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亲眼所见
黎清欢声音说的也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是个麻木的木偶。
她说完，便缓缓起身，转而恭敬的退了下去。
厉行川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挽留，抓住的颓余空气而已。
他的心也像是黎清欢逐渐消失的背影，缓缓沉了下去，揪着疼。
陆游左顾右盼，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
但他也终于意识到了，黎清欢如今的变化，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王爷……您还好吗？”
陆游犹豫片刻，瞧着厉行川一直怔然的看着黎清欢消失的方向，忍不住问了一句。
厉行川听着他的声音，这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长睫微颤，缓缓垂下了眸子，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上面微凉的触感，依旧保留在手指上。
厉行川忍不住缓缓攥成了拳头，像是不忍心一切都消逝一般，心中酸涩又空落落的，艰难的张了张嘴。
“她……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他面前的黎清欢，乖巧恭顺，平静的没有任何脾气……
这明明是好的转变。
可厉行川所很清楚，他与黎清欢相识相知十几年，她却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是如今这幅样子。
陌生的让他不适。
就像，被什么人夺舍了一样。
若是平日里，陆游定会赶紧圆两句话来。
可今天，陆游却良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厉行川的问话许久也没有人回应，他不禁怔然的扭头看向了陆游。
陆游垂着眸子轻的叹了一口气，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如此这般，也算得上好事儿一桩。”
好事儿一桩？
厉行川面色却骤然沉了下来，看着陆游的眼神散发着浓浓的不悦。
这真的是好事儿吗？
陆游眼看着厉行川这是又要发怒的前夕，他只得弯腰沉声道:“之前王爷不总是埋怨黎姑娘总是惹事儿出来吗？一点儿也不乖顺，不知道认清自己的位置。”
“如今，王爷您说什么，黎姑娘也从来没有反驳过一次，都乖乖的去做了，想来也是王爷一直以来期望的事儿终于成了。”
“自然算得上好事儿一桩。”
厉行川心底的恼意在这一瞬骤然消失，转而顶替的反而是无尽的茫然。
这，真的是自己一直以来希望的吗？
厉行川僵硬的别开眸子，他仔细的回想着黎清欢自从入了王府之后发生的所有事。
很快，他的脑子得出了一个结论。
黎清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他一点一点，硬生生逼成的。
他无数次的训斥冷言冷语，不顾她的心情说出许多戳在她心尖儿上的恶毒话，才让黎清欢曾经充满希冀的眸子，变成了现在这般黯淡无光。
或许，黎清欢有试图与他好好说话，试图将她心之所想告诉他，试图让他能够和她和解。
然而自己全部都无视了。
无视了她的痛苦，她的委屈，甚至……
他在明知说出那些话，她会难受的情况下，他还是那么做了。
他也将她眼神中的苦痛与无助都看在眼里过。
可最后他都刻意无视了。
所以，如今黎清欢听从他所有的要求，情愿只将厉行川当做自己的主子，将自己定位成一个奴婢。
刻意的拉开距离，那是主仆尊卑的深渊。
甚至对厉行川没有任何爱慕之心，也没有任何憎恶之意。
她，再也不会越线一步。
厉行川忍不住深呼吸了一瞬，他的脑海中此时闪过的，正是他信誓旦旦的对陆游说，一定要让黎清欢总有一天乖顺下来，听话一些。
无数次提醒黎清欢的身份，去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尊都磨灭成齑粉。
现在，他全部都做到了。
曾经名满京都高洁尊贵的丞相嫡女，如今只是个为了活下去，低声下气卑贱偷生的奴婢。
为什么……
厉行川的手下意识抚上胸膛。
为什么，他却一点儿也没觉得痛快呢？
甚至不光没有任何快乐，心口还空落落的，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的鲜血淋漓，疼的他无法呼吸。
陆游瞧着厉行川这般模样，不禁瞥了一眼一旁忐忑不安的黄丽儿，左思右想之间，若是这样放任下去，只怕王爷会失态。
“王爷可是身体不适？要不老奴唤太医来瞧一瞧吧。”
厉行川恍然间回过神来，他循声看去。
陆游偷偷瞥了一眼黄丽儿，提醒自己她还在呢。
厉行川看着黄丽儿，眸底衍生些许冷意，缓缓阖上眸子，刻意让自己不去在意心底的不适，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威压，声音冰冷呵斥道:
“谁给你的胆子，来本王的院子里惹事儿？！”
厉行川平日里待人算得上柔和，可如今竟然连遮掩都不遮掩了，他周身迸发的寒意惹得黄丽儿打了个寒噤，惶恐的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拿着帕子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似乎想要提醒厉行川自己身子柔弱，禁不起风雨，转而柔弱的哭诉道:“妾刚刚并不是故意的！妾真的没瞧见黎姑娘捡东西捡到妾的脚下去了……还请王爷恕罪啊……”
一旁的新晋侍女瞧着也着实担忧，她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还请王爷明辨是非，我家主子素来温柔，怎么可能会故意为难一个下人。”
“王爷可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我家主子啊！”
厉行川眸底逐渐浮现些许嫌恶，他看着这两个人，不屑的冷嗤了一声。
一个丫鬟而已，竟然还敢这般站在自己面前控诉自己，真不知道究竟是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
不论今儿这事儿是自己亲眼所见，就算今天是冤枉了黄丽儿。
可之前，黄丽儿半夜设计自己，出卖了黎清欢换了掌家权这件事儿岂是作假的？
那夜开始，厉行川虽然将掌家权交给了黄丽儿。
却也从来没想过，让黄丽儿能握着掌家权多久。
他平日里行事都是喜欢慢斯条理的来，更不想打草惊蛇。
原本想着在究察司能够正经行事之后，好好整顿一些朝纲再出手。
可这女人非要跳到他脸上来。
厉行川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弧度:“宁太妃的寿宴交给你来办，如今也是错漏百出，本王原本是看在黄御史的面子上，并没有对你过多苛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