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是你吗
厉行川心头一跳，面对这样的目光，分明话语是在关切……
然而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他最终还是拒绝了。
厉行川很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了，根本不需要太医来看。
他忽而转念一想，眼底闪烁着些许微光:“本王只不过有些疲累，不如你过来，给本王仔细摁一摁。”
黎清欢淡淡的应了一声，几乎没有犹豫，转而恭顺的跟在厉行川的身后。
厉行川走在前面，心神却不自觉的注意着身后轻飘飘的脚步声。
他优先落了座位，黎清欢也乖顺的跟着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缓缓落在他的太阳穴上。
指腹轻柔，一下又一下的揉着。
厉行川不由得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享受着她手指抚过的触感。
然而捏了没两下，厉行川却忽而嗅到了些许陌生的味道。
他挑了挑眉，仔细闻了闻。
半晌，他确定下来。
厉行川倏然捏住了黎清欢的手腕，拽过来凑到鼻尖儿仔细闻了闻，并不是她平日里爱用的梅花香膏的味道。
他甚至捏着她的衣袖仔细闻了闻，也未曾闻到她最爱的月鳞香混着苏合熏香的气息。
她的身上，甚至只有些下人用的粗制皂荚的味道。
厉行川不满的蹙起了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今儿身上的味道怎么这般寡淡？”
黎清欢毕竟是他的通房丫鬟，即便身份再低，也不是那些下人能比的。
更何况，他将她抬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加上她半个主子的身份，用些熏香香膏都是不过分的。
情理之中罢了。
更何况，他并不讨厌那些味道。
黎清欢沉寂半晌，她看着自己被捏住的手腕，倒是也没有抽离，只是如实回道:“奴婢不过一介下人，没资格用那些东西，是奴婢逾举了，还请王爷责罚。”
厉行川听的神色越发古怪，黎清欢又不是真的下人奴婢，她爱用什么香就用什么，这王府上下谁能管的到她的头上？
只不过如今这又让自己惩罚她，反倒是惹得厉行川为难了起来。
毕竟，他让她时时刻刻记住自己下人奴婢的身份，也是自己做出来的事儿。
厉行川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眼神，轻咳了两声:“不过熏香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
黎清欢也没有追着要求惩罚，淡淡的站起了身子，不着痕迹的从他的掌心收回了自己的手，转而继续揉着他的眉心。
厉行川知道，黎清欢自从入王府以后，这手艺早就越发精炼了，她不过随便摁了几下，自己整个人都舒坦多了。
不过，最让他感受到轻松的，反而是黎清欢本身。
这样的陪伴，如此安静祥和……
让他有一种，若是能长长久久如此下去，此生能这般安稳平静，倒是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宁静。
“好啊你！你这臭小子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坏习惯，竟然敢在王府里行偷盗之事！”
厉行川坐在正房里都听见院子里传来斥骂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扰了他的宁静，惹得心中莫名涌起了恼意。
“外面吆喝什么呢？”
陆游也听到了自家王爷怒呵的一声，只好讪笑着上前，为难的解释了起来:“回王爷，这小子手不利索，竟然敢偷王爷您屋子里的古董摆设，已经第丢了一尊玉貔貅了。”
“这正想着搜身，把东西寻回来呢。”
厉行川瞧着被拖进来的小厮，他左顾右盼，眼神飘忽不定，这神情一看就是真的做了亏心事儿。
他虽然面上装着一副菩萨心肠，温润如玉的模样，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只见厉行川大手一挥，冷声道:“搜身。”
陆游连忙点了点头，然而他一转身，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到底是跟着厉行川多年的老人儿，虽然平日里说话和善，做事儿也算得上老好人，但实际上只是黎清欢看他看的少。
很少能够瞧见陆游肃杀的模样。
那手下人也不是什么善茬，新来的手上更是没个轻重，他直接嘶啦一声，将那小厮身上的衣服直接扯开大半。
眼看着他突然露出胸膛，虽然没什么可看的，却到底也是个男子。
“住手！”
厉行川陡然呵斥了一声，陆游被突然打断也是一怔，几乎下意识问了一嘴:“王爷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厉行川眼神凌厉的甩出去，陆游这才瞄了一眼黎清欢，恍然间回过神来，随即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都，都怪老奴，竟忘了黎姑娘也在这儿……”
说着陆游脸色一变，指着他们的鼻子怒斥了起来:“你们也是，下手没个轻重的，没瞧见这儿有女子吗？搜身就不会隐晦点儿搜了？”
厉行川不由得蹙眉，刚打算开口说什么，不成想身后的黎清欢竟然先一步开了口:“奴婢想起来后厨还煲着汤，奴婢去催一催，先退下了。”
厉行川被她这般懂事的样子弄得一愣。
没错，黎清欢很懂事。
她今天，甚至很会察言观色，无论厉行川说出什么样的要求她依旧没有半点儿不悦。
甚至连反驳都没有。
厉行川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般轻松的相处了。
但……她为何一夜之间突然这般懂事了？
厉行川看着黎清欢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
她，今天就连一个拒绝的词语都未曾说出来。
黎清欢从主房退出来之后，随便找了个丫鬟吩咐了一嘴，让她去小厨房将煲好的东西送到厉行川那儿去，自己便回了偏房。
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将双手戳进早就已经准备好的水盆里。
一瞬间拔凉的水顺着掌心直冲天灵盖，惹得黎清欢浑身打了个寒噤。
黎清欢怔愣的看着水面映射的自己，如今虽然是盛夏，但京都冬暖夏凉，从井底打捞起来的水，还是有些寒凉。
在盛夏竟然硬生生凉的她掌心快要生冻疮。
可即便如此，黎清欢依旧用力的揉搓着自己的皮肤，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水面，仔细的揉搓每一寸，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脑海里不住回想的声音停止。
她干脆捧着盆，凑到了水井旁边，打捞起来一桶就洗一桶水，直到她生生洗了三桶水，她的掌心都被她搓出了血丝……
“姑娘？是你在外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