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骄傲和尊严
就像是被套在麻袋里面挣扎许久,无论怎样都逃脱不出去一样。
没过多久,额头上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薄汗,她也着实没了力气。
她缓缓平静了下来,就像是残破的布偶一样躺在那里。
眼神之中的光也黯淡消失不见。
从一开始他对自己的温柔,都只不过是将自己认错了而已……
原来他心中挚爱竟是尤安。
而自己还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想要和她和解!
原来如此……
怪不得厉行川这般温柔,温柔的不像话,甚至开始哄她。
也不算,他哄的只不过不是自己。
而且借由自己去哄另一个女人罢了。
黎清欢目光逐渐涣散失神,整个人瘫软在床榻之上,心中冉冉升起的些许希冀,在这一瞬间被击溃的粉碎。
她曾经以为,无论他再怎么报复自己,终究还是心中惦记着自己的。
毕竟那么多年的情爱与美好,并不是那般容易被时光与现实磨灭的一点儿不剩的。
即便她平日里装作淡然冷漠,至于这一点,她是坚信的。
无论他在怎么威胁自己,逼迫自己,甚至是用言语戳自己心窝子,说出那些伤人的话语,她也坚信着,厉行川对自己,总归是与他人不同的。
甚至是当初她在尤安那里受了不少委屈,不少伤,也未曾动摇过她的心。
一切的埋怨与不甘,折磨与纠缠,也不过是因为他恼怒当初她另嫁他人这件事。
然而当他唤了尤安小名的那一刹那,她心中所有相信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粉碎。
原来……她相信的那些事情,最终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脸颊忽而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她有些怔愣的回过神来。
抬手一摸,竟然湿的。
吧嗒吧嗒……
她还以为自己的泪腺早就已经干涸了,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不受控制,仿佛积攒了许久,在这一刻决堤了一般,扑簌簌地掉下来。
黎清欢像是不知道家的孩子,她擦了两下,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就这样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呆愣在原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厉行川就这么看着她,眼神中尽是缱绻的温柔,眼底深处却是阴寒的冷漠。
门外不知道哪儿来了一阵狸奴的叫声,黎清欢才堪堪回过神来,她僵硬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也不再管自己脸上的狼藉。
该离开了。
这不属于自己的床榻。
更该离开……这不属于自己的人了。
黎清欢连衣襟都忘记遮掩,踉跄着想下去,却在她刚伸出脚的那一刻,厉行川一只胳膊将她轻柔的拖了回来,力气极大,不容置喙。
紧接着,她本就半遮半掩的后脊紧紧贴上了他壮硕的胸膛。
肌肤相亲的感觉,如今只有麻木。
“秧儿……你是打算丢下本王一个人吗?”
厉行川轻笑着开了口,眼神慵懒却又凌厉,最终将她摁在了自己的怀里,悄然一笑:“乖,陪本王睡上一觉,本王许久未曾见你了,甚是想念得紧……”
黎清欢感受着他肌肤传来的温度,仿佛烙铁一般,时时刻刻烫的她肌肤生疼。
她听着他眷恋的语气,感受着他温柔至极的动作,言语中无法遮掩的疼爱……
这些都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
她有一种霸占了她人物品的羞耻感。
黎清欢木然阖上了眼眸,脑海里不住的回想起他对待自己时的苛责,毒舌,冷漠……
对自己,简直就是对待尤安的反义词。
一切都像密密麻麻的针,不住的扎在她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之上。
只不过她这一次,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就像一块千疮百孔的愚木,似乎已经深刻意识到了,厉行川他……
那个曾经挚爱自己的少年郎,真的已经葬送在五年前了。
如今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真的不属于她半分了。
她看着窗外的繁星,天际泛着鱼肚白。
该走了。
厉行川,你无数次提醒我身为奴婢的身份,可笑我之前竟还对你心存幻想。
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只有主仆,再无其他。
黎清欢动作轻缓的从他怀里抽了出来,沉默的将一旁已经被撕成两半的捡了起来,将衣襟拉好,自己存在的任何痕迹都消除的无影无踪。
就像她今夜真的未曾来过这里一样。
她恍然间看向了身后的黄铜镜。
她已经尽力想让自己走的潇洒一些,却在看清楚自己模样的那一刻,再次破了防。
镜中的黎清欢,脸颊已经哭花了都是泪痕,衣裳破烂不堪,凌乱的头发看着就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呵,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这般狼狈的一天。
她一点一点整理着自己的发丝,尽量用袖子擦干净满是泪痕的脸颊,无视眼睛的肿痛,她尽量让自己不算得上衣不蔽体。
若是按照以往,这幅样子即便是深夜她也不会出门的。
然而现在,她的心中只剩下了无尽的苍白。
她最在意的那些,自尊,骄傲……
早就已经一丝不剩了,她也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维持那些了。
如今,她只是一个王府中的奴婢而已。
黎清欢深深的看着镜中沉寂灰暗的双眸,她曾经一再认为,自己与他人是不同的。
无论是自己本人的存在,亦或是在厉行川心中的分量。
然而事实却明确的告诉自己……她只是个下贱的奴婢,没有任何不同。
就连厉行川也同样这般认为。
原来曾经的那些回忆,那些恩爱与深情,放不下的只有自己罢了。
是她还放不下身为相府嫡女的骄傲与尊严。
日后……不会了。
黎清欢缓缓推开了屋子里的门,清爽的空气充斥着鼻腔,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沉默的抬头望去,天空之中隐隐泛着澄澈的湖水蓝,甚至透着些许繁星点点。
今日开始,一切都会变好的,不是吗?
陆游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显然是一直守在门外,什么年迈去休息了,也不过是借口而已,不知不觉竟守着睡着了。
“哎呦,黎姑娘休息的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