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云泥之别
黎清欢眼神中透着茫然无措，似乎是感受到自己掌心黏糊糊恶心的手感，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顿时惊恐的扔掉了手中的东西。
啪嗒——
那已经烂的血肉模糊有男子手臂长的蜈蚣就这么掉落在了地上。
而黎清欢的看着手上擦不掉的血迹，惊恐的不住往后倒退。
然而不过几下，她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可控制的朝着地上栽倒下去，噗通一声，疼的她蹙起了眉头，就连衣服上也隐隐透出腹部鲜血晕开的痕迹。
四周的蜈蚣原本是朝着帐篷里钻的，这会儿似乎是血腥味儿飘了过来，不少蜈蚣都发疯似的朝着黎清欢的方向爬。
“清欢！”
厉行川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赶紧上前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她全身上下。
“你还好吗？身子怎么样？”
厉行川此时面色惨白，额头上噙满了冷汗，似乎是因为疼痛，惹得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艰难的重新睁开了眼睛。
“你可有被咬了？哪里被咬了？我给你吸……”
他的话刚说一半儿，黎清欢冰凉的手掌抚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这突然的肢体触碰，让他心脏止不住开始打鼓，声音也戛然而止。
清欢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她那般倔强的性子，这会儿都开始示弱了……
厉行川只觉得心里心疼的紧，赶紧抱着她找了个离蜈蚣路线相反的位置，这才将她放在了一颗树下。
他抬手想要握她的手暖一暖，那冰凉的温度着实让他担忧。
然而肌肤相触的那一刻，黎清欢却闪躲开了，甚至从他的怀里往外挪开了几分。
“别，别碰我……”
黎清欢的声音虚弱沙哑，却像是用尽所有力气才说出的这番话。
厉行川心口蓦然一疼，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刚刚黎清欢并非是与自己示弱……
她只是不想与他有任何接触，想将他推远点儿罢了。
厉行川被推开的手指尖僵硬的卷缩起，不过即便他知道黎清欢不舒服，也得仔细检查她现在的情况才行。
他抬手抚摸着她的身子，想查看一下有没有伤口，实在是关心则乱。
“可有被虫咬的地方？莫要隐瞒，蜈蚣可是有毒的，让我帮你处理一下！”
黎清欢看着他这幅样子微微一怔，眼底划过了一抹不明的意味，良久，她才僵硬的摇了摇头。
“被咬的……是蓉蓉……”
厉行川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一口气来:“不是你便好……还好你没事，我带你去找太医。”
他话音刚落，便抬手作势要将她抱起来。
黎清欢却抗拒一般推搡了他一下，即便身子抖成了筛子，却也依旧坚持着自己要从地上爬起来:“不，不必……奴婢可以自己走……”
这奴婢二字简直就像一把尖刀，戳的他心口震颤的疼。
他伸出的手竟也心虚的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震惊的看着入眼所极的场景，久久不能回神。
厉行川这才发现，地上的土地隐隐透着些许暗色，是被她脚下的伤口硬生生沁出的血迹，尤其是在营帐门口的痕迹最多。
他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不再的这么一会儿，黎清欢究竟经历了什么。
黎清欢身上的伤口，竟然除了腹部的伤口旧伤以外，就连脚底的也……
厉行川的脑海中几乎瞬间浮现起最开始那时，自己给黎清欢上药，那已经露出森森白骨的脚底，顿时心里疼的一揪。
即便她承受那般钻心之疼，却也一定要拒绝自己的接触与帮忙？
清欢……在你的心中，我就这般的不堪？
受着这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去糟践自己的身子，她也说什么不肯接受自己……
“即便你再厌恶我，身子最要紧。”
厉行川有些哽咽的开了口，只觉得眼眶酸涩的发疼。
他其实还想再说点儿别的什么让她回心转意，可又怕乱说话反而适得其反，黎清欢的性子究竟有多倔，自己又不是从未领教过。
厉行川眼神下意识的闪躲开，赶紧沉声转移起了话题:“来人！快把这儿附近的脏东西都收拾干净！”
这附近除了黎清欢和厉行川，也就只有一直沉溺于消灭害虫的顾北一个人，毕竟这会儿信号弹刚发出去，还没人过来呢。
顾北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忙点头应了一声:“臣这就过来！”
当他拎着被厉行川抢走又抛弃，顾北再次捡起来的佩剑时，他快步跑到了厉行川和黎清欢的面前。
在看见黎清欢的那一刻，顾北也没想什么，甚至自顾自的下意识朝着黎清欢行了个半跪屈膝礼:“黎姑娘，许久不见。”
这一许久，可当真是有些久远了。
二人当年也算得上是相识的，黎清欢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恍如隔世。
他这般行的礼，倒像是当年自己依旧是京中贵女，丞相嫡女之时了。
那个时候，顾北也不过只是厉行川身旁的一个贴身侍卫罢了。
他们的身份，也一如现在这般，云泥之别。
只不过不同的是，当年黎清欢是云。
而如今，她亦是泥。
黎清欢怔愣间看着面前人的身影许久，好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似的，良久才缓缓回过神来，苦涩一笑:“顾将军这般倒是……让奴婢不知如何是好了。”
顾北听着她言语之间的晦涩，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发现如今面前的女子，显然不再是当年那位嫡女了。
而他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身份底下的侍卫。
不过须臾，二人之间的身份竟然也发生了如此极端的翻天覆地。
但……对一个人的尊敬，又岂能是这些虚名所能影响的了的？
顾北一如当年跟在厉行川身边的那个少年，对着黎清欢微微一笑:“姑娘说的哪里话？无论什么时候，姑娘也依旧是我应当尊敬之人，您说的这番话，才当真是让小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黎清欢的眼前忽而闪过了些许多年前的画面，如同碎片一般，转瞬即逝。
她缓缓垂下了眸子，克制着自己不再去想。
却也因为顾北的出现，她竟然一时间就连拒绝厉行川都给忘记了。
厉行川心底也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看着顾北的眼神透着些许赞赏。
没成想，这只知道动手的臭小子，这会儿竟然也能讨得黎清欢的欢心。
看看找个机会，得仔细赏赐他一番了。
“这儿不宜久留，顾北，禁军还有多久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