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梦境
从黎清欢诧异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她是刚来的。
厉行川怔愣片刻，这才有些不自然的收回了目光，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冰冰的:“还知道回来？”
黎清欢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随即将毯子搭在了他的肩上。
“许久未回主院，想着回来瞧一瞧。”
只见她行了个礼，面色淡然。
“不过王爷似乎并不需要人侍候，奴婢还是告退吧。”
眼看着黎清欢行个礼就打算离开，厉行川猛然捏住了她的手腕。
感受到她瘦弱的仿佛皮包骨一般，厉行川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力气也放轻了些许。
“过来。”
黎清欢只好听话转身，上前一步靠的近了些。
厉行川不着痕迹的顺势牵起了她的手，神色淡淡的打量着那包裹起来的掌心。
“上药了吗？”
黎清欢似乎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半晌缓缓移开了目光，声音冷然:“原来王爷知道奴婢受伤了啊。”
这话里话外，都是一股讥讽的味道。
“你见过有几个关心奴受伤的主子？”
厉行川凉薄的瞥了她一眼，声音透着嘲讽的意味。
黎清欢闻言拽了一下手掌，想收回来，可厉行川紧紧捏着，纹丝不动。
他甚至还熟络的扯开了白布。
没过一会儿，掌心可怖的伤口便暴露在空气中。
厉行川长睫微颤，神色不明。
上面虽然擦了一段时间药，看起来有转好的迹象，但看起来依旧可怖。
黎清欢蹙眉，不太理解他的行为。
“药呢？”
“没带。”
黎清欢别过头去。
厉行川不悦的眯起了眼睛，蹙眉看向她:“你在跟谁赌气？”
黎清欢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奴婢哪敢跟别人赌气，这府里上下全是奴婢的主子。”
厉行川捏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惩罚一般，疼的黎清欢手一缩。
这摆明了就是在生自己的气。
厉行川漫不经心的扫了陆游一眼，后者瞬间了然。
没一会儿便呈上来一个瓷瓶。
黎清欢多看了两眼，倒是和上次丫鬟给自己长得一样。
厉行川趁着黎清欢不注意，手上微微用力，她一时没防备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软榻旁。
只见他扯过自己的手，凝神将药膏仔细涂在她的掌心上。
手指抚过皮开肉绽的地方，感受着皮肉翻滚的痕迹，他的眸色晦暗不明。
“这药算得上本王替王妃补偿你的。”
补偿？
黎清欢猛然将手抽了出来，现在只觉得他的触碰也下意识的排斥。
“替王妃补偿？那奴婢再去感谢一下王妃，替她奉上几杯茶？”
厉行川却恍若未闻一般，强硬的扯过她的手，从陆游手里接过了新的白布，仔细的为她缠了上去。
“奉茶便算了，日后面对王妃别再招惹她，学乖些，忍忍就好了。”
不招惹她……忍忍。
黎清欢只觉得心口仿佛卡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咬牙忍着厉行川的触摸，等到他终于系好，瞬间抽回了手。
厉行川没想到她抽的这么快，感受着她的温度在指尖流逝，长睫微颤。
他将剩下的药膏往她怀里塞，可黎清欢却直接后退了一步，冷声道:
“奴婢谢过王爷和王妃的好意了，但如此贵重的药，奴婢不敢收。”
不敢收……还是不屑收？
厉行川看着她转身便打算走，手指骤然敲击了一下桌面:
“回来。”
黎清欢身子一顿，却依旧朝着前面迈出了步子。
忽而，她不小心擦到了桌子上的一本书卷。
只听到哗啦一声，书直接掉在了地上。
黎清欢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已经被夹成枯枝的红墨梨花。
她诧异的愣在了原地，原以为这早就被他扔了来着……
心里莫名翻涌，她下意识看向厉行川，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
他，难道也还记得吗？
黎清欢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仿佛想要找到曾经那个少年郎的些许踪迹。
但，还是让她失望了。
厉行川手指微蜷，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
黎清欢不免在心中嗤笑自己，何必做过多的期待。
她沉默的弯下身子将书卷捡了起来，捻着花枝，神色复杂的重新夹在了书了，重新呈上。
可等了许久，也等不见他接过书。
厉行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恭敬顺从的模样。
忽而很好奇，从曾经明明可以获得自己一世宠爱的大小姐，到如今卑微至尘埃的奴。
难道，她就从未后悔走到这一步吗？
厉行川一把抓住了黎清欢的手腕，用力一拽。
随着她的惊呼声，她错愕的跌坐在了厉行川的怀里。
黎清欢还打算挣扎，却只见他从书中拿出那花枝，摆在她的面前。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这一时间，她有片刻的恍惚。
仿佛又回到那年，他将自己揽在怀里。
手中拿着红梅，还有那耳畔巧言软语的轻笑。
就在她失神的片刻，耳畔冷不丁响起了一阵平静的质问声。
“你，可曾后悔过？”
黎清欢眼神微闪。
即便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所有的事，从未给过她任何选择的机会。
曾经的她，谁人不知最为聪慧貌美的京都第一才女，就连老皇帝都对她赞不绝口，甚至在万国朝拜的盛宴上舌战群儒。
可太子单单只是骗了她一句厉行川出事了，什么理智也全都荡然无存。
事发后，她更不可能让当初没有任何根基势力的厉行川，去为自己与势力强大的太子对上。
只能自己去报仇。
既然太子让她坠入地狱，那她自然也会亲手让太子尝尝何为粉身碎骨的痛楚。
就算和太子同归于尽，那也是值得的。
只不过，当她终于结束了一切，
想与厉行川说明真相的时候，他却什么也不信了。
厉行川看着黎清欢沉默抿唇不语的样子，眸色黯然的扯了扯嘴角。
也是，自己何必问这么蠢的事。
后悔与否又如何，她此生也逃不脱他的掌心。
“你这辈子总归是要偿还我的。”
厉行川的话听在黎清欢的耳朵里，她只是淡淡的垂下眸子，抿唇不发一语。
好似默认了一般。
厉行川不再想这些，顺势靠在软榻上，阖上眸子听窗外雨落声，清明将至，也确实是雨季。
一时间屋子，仿佛真的静谧又祥和。
黎清欢见挣脱无能，便只能顺着他继续躺下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染上眉梢，她恍惚的阖上了眼睛。
梦境中，隐约之中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小名。
“阿欢，阿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