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趁着夜色赶路,感受着自己的速度。虽然他此时还不能掠空飞行,但飞奔的速度也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脚尖点地一步向前就是十丈有余。
巍巍的谭家山后面就是青云山,过了青云山又是雾隐山和黑森林。
王玄走了有两个时辰,脚下的山路越来越狭窄难行,山势也越来越陡峭。
王玄慢下脚步,缓步穿行于山脊林间小道。
一轮圆月高悬天宇,山间的月辉格外皎洁明亮,下面是无底似的黑暗的山涧,前方是黑魆魆的山的背影。
一阵阵松风海浪似地从山间席卷而来,王玄感到十分舒爽。顺着山势一路向下,在山的暗影里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一条大河出现在王玄的面前。
河面很宽,水面上雾气升腾,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哗哗的水声。
对岸的景物遮掩在高大的山影中,看不清河面到底有多宽,也不知它的深浅。
王玄不会凌波涉水的法术,也没有可以渡水的法器,一时不知如何过河。
突然,王玄看到河岸的下游,雾气中隐隐约约有一点灯火,心下大喜,便循着山路,向那灯火走去。
岸边的乱石中燃着一丛篝火,火边坐着一位中年的渔夫,正在火上烤东西吃。
火光照亮下,王玄看到河边水弯处泊着一只小渔舟。
原来王玄看到的不是什么灯火,而是这堆篝火。王玄小心地上前,害怕惊着人家。
那渔夫也很警觉,感觉有脚步声,忙抬头张望。
王玄赶紧出声打招呼:“这位大叔,我是个赶夜路的人,被这大河挡住了去路,不知大叔可能渡我过河。”
渔夫见迎面黑暗里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这才定了定心神,奇怪地问:“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深更半夜的在山里乱跑?”
王玄道:“我白天迷路了,转了好大一个圈,才糊里糊涂地走到这里。”
渔夫看王玄的模样,把手中一只烤鱼递给他,说:“此河名叫无常河,此处名叫凶险滩,到处是暗礁乱石,白天过河尚且困难,夜里哪能过河!你先吃一点,我家就在那边山坳里,你先和我回家,明天早晨我送你过河。”
王玄本待推脱,见渔夫慈眉善目是个忠实的人,又接过了他手上的热腾腾香喷喷的烤鱼,便不再二话,点点头答应了。
渔夫看王玄吃得香甜,便又好奇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过河去干什么?”
王玄边吃边应付,说自己是个孤儿,要到山那边去投靠亲友。
渔夫听了,说:“山那边倒确实有个小镇子,叫青云集的。你的亲戚是在那里吗?”
王玄胡乱点头称是。渔夫也没有再问,看王玄吃完了烤鱼,站起身来说:“走吧,和我一起回家。”
王玄刚站起身,只见那渔夫伸手在他眉间用手指一点,顿时两眼发黑身子瘫软下去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地,王玄从昏睡中醒来。
太阳从花格子木窗中斜射进来,落在身边的柴草上,王玄这才渐渐有了知觉,发现自己睡在一个柴房了,双手被反缚着,嘴里塞着东西,他一阵干呃却不能发声,只戗得眼泪直流。
王玄想起了昨晚的事,觉得自己是着了坏人的道了。
他暗运真气想要挣脱束缚,可是真气刚一提起来,就又顿时涣散了,他感到四肢无力。
外面没有人声,他向后一躺,抬头打量这间柴房。
木椽灰瓦,黑色的房梁上吊着蛛网,木板门紧闭着,灰砖土块混杂的墙面。房子里半截儿都堆满了柴草,直至窗格子的下缘。
此刻,他就仰面躺在这柴草堆上,心里充满了后悔,又无限思念榆树婆婆的小木屋,还有那白院墙的村落。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吱地一声被打开了,走进一位中年男子。王玄认得那人正是昨晚的渔夫。
渔夫嘿嘿地笑着,上来把王玄翻个身,拎起他的胳膊,像拎小鸡似地带走。
王玄被渔夫拎在手中挣扎着抬头四顾,感觉到转过了几个墙角,又穿过一个庭院,院子里有高大的生铁的香炉。又穿过一间塑着神像的大殿,从一扇侧门来到大殿后面的一间空房子里。王玄被那个渔夫扔在铺着方砖的地面上。
“师父,您看这小子怎么样?”
“很好!”
王玄这才注意到房子里站着一个五十开外的老道,身穿云衣鹤氅,头上是牛鼻子抓髻,白面长髯,臂弯上搭着一柄拂尘。
房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鼎炉,炉边的条案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药剂、药草。
老道淡淡地说:“放进去吧,文火烧炼十二个时辰。”
渔夫便上前点燃了鼎下的柴炭,大火燃烧。然后他又打开炉盖,把药草药剂一股脑儿投入炉中,又上前来解开王玄手上的绳索,脱去内外衣服,既不洗涮也不除毛去垢,就把王玄拎起来团头团尾地投放进鼎炉之中。
王玄浑身无力,还未挣扎发声,身子已经在炉子里面。他浸泡在水里,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的香味。
砰的一声,炉盖盖上。王玄只觉得眼前一黑,冰凉的液体直没到他的脖子,身边四周浮着一些东西,想来就是那些药草。
王玄努力把口鼻露在水面之上,想站起身奋力推开那炉盖。没想到炉盖似铁铸一般,哪里动得了分毫。
一阵温热的感觉从脚下传来,王玄渐渐感到炉壁不可触碰,水也开始烫得难受,他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一阵阵钻心碎骨般的疼痛中,王玄气闷无力,昏死过去。
好似过了漫长的一百年,王玄突然有了点意识。
似乎有风声从遥远的海面上吹来,浪花翻涌,鸥鸣燕叫;似乎有数粒微小的石子在牛皮的鼓面上欢蹦奔跑;似乎是小虫子在草叶尖咀嚼喘息;又似乎是血液在自己血管中呼啸流淌。
空气中弥散着各种各样不同事物的气息。
王玄渐渐清晰起来的意识中,又有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在感知着外界的信息,无比具体而又明晰。他觉得自己可以清楚地看清全身的骨骼,金灿灿地闪着光泽。
他猛然坐起来,发现自己正赤身躺在一条大河的边上,衣服器物被丢在一边。
他赶紧起身,穿好衣服,却感到衣服比原来小了很多,抖一抖身子,衣服似乎也随之变大了。
他用手一摸身子,浑身都是饱满结实的肌肉,皮肤光滑充满弹性,四肢伸展蕴含无穷力量。
更令他惊讶的是,目力和听力变得出奇的敏锐,虽然是晚上,他却可以轻松地看到远处景物的细微特点;闭上眼睛,轻微的风声、草木摇动声、砂石滚落声、虫声、鸟鸣声、流水声都能为自己清楚地勾画出周围环境布局的细节。
王玄想起了上个夜晚和白天自己的遭遇,地上还有渔夫烤鱼的灰烬和吃剩的鱼骨,只是渔夫和小船不见踪影。
王玄心中一阵后怕,那渔夫和老道不知是敌是友,如果是敌人,自己恐怕早就被他们熬成汤药了,又怎么会还在这里?如果是友人,他们又为何要煮自己?
这次简直是死里逃生!果然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稍有差池就会小命不保,这个教训今天一定要牢牢记取!
但是,明明记得自己已经被蒸煮得死了过去,怎么又活了?难道是谁救了自己吗?还有,自己的身体、感官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强大?仿佛是一个完全崭新的自己。脑海中突然间多出了好多种以前并未练习过的功法技能,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但无论怎样这不像是一件坏事。王玄高兴,又在心里发誓,有机会一定要抓住那个渔夫和老道,痛打他俩一顿,再问问他们到底是谁救了我。我王玄要做一个有仇报仇、有恩报恩的人!
王玄看向河的对岸,与之前不同,现在的他可以在黑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对岸及河面上的一切细微情况。
他不假思索,运起凌波踏步的功法,从那水面之上刷刷刷飞奔向对岸,似乎他天生就会这种步法一样。
山间的野兔山鸡等猎物,这时他可以随手抓来了。一伸手一条乃至数条青藤就呼啸而出,将其牢牢缠住收到跟前,再运气于掌,斗大的火球就在手掌上呼呼燃烧。
王玄控制着火苗细细地把野味烤熟,吃得满嘴流油。
王玄此刻并不急着赶路,寻到山间无人处,反复练习自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各种术法技能、新的棍法与掌法、拳法。
火球术,王玄凝气于掌,脸盆大的火球顿时出现,双掌向前一吐,那火球挟着风雷之势击中十数丈之外的巨石,砰的一声,烟尘爆裂,碎石纷飞。
青藤术,王玄双手可以同时结出数支青藤,飞蛇一般蔓延击向前方。那些青藤,可刺,可鞭,可缠,可绕,灵活自如;他又将双手向上一招,平地顿时生出数支青藤,迅速四处蔓延又能蜿蜒着向上缠绕交织。
飞剑术,王玄拿出五支榆木短剑在手,灵气输入,短剑立刻寒芒闪烁,似铁非铁,似钢非钢,随手飞出。王玄就地打坐,意念所至,短剑回环飞舞,神出鬼没。
但王玄最得意的还是自己的拳头和棍术。他感觉自己的拳头坚硬无比,配合脑海中新的身法,伏虎拳也比之前更加生猛,隐隐伴随虎啸之声。灌入真气,榆木棍瞬间寒光暴涨,翻江倒海,呼呼似有龙吟之威,势大力沉时,仿佛可以劈山断岭;轻捷灵巧处,又如蜻蜓点水、紫燕穿林。
王玄对自己新的力量以及术法武技,感到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