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王问你为什么哭
苏武听着这冰寒彻骨的声音,顿时惊恐的跪了下来,连忙摇了摇头:
“属下之是瞧着这黎姑娘性子烈,怕她会想不开,所以才会……”
光是看自家主子平日对黎姑娘的关注,若真的出事,还不一定王爷会做什么。
可这番话听在他的耳朵里,厉行川却嘲讽的冷笑了起来。
他缓缓走到了苏武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那你也太不了解她了。”
她性子烈?
会出事?
他的嘴角划过了一抹讽刺的弧度。
“她若是真这么有本事,当初又怎么会……”
怎么会就那么抛弃了他,委身于太子?
想到这里,厉行川缓缓阖上了眸子。
再次睁眼,一派清明。
“她不过是贪生怕死之人罢了。”
说着他直接越过了苏武,朝着王妃殿外走去。
见苏武还没反应,才淡淡开口:“还愣着做什么?”
苏武后知后觉,连忙起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殿门口,一个纤弱的身影微微打颤,她满是粗茧的双手用力撑着地。
黎清欢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因为一日未曾进水已经开裂。
她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一晃的。
眼看着她就要这么倒下去的瞬间……
忽而一只宽大的手掌猛然揽住了她的腰肢!
感受着大掌传来温暖的温度。
本就被夜里冻的牙齿打颤的她,下意识的靠的更紧了些。
不对!
黎清欢骤然清醒了过来,错愕的抬头看过去,正对上了一双深邃,让人看不透的眸子。
“王爷。”
她连忙跪正了身子,颇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竟然当着他的面如此失态!
厉行川缓缓收回了手,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讽刺,他撇开眼,从她身边径直路过。
走了很远,男人轻飘飘的话语才从远处传来。
“看来跪够了,进来伺候。”
黎清欢有些怅然的看着他的背影,忽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原来只是路过。
等她忍着膝盖酸涩的痛楚,踉跄的走进房里时。
只看着厉行川正闭目养神,斜倚在床榻上,慵懒的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过来捏肩。”
门外扶着她进来的苏武有些讪讪的退了出去,看着黎清欢的眼神里透着同情。
可怜她了,这幅样子还要去伺候主子。
不过黎清欢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那档子事。
若是被他折磨一番,只怕是自己得当晚死在他床榻上。
不过想到这里,黎清欢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还想这做什么?如今王妃侧妃入府,哪有她什么事?
因为黎清欢的手被冻出了血,她先走到一旁的净水池,给自己倒了一盆水,手将放进去,澄澈的水立即变得浑浊,伤口刺疼得犹如刀片在刮,但黎清欢却抿唇一声不吭。
她早就习惯了。
等净了手,她也没有涂药膏,因为厉行川不喜欢药味。
她拿巾帕擦拭过手后,便乖乖上前,双手抚在了厉行川宽大的肩膀上。
黎清欢拿捏着按摩力道,厉行川不开口,她也不出声。
宫殿里静谧得过分,莫名的让人心慌。
厉行川突然就开了口。
“你是不是在想,该怎么报复王妃?”
来了。
黎清欢的手一顿,她知道厉行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的。
她连忙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重新跪在了榻上,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样。
“奴婢不敢。”
只有她自己知道,重新跪下去疼的她四肢百骸都疼的发颤,额角隐隐渗出了冷汗。
然而下一秒,她的下巴却被粗暴的挑起,却又温柔的摩挲了几下。
厉行川含笑的眸子透着些许暧昧,但说出的话却无比残忍。
“你最好不敢,不然……”
“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黎清欢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房间。
似乎因为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几乎沾到床榻便睡了过去。
即便盖了三床被子,却依旧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隐约记得也是同样的冰冷的夜里,她为了替厉行川求情,被太子拘禁折磨,因为她不肯就范,太子就命人将她死死按在地上,让她亲眼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桃香被活活折磨致死。
桃香虽然是丫鬟,但是天真活泼,可爱吃桃,常撒娇让黎清欢给她读话本听,像小女生一样憧憬爱情,整天欢儿地攒钱,说是给自己攒嫁妆,等十六岁出府了,就嫁一个如意郎君。
但她却在自己十六岁生日当天,被太子命十几人给活生生折磨死……
黎清欢还记得,自己泪眼婆娑间,还看到桃香临死前,浑身血肉模糊,哭着让她跑。
就这还不够,等夜深了,黎清欢差点哭晕过去的时候,被太子拽着头发拽入了院落。
雷雨交加中,太子面目狰狞地质问她:“你就那么喜欢皇叔?替他求情?不若替他去死,说不定皇叔还能活……哈哈哈!”
他执鞭,一鞭一鞭狠狠地砸在黎清欢的身上,打晕过去了,便命人拿辣椒水泼醒,黎清欢是被娇宠着长大,那般的痛,让她生不如死……
最后她是奄奄一息地被丢入了乱葬岗,爬着爬回去的。
黎清欢猛然睁开眼,这才发现似乎中了梦魇,手指纂成拳抠进了血肉之中也不自知。
虽然她已经将太子拉下马,那十几个人也都死了,但是她每每忆起,心依旧是疼痛难耐。
黎清欢踉跄的爬下了床榻,颤抖的铺开了一张纸。
即便她知道这封信寄不出去,但若是寻个地方发泄一下。
她会疯的。
“母亲启,
于此书,吾思虑良久,心有数语,却难启口。
府中日难,索性王妃入府,自此夫妻恩爱,定有日放吾回乡,
万般终作土,孽缘终尽,
于母膝下享天伦之乐。”
缓缓放下毛笔,黎清欢将各种情绪尽收眼底。
仿佛写下这封信,她便能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叩叩叩——
“王爷,该起了。”
良久,听见一声略微惺忪的允诺声。
“进。”
黎清欢端着洗漱的水盆推门而入,本坐在床榻上醒神的厉行川忽而眉头一挑,直接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拽了过来。
她手中的水盆险些掀翻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厉行川捏住她的下巴,对上眼她发红的眼上,凝眉冷声质问道:
“哭了?”
黎清欢顿时有些心虚的闪躲了一下眼神,随即低垂下眸子。
抬手不着痕迹的捡起了掉在床榻上的帕子。
“昨夜雷雨声有些大,奴婢有些惊吓而已。”
可厉行川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
只听着他忽而冷笑了一声,凉凉的嘲讽了一句:
“你会怕雷?”
黎清欢的脸色变得苍白,她还记得她去找厉行川退婚的日子,就是个雷雨天。
那时候贴身丫鬟还劝她等改日,但是她顶着雨,不管不顾地去了。
他少年时送的所有物件,都被她当着他的面丢进了泥泞里。
那日她走后,他那的雷声大吗?
黎清欢抿唇垂眸,将帕子浸入温水里,投了两遍,权当没听见他的话语。
厉行川怎会不知她这点儿小心思,顿时不悦的眯起了眸子。
“本王在问你,究竟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