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欠妥
“是在下思虑欠妥,还望王爷恕罪。”
来使慌张跪拜。
厉行川只是拿起了毛笔,铺开一张纸,并未言语。
来使额头上沁着冷汗,没有他的命令,却也不敢起身。
门外忽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王爷,陛下宫中的萧公公来了,请您入宫。”
厉行川闻言淡漠的收回了笔,转而将写好的书信递给了陆游。
“本王的回信,便托你转交了。”
来使这才踉跄的起身,上前接过了书信,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至少自己的差事算办完了。
厉行川让陆游送走了来使,换了身衣裳便进宫了。
一路随着萧公公直朝着皇帝御书房而去。
“王爷,到了。”
厉行川淡然额首,跨进了御书房。
一进门,皇帝便放下了书卷:“皇叔来了。”
厉行川淡淡的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椅子上。
好似一切都很随意,并未将皇帝放在眼底。
皇帝眼底翻涌片刻,暗晦不明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
皇帝虽是皇帝,但实际上不过是自己曾经一众皇子兄弟之中,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正因如此,才被他推到了皇帝位。
如今这京都,实际上的主权人是他这个摄政王。
“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厉行川懒得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皇上将情绪收敛起,讪笑道:“也并无其他,时至清明,太后想瞧瞧你,便叫皇叔入宫来。”
厉行川微微抿唇,挑眉看向了皇帝。
显然是不信这个说辞的。
太后和他比宁太妃都冷淡,怎么会想见自己。
皇上面对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便知道也唬不住他,只好话锋一转:
“对了,朕今早给太后请安,刚巧也见到了王妃,似乎脸都哭红了。”
尤安公主?
厉行川面色一沉,手指细细摩挲着,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朕听了两句,似乎是说,皇叔你近日冷落了她,不单杀了她的侍女,甚至还宠妾灭妻……”
宠妾灭妻?
皇帝偷偷看了他一眼。
厉行川此时虽依然在笑着,却怎么看都透着阴森。
“那,陛下信了吗?”
皇帝被他幽幽的一句话说的一颤,竟有些坐立不安。
心中清楚厉行川这是真动怒了。
“朕自然是不信的,皇叔向来知轻重,不可能会做出宠妾灭妻这种事。”
厉行川闻言只是别过头,皇帝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不过毕竟这次尤安公主修建都江堰功劳甚多……”
皇帝刚打算继续说些什么,话说了一半却被打断了。
“沛新此次卖我朝砂石骨料,似乎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厉行川似笑非笑的回望着他,皇帝心蓦然一沉。
这是告诫自己,莫要以沛新国事来要挟他。
明明厉行川没说什么重话,却堵的他哑口无言。
厉行川面色稍霁,转而缓缓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个礼。
“陛下太后不必为本王家事烦忧,本王会好好待王妃的。”
皇帝听到他此番应下来也是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便听厉行川冷笑着补了一句。
“所以,陛下还是想想清明后充盈后宫之事吧。”
皇帝心口一噎,他接连几日被那群大臣劝着选妃,都被他糊弄过去了,
果然还是不能招惹这位皇叔。
这是在警告自己管好分内事。
厉行川并未久留,他迈出御书房。
看着偌大的皇宫,心中莫名生出一抹孤寂。
他突然,很想很想见她。
陆游一路紧跟着厉行川回了主院。
虽不知去宫中做了什么,但这脸色明显比走之前还难看。
连带着整个主院上下都笼罩着一股阴霾。
厉行川坐在了软榻上,陆游趁机端上了一盏参茶。
可他只是看着上面氤氲的水雾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陆游也不敢触霉头,只能站在一旁安静的待着。
厉行川目光缓缓收回,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书,随便翻开几页,一只染了红墨的梨花枯枝掉落出来。
他微微一顿,手指蜷缩起。
良久,他抬手捻起了花枝。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那年初雪,红梅映衬下那笑靥如花的身影。
同为五年前初雪。
那是她与太子大婚之日。
他不顾驱赶的家仆,冲过去想去找她,带她走。
可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甩开了她的手。
即便他被家仆打的遍体鳞伤,她也无动于衷。
太子挑衅一般在众人的面前掀开盖头,讥讽自己的眼神,即便是如今也记忆犹新。
穿着嫁衣的她,美得不可方物,却并不属于他。
如今,她虽属于他。
却永远也没资格为他穿上嫁衣了。
思虑至此,忽而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厉行川身子一顿,目光锐利的扫了过去,来人被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奴婢只是瞧着王爷脸色不太好,想着披个毯子来……”
厉行川看着地上掉落的毯子,凉沁沁的目光落在丫鬟的身上。
这主院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丫鬟侍候了,她竟然敢来?
再一想上次在他熏香里做了手脚……
“你的主子是谁?”
厉行川玩味的勾起了唇角,一只手撑着额角。
丫鬟顿时身子一抖,仓皇间解释道:“奴婢是太妃娘娘派来的,听闻近日主院没奴婢侍候,这才叫我来。”
宁太妃?
厉行川这才收敛起眸中的些许寒意。
估计是瞧着自己最近两个王妃的院子都没去过,黎清欢也不在身旁,又开始为她那开枝散叶的事儿担忧了吧。
“下去吧,告诉太妃,本王院子不需要人侍候。”
丫鬟虽有些不甘心,但也着实被吓坏了,只能拿着毯子悄然离开了。
陆游将这些看在眼里,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被厉行川一个冷嗖嗖的眼神瞟了一眼。
很明显,他现在不想被打扰。
厉行川将花枝重新夹在了书里,拿起了书卷看了起来。
可没过一会儿,又有一双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他的眸子瞬间冷了下去,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本王方才说不需要侍候,听不懂?”
厉行川下意识抬眸,却正对上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庞,握着她的手也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