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院，发现屋里有一堆人。
她不知是何因由，便站在一个角落里，默默不敢上前。
国公夫人朝她招招手：“快过来。”
沈菀走上前去，福身行礼。
“你这丫头这么小心，看来是在止善堂吃苦了。”国公夫人笑着道。
“奴婢不苦，世子爷待奴婢很好。”
“我那个儿子，我会不知道。”
国公府夫人嗔道：“他要是知道疼人，你怎么不愿意继续在他院里伺候着？”
沈菀一时语塞。
太太这么说是因为她修养好，御下有方。可自己却不能跟着附和，否则分分钟给你扣上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
“前几天毛锥来求我，说晏儿要将她赶出去，我知道他是素不喜管这种事的。”
国公夫人看了一旁的毛锥：“不过他既说了，我也不好驳他的，便让毛锥去媱儿院里罢。”
“媱儿你说呢？”
苏文媱眼神一直在沈菀身上，闻言道：“毛锥伶俐，绣活又好，我那正缺一个绣花的丫头呢。”
“那便好。”
国公夫人又看了一眼沈菀：“你想去哪？”
沈菀愣了愣，急着道：“求太太放我出府吧，奴婢感激不尽。”
祁晟和傅玄正在远处的桌子旁坐着下棋，听闻此言，二人双双回头。
“没想到她是大哥的丫鬟，否则高低将她要过来。”祁晟叹了口气道。
“我听说外面不少人都想进国公府，因为太太仁慈，月钱也给得高？”傅玄淡淡问道。
“是呀，母亲治家有道，府中上下无不拜服。”
治家有道的国公夫人蹙了蹙眉，有些闹不明白沈菀在想什么了。
听她那日的意思应当是不愿意做小，那就调个地方，将来配个掌柜庄头的也就罢了。
“我听说沈家已经收了府里的买妾礼，这就不好说了”
沈菀正准备说她可以全数退还。
国公夫人却道：“给出去的东西断没有收回之理，否则让外人如何打量国公府呢？”
沈菀心中一凉。
“太太宽慈，不如让这丫头跟了我去吧，我正缺个伺候笔墨的人。”傅玄在祁晟万分惊诧的目光下，起身上前道。
国公夫人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陶嬷嬷和房嬷嬷，二人轻笑不语。
她一向将傅玄当作子侄看待，他来府里这么多天还从未张过口。
今日主动提出要一个丫鬟，国公夫人虽知道他什么心思却也不好驳他的。
“既如此，你就”
“奴婢不愿意，求太太收回成命。”沈菀忙道。
毛锥站在苏文媱后面，脸色不自然地转过头去，想想自己以前说的话，真是可笑。
“不知好歹的婢子！这也不行，那也不就。主子的安排岂有你反驳之理！”陶嬷嬷呵斥道。
傅玄忙止住她，对着国公夫人道：“请太太容我跟她说几句。”
国公夫人面色冷淡地挥挥手，她实没料道这丫头竟是个主意这么大的。
傅玄带着沈菀去了一处假山处。
他坐在石凳上道：“坐。”
沈菀顿了一会，便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想为奴为婢，想必你也是好人家出来的。”
沈菀点点头。
傅玄见她这副样子，有些失笑道：“我虽不知你家为何将你卖到国公府，可既然来了，出去就不是易事。”
“这样吧，你先跟了我去，待到秋闱之后，我有了功名，就带你出府。”
“到时候你想去哪我绝不拦你。”
沈菀疑道：“你怎知秋闱你一定能中，若是不中，我岂不是要跟你一直待在国公府。”
傅玄愈发笑了：“若这点子信心都没有，我又何苦去参试？”
沈菀暗忖，说到底，这事是太太安排的，祁晏再不乐意，他也只能忍着。
只是眼前之人的用心
“公子不会也是要我做妾吧？”
傅玄手指蜷了蜷，说：“不是。”
“无功不受禄，公子为何要救我？”
傅玄沉吟片刻道：“救一个落难之人，需要什么理由？”
沈菀看着眼前这张和前世男友相似的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傅玄长得很像她男友周尧。
周尧是个医生，因为突发急性心力衰竭死在手术台上。
他死之前，自己还因为他工作太忙没时间陪她跟他大吵了一架。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因为太过劳累心力衰竭而死。
沈菀为此自责不已，总觉得周尧的死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自己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
周尧无父无母，死之前早就立了遗嘱，将他的积蓄全部留给沈菀。
沈菀知道后更自责了，过了许久也走不出来。
救人不需要理由，或许其他人不理解，可周尧也说过同样的话。
所以沈菀明白，世人的确有这样什么都不图的好人。
二人回去后，国公夫人道：“你将这丫头要去也就罢了，只是一样，不许耽误了你念书。”
傅玄闻言，耳根子红了红：“太太放心。”
祁晟随他们一起出去时，咋舌道：“大哥的人你也敢要，你就不怕得罪他吗？”
傅玄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低眉顺眼的沈菀，说：“你以前也是这般走路的吗？”
“啊？公子有何吩咐？”沈菀抬起头来，不明所指。
“无事。”傅玄叹了口气，“不用这么小心。”
“哦。”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世子还不至于为了一个下人违逆太太。”傅玄转过头来与祁晟说道。
“话是这么说。”祁晟思索了一会，“可大哥的脾气，啧”
“怎么，他以前违逆过太太？”
沈菀听到傅玄问这个立即就竖起了耳朵。
“那倒没有，只不过这一大家子除了父亲以外也没人敢违逆他啊。”
沈菀听见前半句松了口气，听见后半句一颗心又开始惴惴。
祁晟与他们分开之后，傅玄才缓缓道：“莫怕，他奈何不了你。”
沈菀有些纳罕，其实她从没在人前说过祁晏与她之间的恩怨，她不明白傅玄为何说出这话，遂用不明所以的眼神看着他。
“你今日执意出府，但我听说很多人巴不得进国公府，可见你是不愿意为奴。”
傅玄说着上下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但是外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我认识你不过短短时日，便觉得你与前些日子已经有所不同。”
“什么不同？”
“比之从前，更像一个奴”
还没等他说完，沈菀的眼神就倏地一黯。
傅玄见状忙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沉吟片刻道：“所以，你越是畏惧他，此事就越不能成。”
沈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