去，他虽生气却不忍罚她。
他还不够宠着她吗？
不，他是太宠她了！
“啪！”
祁晏一伸手就挥了桌上的茶盏。
碎瓷片滚了一地，国公夫人斥了一声：“晏儿！”
祁晏站起身厉声道：“贱婢不安于室！请母亲允许儿子将她带回去，严加管教。”
“她并没有，是修远”
“儿子的东西就算不要了，死了，也断没有送人之理！”
国公夫人闻言也觉得自己做得稍稍欠妥，无论如何，她该事先告知一声晏儿的。
沈菀见国公夫人隐隐有松动之色，忙下跪道：“傅公子正在读书上进之时，求太太让奴婢伺候他到科考之后！”
有一瞬间，祁晏真想提剑就此杀了眼前的人，一了百了，他也落个清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