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身旁的黎清欢也意识到了八珍糕是厉行川母亲会在生辰为他吃的东西，他抬眸看着厉行川这会儿面色深沉的样子，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厉行川的心莫名的狂跳了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抓住了黎清欢的手。
分明余夫人都已经开始赶人了，可不知为何厉行川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离开，黎清欢看着他这幅样子，心底也能够猜得到，他应当已经猜测出了什么。
黎清欢不禁反手握住了厉行川的手，除此之外，他也无法多说什么。
这会儿即便她想要劝说厉行川离开，她自己都开不了这个口。
“呵，外人都说你们余家是什么善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说要留人下来，这会儿又要开始撵人，当真是说一套做一套。”
顾北哪里能够容得自家王爷这么丢脸被人撵走？
他忿忿不平的冷哼道:若不是你们刚刚非要留我们家少爷，我们早就已经走了，谁还稀罕你们这个破地方？少爷，我们……”
走这个字还没等说出口，却瞧着厉行川直接扯开了一旁的椅子搀扶着黎清欢坐了下来，他面上平静的仿佛什么情绪也没有，眸色清冷的看向了余夫人，就像古井一般平静无波。
“在下刚好饿了，不如尝一尝贵夫人的手艺吧。”
顾北却愣在了原地，自家王爷又不是过生辰，平常都不会碰八珍糕这种东西，这会儿竟然主动留下即便被人家羞辱也要吃这口糕点。
他还真是看不懂自家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到底也是厉行川的决定，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就这样闭上了嘴巴。
余夫人的脸色却在这一刻变了，她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慌乱，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不悦:“公子，今儿是我儿子的及笄礼，你还是莫要赖在这里不走，留在这儿捣乱了。”
厉行川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指责，却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坐在黎清欢的身旁，握着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
黎清欢自从进了这个宅院之后都没有说过什么话，实在是安静的过了头。
而就在这时，黎清欢缓缓抬起了眸子，清冷的眉眼就这样紧紧的盯着余夫人:“夫人可知，欲盖弥彰这个词？”
余夫人瞬间像是被什么戳中了一般，她异常的安静了下来。
刚巧这个时辰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了，下人们按照时间开始将吃食都端了上来，只见一叠八珍糕就这样摆在了厉行川的面前。
厉行川看着那八珍糕沉默了半晌，转而抬手就要捻一块。
可就在他快要送进口中之时，余夫人忽而一把将他手中的八珍糕拍掉，声音也透着止不住的颤抖与悲泣:“求你……别吃！”
厉行川顿在原地，看着那被拍落的八珍糕，似乎也不用再尝了。
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求证呢？
余夫人的反应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疲惫至极才会生出了那种疯狂的念头，可是如今看来，或许那就是母子连心。
其实从第一眼开始，他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的母亲。
“你……先走吧，今儿是我孩儿的及笄礼，求你别坏了他的大喜日子，过了今日怎样都随你，好吗？”
余夫人哽咽的哀求着，一声声如同尖刀，毫不留情的戳进厉行川的胸膛。
你的孩儿……
他是你的孩儿……
那我是什么？我算什么东西？
厉行川就这样僵硬的坐在原地，良久也未能回神。
黎清欢不免担忧的握紧了他的手，她张了张嘴想要劝慰两句，可还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厉行川……”
她只能柔声唤了一下他的名字。
厉行川像是恍然间回过神来一般，怔怔的侧目看向了她，许久才张了张嘴，声音却异常沙哑:“没事……不会失态。”
他牵强的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可这笑容却将黎清欢的眸子灼的一烫，她甚至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仓惶的别开了头。
而厉行川也确实没有失态，他的指尖已经嵌入掌心血肉里，喉咙涌起了一股腥甜，可即便如此，他面上依旧平静的像是结了冰的湖面。
“在下可以走。”
厉行川好半晌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只是，在下还有话想要问问夫人。”
余夫人却连一句话也不想与他多说，狠心的别开头去:“没什么好说的，你快离开吧。”
说罢她便直接扭头打算离开，可还没等她走开一步，便陡然听到厉行川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
“夫人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厉行川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声音分明清清淡淡的，可却像是嗓音被撕、裂一般透着苦痛。
余夫人的身影骤然僵在原地，她似乎怎么也没想到，厉行川想问的会是这个问题，她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猛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
余泯川看着自家母亲这幅样子，权当做母亲受了欺负，气的上前一步就像撵人。
然而余大善人却挡在了余泯川的面前，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余父沉默的看了看厉行川，又看了看余夫人，似乎隐约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泯川，让他问吧。”
余泯川气恼不已，瞪着他的眼睛透着愤恨，就像厉行川是特意跑过来找茬毁了自己及笄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待见。
厉行川自然听见了他们父子的对话，但是并没有理会，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余夫人，可余夫人却一点儿回应也没有，连头都不想回，他不禁缓缓站起了身子，朝着余夫人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夫人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再次重复着这句话，余夫人也终于有了反应，转身回头看向了他。
“我很好，你不必挂心。”
她默了半晌，抬眸正视着厉行川，反问道:“你呢？想必他们家大业大，总归不会亏待了你的吧？”
顾北听着余夫人的话，这才猛然反应过来刚刚一系列的所有事情，顿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千柔夫人竟然真的没有死！
可她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去看一看厉行川？！
为什么抛下厉行川，任由他过着那种日子？！
她分明出生在千家，待在那儿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千家的人都是什么虎豹豺狼？竟然会问出这种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