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不必大惊小怪
“不会亏待？！夫人你怎么问的出这种话，你可知他……”
“顾北。”
厉行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其中情绪，他依旧在沉沉的看着余夫人。
“退下。”
顾北没有想那么多，也没有听得出来千柔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厉行川听出来了，千柔这番话的意思，并非是真的在关心他这么多年在千家过的好不好，而是想要一个答案而已。
想要证明自己当年舍弃了孩儿独自逃走这个决定是对的。
“不曾亏待。”
厉行川将自己心下的所有情绪都硬生生憋了回去，说了一句千柔最想听的话，果不其然千柔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像是心中的愧疚一瞬间减轻了不少，连带着对厉行川的排斥都少了几分。
但是她此时和余家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样子，还是狠狠的刺痛了厉行川的眼睛。
他刻意想要忽视这些，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当做这些不存在，终究还是没忍住深吸了一口气:“夫人这些年，可曾经回去过一次？”
千柔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曾。”
“为什么？夫人离开家里这么多年，难道就连一点儿牵挂也没有吗？”
千柔闻言陷入了沉默，她看着厉行川的目光也透着复杂，最终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牵挂的。”
没有牵挂……
短短的四个字，却已经足够将厉行川的心踩进泥巴里，蹂、躏的稀烂。
他原本以为，在这世上至少血缘至亲是最坚不可摧的感情，血脉中的情缘怎能割舍？
可如今厉行川才亲眼见到，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扔下年仅十岁的孩子，将近十余年都不管不问。
“夫人即便想走，为何偏偏用了那种方法……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因为你的一个假死的谎言，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拥有多么沉重的心里阴影，悲痛了多少个日月？
千柔的眼底闪过了一抹心虚，不过很快就消散的干净:“那时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怎么能让家中因为我受尽流言蜚语，更不希望我的人生再有人打扰。”
厉行川听着她的话，突然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分明这么多年积攒了无数想要说的话，但是现在面对死而复生的母亲，他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厉行川原本还以为，在这世上自己至少对于他的母亲而言，他至少是对她来说重要的人，可如今才发现，自己竟然都抵不过千家的名声，更抵不过她母亲的安稳。
甚至……连比的资格也没有。
他自嘲的闭上了眼睛，突然就觉得，他这么多年以来，过的就像是一个笑话。
他好想逃离这里。
“走吧。”
黎清欢看着厉行川看似平静实际痛苦的样子，似乎能够体会到此时他的感受，不免轻声开了口劝了一句。
厉行川捏着她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蜘蛛丝一般，久久也不敢放开。
“嗯。”
他再也没有看千柔一眼，牵着黎清欢转身就打算离开。
千柔却下意识的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了两步:“孩子……”
厉行川的身影一顿，犹豫了半晌还是回过头去，他分明清楚自己不应该再回头，也不该再有所期待，可他依旧像是飞蛾扑火，到底还是对这个女人拥有希冀。
千柔紧紧抿着唇:“你莫要怪我，你也清楚，当年我也还年轻，留在那里只怕我后半辈子都要毁掉了，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厉行川却怔愣在了原地，他的瞳孔止不住的扩大。
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说我说他的累赘吗？
难道，她在千家过的十年那般辛苦，是因为自己吗？
但是，生下我，并不是我求着你这么做的……
厉行川的目光逐渐陷入了一阵死寂，他默然的看了一眼千柔，似乎对于印象中的那些期盼也在这一瞬间泯灭的不剩一丝一毫了。
“夫人言之有理，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夫人当年所做之事合情合理，没什么不对的。”
千柔似乎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冷漠与自嘲，她不免往前走了一步:“不，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她刚想要解释什么，一旁的余泯川也终于听出了些不对，直接打断了千柔:“娘，这人究竟是谁啊？你真的认识他？！”
千柔瞧着这养子这么着急，也根本顾不上厉行川，有些慌乱的随口找了个理由:“只是远方亲戚而已，早些年曾经照顾过他一阵时间，也没什么特殊的。”
远方亲戚……
厉行川缓缓收回了目光，既然她说是远方亲戚，那就是吧。
“夫人保重，后会……无期。”
留下这番话，厉行川头也不回的就带着黎清欢一同离开了，他并不知道千柔最后是用怎样的神情看着自己离开的，他也不想知道了。
离开了余家之后，厉行川一言不发的重新回了龙舟上，黎清欢一路上犹豫着应该说些什么话劝慰他一番。
然而厉行川却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扰乱了自己心情，自从回了龙舟就直接去了前厅，也未曾与黎清欢多说一句话。
他甚至没有任何埋怨，也没有做任何事情发泄，即便是平南王上门来想要找茬，他也都耐着性子将人撵走了。
他简直冷静的不像话。
无论谁去看，都猜想不到厉行川今日竟然经历过这种大起大落。
可越是这样，黎清欢反而越发担心，她倒是宁愿厉行川如同前段时间那样，有点儿委屈就跑到自己面前来喊疼博同情，说他一个人待着不行。
但是他并没有，他就连让别人和他多说两句的时间也不给。
黎清欢知道这件事对厉行川来说究竟有多令人难受，更不想主动提起这件事来揭开他的伤疤，但她到底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待着，只能站在前厅外面担忧的走来走去。
陆游瞧着黎清欢在外头转来转去的只觉得有些莫名，毕竟他根本没看出来厉行川有什么不对的，自然也理解不了黎清欢这会儿有什么可担忧的。
他看着黎清欢实在转悠的头疼，干脆上前来劝说了两句:“姑娘不必如此，王爷最近忙起来都是这样的，老奴偶尔半夜也能瞧着前厅亮着灯，不必大惊小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