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凌霄看着杜新慢慢变紧张的神色,明白这厮是想多了,赶紧又添了一句:
“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又不是啥好事儿,根本不值当让我放心上。
而且,我告诉你,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你可别小看人!”
说罢,窦凌霄大大方方的看着杜新问道:
“你娘啥情况?说来听听。
要是我能治,我就走一趟!”
杜新还以为窦凌霄会记仇不答应呢,现在听她这么说话,顿时心里一松。
当然,他对于堵在门口的小姑娘也重新审视了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窦凌霄好像顺眼了许多。
不过,也只是顺眼而已。
杜新神色放松了些许,他低声说着刘香娘的情况,从往年到现在发病,他都言简意赅的说了个清楚。
窦凌霄一边点头,一边说:“听你这么说,应该是风湿病,我去拿药箱,你等我一会儿。”
他俩在门口耽误这么近一刻钟的时间,窦木槿也早从厨房出来了,只不过见他们说的是病症,就不曾过去打扰。
现在说完了,她便迎过去问道:“你这是要去后山脚下?”
“嗯,杜新他娘腿疼,这天也黑了,总不好让他背着人再来一趟吧。
我过去看看就是,正好前几天新买的银针还没用过,今儿正好能派上大用场。”
治疗风湿,银针刺穴加上服用消炎消肿的汤药,再配合正确的热敷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该说不说,杜新娘运气真好,竟是碰上了窦大夫银针在手的时候。
窦木槿知道轻重,没有阻拦窦凌霄,只说:
“那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行,就在村里,我很快回来。”
窦凌霄说完就迈步去了小诊室里拿药箱,随后又麻利的去卧房取了贵重的银针和一小罐酒精棉放入了箱子里。
她快步走到门口跟乖乖等着的杜新说:“走吧!”
杜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俩人一前一后的朝着山脚那边走去。
路上,杜新抠着指甲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支吾着说:
“那个那个”
窦凌霄回头看他一眼:“有话直说,别磨磨叽叽。”
杜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此刻不代表翻脸不认人。
好半天,他才低声道:“那个谢谢你”
这次窦凌霄没回头,她声音清脆的回道:
“我看病救人过的是良心这关,再说,我也收取诊费的。
你倒是不必这么急着谢我”
“你愿意去给我娘看病,那就说明你是个不计前嫌的人。
我自问,若是今日你让我去给你家里人看病,我肯定不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杜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因为他看到窦凌霄不带一丝犹豫的脚步,也听到她跟窦木槿的对话,知晓她是个正直热心的人。
他也愈发的认为,自己太小人之心。
窦凌霄听了杜新的话,在黑暗里露出了笑,她也不无夸赞的说:
“你能把你娘这两三年的病症都记得清清楚楚,连每次发病的时间也都能脱口而出,可见你是个有孝心的人。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心里存着孝和敬重,那必然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
这也算是暗搓搓的表扬,又暗搓搓的骂人,杜新听出来了
不过他知道他那天在山上确实挺混球。
骂吧,骂吧,骂完好好给娘治病,值!
俩人拐过弯儿,来到了山脚附近,窦凌霄闻到了一股子不太友好的味道。
她侧头问杜新:“你家养了什么野物?隔这么远都能闻到味儿。”
杜新都闻习惯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指着单独围起来的高高院墙说:
“我家养了好多兔子,都是我跟我爹在山上猎的。
刮风下雨天气不好的时候,我们就不能上山,家里也没有地,就想着多养点兔子卖钱。”
还挺有头脑,窦凌霄赞赏的笑了笑:
“兔子能生又好养,确实不错。”
说着,俩人就到了院墙外,窦凌霄还不太能适应兔子的气味,她憋着气跟在杜新的身后跨进了院子里。
刚好看到杜山风正端着两碗饭从厨房出来,刘香娘也杵着一根棍子站在堂屋门口碎碎念:
“杜新这个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都到饭点了还不回”
杜新面上一热,慌忙喊道:“娘,我回来了,我给你请了大夫。”
刘香娘刚想开口让杜新闭嘴,这一抬头就先看到站在杜新侧边的窦凌霄。
她那句‘我不看大夫’顿时卡在了喉咙眼里。
“咳咳咳咳咳咳”
刘香娘被自己卡的咳了好几声,杜新和杜山风都跑过去看她。
瞅着这一家子和谐友爱的场面,窦凌霄还是很触动的。
杜家逃荒来的,没田没地没家,可他们没有放弃自己,依旧用团结友爱和勤劳的双手换来了如今的好生活。
窦凌霄对于这种深处困境也绝不低头的人,向来是极其敬佩的。
她也走上前打起招呼:“刘婶子,还记得我吧?咱们在我五爷家见过的。”
肯定记得啊,虽然在窦凌霄的印象里俩人就见了一面儿,可刘香娘却是实打实的偷偷看过她两三回呢。
此刻,小姑娘脸上带着盈盈笑意,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柔和,她停了咳嗽,也笑着说:
“记得记得。”
“嗯嗯,刘婶子记忆力真不错。
今儿我是来给你看腿的。”
刘香娘不想给男大夫看,杜新请来了女大夫,她想着儿子的孝心,面上的笑意又更深了。
这会子啊,她看向儿子的神色也没有任何嫌弃,只有浓浓的欣慰和满足。
她和善的看着窦凌霄:“诶诶,好,咱们进屋看腿。”
不多会儿,刘香娘就被扶进了屋里坐下,窦凌霄把三盏油灯都放在了小桌上,最大限度保证光源明亮。
她迎着光细细检查发肿的膝盖,又轻轻的在各处按了按。
这情况就是典型的风湿病,跟她猜想的别无二致,心里有答案后,她便立刻开始动手诊治。
窦凌霄打开药箱取出了酒精棉,又铺开了长长的一排银针。
杜新瞧着那闪着银光的针尖儿,没来由的心头一慌,他神色严峻的盯着窦凌霄的手,担忧的小声询问:
“窦姑娘,我娘的腿是不是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