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他的清欢
他下意识捂住了胸口，仔细打量着这些蜈蚣的痕迹，果然能够看到地上还残留着他们爬行过的痕迹。
厉行川定睛一看，指着那痕迹:“你看看，这些蜈蚣好像有思想一样，只朝着一个地方去。”
顾北原本只觉得意外，也没将这些蜈蚣当回事儿，这回听了厉行川的话，也才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这好像真的是……”
顾北的脸色微微一白，那些蜈蚣即便被斩断了身子，却也还能朝着一个方向拖着恶心的粘液爬行，即便他上过战场，见过血腥，可当他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头皮发麻。
“真是中了邪了……”
厉行川听着顾北暗骂了一句，他却看着那蜈蚣爬的方向一怔，恍然间瞪大了眼睛。
那个方向，分明是……
“清欢！”
顾北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却像是离弦的箭，瞬间朝着黎清欢的营帐冲了出去。
“哎！王爷！您身上还有伤呢！”
厉行川此时脑袋里只有耳鸣声，他越跑越不安，也因此发现离黎清欢的营帐越近，周围的蜈蚣反而越来越多。
多的简直……比蚂蚁窝都骇人！
顾北也着实被吓到了，他握着长剑的手都止不住的发颤，他也瞬间有了判断，面色凝重的冲到了厉行川面前:“王爷，这儿不对劲，您不能再去了，剩下的交给我吧！”
“滚开！”
厉行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黎清欢营帐的方向，猩红着眼眶，哪里还有平日的沉稳？
然而顾北却恍若未闻，梗着脖子挡住厉行川的去路，说什么也不让开。
“本王跟你说话，你听不懂吗？！”
厉行川盛怒之下一把揪住了顾北的衣襟，顾北听的心里直打颤，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会儿厉行川是真的气极了。
但为了主子的安全，他不能让！
当年救下自己全家，扶持提拔他拥有了如今一切，他对厉行川是超脱生命的中心不二，绝对不能拿主子的性命去做赌注。
“王爷您受着重伤，刺客甚至都还没有抓全，这会儿若是趁乱对王爷下手，臣……”
厉行川不耐烦的一脚踹开他，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顾北也管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王爷！您没发现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吗？！指不定这是个圈套啊！而且这么多失了疯的蜈蚣……”
“清欢怕虫！”
厉行川猛然回头嘶吼一声，吓的顾北一愣。
“她怕虫！若是我不去救她，指望谁去救？！”
顾北僵硬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当年，自己还是贴身侍卫陪在厉行川身边时。
他只知道，自己认定的这位主子，性情温润，遇事随和隐忍。
即便别人将巴掌打到他的脸上，他也能一笑置之。
这样的他，却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黎家的嫡女。
唯有那个尊贵高洁的女子，是他心底谁也不能冒犯轻视的逆鳞。
谁敢说上一个字的不好，他便十倍百倍的偿还回去。
当年的厉行川，身份低微，卧薪尝胆，也知晓能活下去的法子，只有一个字。
忍。
然而顾北清楚的记得，那年自家隐忍好脾气的主子，却难得与人起了争执。
在春风馆时，那群纨绔子弟私底下说了黎清欢表面矜持，内里指不定如何，毕竟那些纨绔子弟本身就是如此。
外边看起来一表人才，人人称赞一句文人墨客，实际上暗中什么都做。
便以为，黎清欢也是与他们相同的货色。
厉行川往常里随着他们来这种地方也不过是应酬而已，一般都只是陪笑不语。
但那次却一个人将其余几个叫嚣编排最狠的人，打了个头破血流。
那时的主子，也因为如此，本就活的不顺的日子变得越发步履维艰。
即便所有人都知晓，他与黎家定了亲，这般做也是情理之中。
却还是受了不少排挤。
可就算如此，厉行川也从未说过一个悔字。
顾北看着面前声嘶力竭的厉行川，最终黯然的垂下了眸子。
从一开始，他就清楚……面对这个女子，他即便是死也拦不下面前之人的。
“臣来清路。”
顾北提起了长剑，厉行川也微微冷静了些许，他垂下眸子，默不作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什么也没说，却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这回顾北没有阻拦，甚至竭尽全力开路，一开始他是打算将厉行川护在身后的，但总觉得两个人就这么冲进去有些太冒失了，便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信号弹，朝着空中射了一发。
不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顾北再一抬头，便看着厉行川的身影已经跑出了老远。
“哎！王爷！等等我！”
厉行川哪里有空等他，他这会儿心脏都扑通扑通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光是脑海中想一想黎清欢被一群蜈蚣撕咬的场景，他心如刀绞。
曾经在王府之中，他至少还会尽量压制着对她的担心，这会儿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压抑着的那些情感如同决堤的水坝，将他的理智冲碎丁点儿不剩。
清欢……一定要等我，等我来救你！
厉行川嫌弃自己用脚踩这些东西实在是太慢了，干脆从顾北的手中将长剑给抢了过来，这回反而变成是主子在开路了。
终于，他看到了不远处黎清欢的营帐，四周的蜈蚣果然是最多的，甚至多到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厉行川也根本没工夫看周围的情况，他屏住呼吸激动的大喊:“清欢！你在哪儿！我来救你……”
然而话刚敢到一半，他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整个人僵硬的呆滞在原地。
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黎清欢，此时的她，正在蜈蚣堆的正中间。
厉行川原本以为，他的清欢会不知所措，颤抖又无助，甚至会情绪失控抽泣着……
可此时的黎清欢，却撑着残破的身子，仿佛雪山之上毅力在悬崖峭壁的杂草。
她倔强麻木的脸上显然着些许血迹，而双手之中是被生生砸烂的半只蜈蚣。
蜈蚣被砸成肉泥的尸体还在往下淌着些许鲜血，就像一株洁白的菟丝花被殷红玷污了一般，残忍之中却又透着诡异的美感。
“清欢……”
厉行川脑海中幻想过无数个场景，却独独没有这一幕。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黎清欢却仿佛骤然惊醒一般，怔愣的朝着声源处看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