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树权桠,藤缠挂。冲烟塞雁,接翅昏鸦。展江乡水墨图,列湖口潇湘画。过浦穿溪沿江汊,问孤航夜泊谁家?无聊倦客,伤心逆旅,恨满天涯。
涂粉墨,锣鼓响;启大幕,戏开场 。鼓在催,锣在促,木偶上场,受人摆布。
挂牌戏码上明明写着,第九折:为民除害反遭擒,梼杌逞凶吞周处。
“起鼓隆咚抢,仓仓仓……”
随着急促的锣鼓点韦陀愁情不自禁进入角色,左手一挽绡秀英雄铠,右手一弹头上颤巍巍锦绣红绒球,挽出个丹凤朝阳式,随着细碎的锣鼓点小步疾奔绕场一周。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招一式,尽显纯阳童子功。
“仓咚强……仓仓……”
一个前踢腿高高超过头顶,左腿弓后腿崩左手平胸右手犀牛望月,摆出一个精彩的造型。仓起仓。
这个武生的亮相还真博得了头彩。
“好啊!再来一个。”台下一片欢呼,叫好声此起彼伏。
观众热情高涨,演员更加卖力,此时韦陀愁不知是吓蒙了,还是吓傻了,还是得了脑梗痴呆了,还是吓尿了,或者成了牵线木偶任人摆布,或者是还蒙在鼓里不知其中厉害,身不由己傻乎乎面露得意之色。
小马出行嫌路窄,雏鹰展翅怨天低。
“仓咚强,仓仓仓……”
江湖梦,断肠情。人未尽,杯莫停。
正在得意的时候,只听嗖的一声,一股阴风袭背。
“何人大胆,胆敢背后偷袭老子,”本能俯身躲闪,只感觉有一个奇形怪影从头顶像飞鸟一样掠过,急忙回头圆睁二目仔细观看。
原来是凶煞恶兽一头,平生仅见,绝无二遇。
目光闪烁,毛色斑搁。剪尾宕谷风生,移步郊园草偃。山前一吼,慑将百兽潜形;林下独行,威使群毛震惊。满口利牙排剑戟,四蹄钢爪利锋芒。
一个体格像老虎而毛类犬,洁白如雪长有尺余,人面虎足,猪口牙,尾长一尺八寸,其身高硕如牛,爪似钢构,血盆大口露出一尺有余的钢牙。
非龙非蠇,非虎非熊,绝对是远古巨兽一头,而且还是远古稀有巨兽,平生绝难一见,古今无人能识,遇上者倒霉至极绝无生理。
山海经有云:三危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其名曰獓駰,食人。
经常在大荒中胡作非为,性格十分的残暴,没有人能够制止住他,没有人能够降服它;又有另外一个名字叫难训。
提到这个名字,是人都知道是用来形容顽固不化,态度凶恶的。
这是罕见的远古食人巨兽梼杌,四凶之一呀。
也不知从何处窜将出来,一个虎扑双爪劈头盖脸向韦陀愁抓去,“哎呀,不好了,又操了淡了。”
妇孺偏遇恶徒,衣単又逢天寒,老弱又遇恶狼,孱弱遇到群暴。
不知是惧怕,还是恐惧。韦陀愁感觉怪兽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使他感到很不自在,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畏惧感,由心底感到恐惧、害怕。小心脏咋还哆嗦成一团。
韦陀愁最怕狗,儿时被咬过一次,两个大血窟窿看着瘆人,疼得要命,心理埋下的恐怖的阴影此时正在做怪,只顾玩命躲闪,忘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怪兽一个饿虎擒羊扑将过来。
情况危急小命堪忧,韦陀愁只能选择躲闪逃跑,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致命一击。
怪物嚎叫一声发出怪啸的同时抖动身体不知增大多少倍,张开血盆大口甩头咬来,又一次躲闪,一个扑、抓、咬、扫,一个连滚带爬拼命奔逃。
几个回合下来,韦陀愁经历了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惊险,怀揣小兔胆战心惊,‘哇’一口绿水吐出。
惊秫、恐惧、无奈、绝望今日恐怕难逃一死,心惊肉跳害怕到了极点。
再如此下去绝难活命,心知肚明只有离开这个戏台才有可能幸免,想到这里他为了能躲过怪兽的追击,急忙连滚带爬一纵身向台下跳去。
不料四周仿佛有一堵看不见的网墙,有人预先布有无形结界,强力反弹把韦陀愁抛回到戏台跌倒在地。
“哎呀,吾命休矣。”
说时迟那时快,血盆大口白森森的钢牙悬在头顶。
“咚咚咚……仓仓仓……”
此时锣鼓点猛然急促,催命鼓更加响亮,丧命钟在索命,三绝器在追魂。
江湖梦,断肠情,人未尽,杯莫停。
此时韦陀愁明白了,自己就是那个周处,按照目前戏文上的情节该是自己被怪兽吃掉,它奶奶的奶奶腿,这不是存心坑爹吗?
铁怕落炉,人怕落套,是那两个老怪物挖个大坑让自己跳啊!他大爷的!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坏种啊,咋不替好人死了呢,缺德带冒烟的,害人精啊!这上哪说理去。
难道自己已经着了道了,不甘心呐,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说没就没了,说扔就扔啦?
流年不利呀,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明知被坑又当如何?命该如此有啥办法呢?
绝望之时情不自禁脱口喊出:“救命啊!救命啊!”
此时的韦陀愁跑又跑不了,逃又逃不掉,情急之下想起老娘讲过的一个故事,黑瞎子不吃死物,只要躺在地上装死,它闻不到活人的气息就会走开,危机之下无师自通干脆躺地装死。
他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大烟炮雪地里的野鸡,脑袋扎进雪堆里-----顾头不顾腚。
脸重要啊!对于屁股那就爱咋咋地随便吧。
窝囊啊!窝囊至极!滑天下之大稽呀!巨兽面前必死无疑,绝无生理,有心不认,却无法抗争,命该如此,再不怨天尤人。窝囊之人窝囊的死法,那就该有窝囊的墓志铭,就是不知道我的墓志铭该怎样写呢?
冥冥之中忽然出现一位蓝衣长衫的老秀才,叽咕着眼睛手撵胡须笑呵呵地说道:“特殊之人,窝囊的死法,我是代笔之神,就让老朽给你代写这奇特的墓志铭吧!
”初从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从商,一遇骗,二遇盗,三遇匪;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乃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遂至地府,久候阎王升堂,不耐,问之,鬼卒曰:王阅足下卷宗,狂笑,休克于后堂,未醒……
韦陀愁放弃抵抗闭目等死,巨兽逞凶施威,巨口之下绝无生者,利牙如戟何以抗拒,一口混元之气一呼一吸,产生的强大吸力愣是把韦陀愁活活地生吞了下去。
梼杌晃晃头舔舔舌头,兴许是吃的太急了,好像没尝到啥滋味,看表情就知道遗憾之余还算是很满意。
得势狸猫欢似虎,双目凶光更盛,仰天一声长啸震得大地颤微寰宇抖动。
晃晃头摇摇屁股正式宣告游戏结束,还没忘了绕场一周耀武扬威。
咚咚咚……仓仓仓……
得胜鼓响起,鞭敲金镫,高奏凯歌。
大幕缓缓落下,这出戏圆满结束。
混里,梦里,进入肚里。
正是: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东山再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