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成看着心上人脸上闪过难堪,正欲发作,舒澜已经抢先下手。
舒澜异常热情地拉着姜思漾的手,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往喜堂里走,就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众人的幻觉。
舒澜边走边道:“今日恩怨一消,以和为贵,往后大家还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你们刚刚不是还没拜完堂吗,走,咱们进去接着拜堂去。”
舒澜就么热情反常,让姜思漾非常不适,甚至隐隐有几分不安。
齐子成也不知舒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过去的舒澜,可那声音和身形相貌,偏偏就是她。
“今日闹够了,就回自己的后院去。” 齐子成冷冷道。
这女人说话句句带刺,若非今日是自己和漾儿的大日子,人多势众,自己岂容她还在此如此放肆!
舒澜岂能如了他的意,当堂捡了把椅子拂衣坐下,如沐春风道:“那怎么行,虽然说只是短短三个月,可一日夫妻百日恩,今日是你二婚的大喜日子,我这个皇家赐婚的正牌夫人,怎么能不帮你好好庆祝庆祝,还是说,你一杯喜酒都舍不得给我喝?”
舒澜也不介意外人的眼光,一脸从容,大喇喇往椅背上一靠,大有一副闹事闹到底的样子。
众人只道,今日所见,倒与京中传闻大相径庭。
齐子成嫌恶的看着她,自己与漾儿之所以有夫妻之实,也是因为自己一时情难自禁,害得漾儿失了清白,可怎么也轮不到她说三道四、来指手画脚。这女人不仅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今日更是害漾儿失了名声,自己是断不能轻饶了她的。
齐子成冷笑,虽说今日她表现得不再如往常般怯懦,大有几分无所畏惧的意味,但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终究只是闺阁女儿,自己何必高看于她。
见齐子成意味不明的打量着自己,舒澜不耐烦的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拜堂啊。好歹我也是正牌将军夫人,这小妾进门,我不能观礼?”
舒澜看出来了,齐子成要面子,不是么?
齐子成依旧没动,脸色更加难看,当日他可是跟她说得明明白白,姜思漾虽以侧妻进门,却不分尊卑,她明显是故意如此。
喜婆见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赶紧打破僵局,让司仪重新张罗二人拜天地。
舒澜安安静静观礼,还真就没再捣乱,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只是众人心思各异,喜堂虽然热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依着大赵国的规矩,拜堂礼成后,新妇需向嫡长夫人敬茶。
舒澜不信她不作妖。
果然,在司仪唱念完“新娘子向嫡长夫人敬茶”后,海棠将掺了哑药的茶水端到姜思漾身前,微不可察的点头。
姜思漾会意,很是满意的抿了抿唇,脚下生莲的端着一杯喜茶,大大方方的上前,跪着行礼道:“夫人,请喝茶。”
舒澜挑眉一笑,顺势接了去,在某人希冀的目光下将茶水递到了唇边,可举了半天,就是一点没碰到唇。
“敬茶就免了吧,我一个不受宠的可怜人,名不符实,你嫁进来以后,家里一切规矩依旧是你说了算,我还指着你过日子,这茶我可不敢喝。”
舒澜遂又将茶放了回去,意思很明显,齐子成这哪里是娶妾,明明是娶了尊大佛让她供着。
齐子成适时道:“舒澜,差不多得了,别不识好歹。”
也不待舒澜反应,他径自将跪着的姜思漾扶了起来,后者满眼感激,好一副郎情妾意。
薛安平站在人群后,突然出声道:“将军嫡夫人再不受宠,三个月前好歹也是皇上赐婚,郡主头衔,给这位小夫人立立规矩,好像不为过吧。”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哪个勋贵人家的嫡夫人没给妾室立过规矩?要是眼下姜思漾连这个都做不到,未免仗着将军宠爱而拿乔。
有了薛安平这番话,姜思漾不得不重新跪着,她安慰地看了齐子成一眼,柔柔道:“将军,不妨事的,这是思漾的命。”
舒澜气定神闲道,“她执意敬我,既如此,重新换杯热茶来,我喝了便是。”
一众宾客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纷纷傻眼了,这郡主是阳谋,理直气壮的为难这受宠的妾室,这还是京中传闻国公府那位胆小怯懦的二小姐?
齐子成怒不可遏,将杯茶连茶带杯狠狠摔在了舒澜面前:“舒澜,你不要太过分!”
那清脆的声响掷地可闻,众人便看见,茶瓷碎裂,茶水泼得满地都是。
舒澜侧头看他,目光沉静:“齐将军也觉得我不配喝一个妾室敬的茶水?”
姜思漾此刻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眼里噙着泪,楚楚可怜道:“夫人,您为何执意要羞辱奴家?”
舒澜淡然道:“你凭什么觉得我在羞辱于你?那你说说,我为何不羞辱阿猫阿狗偏要羞辱你?这就受不了了吗?你不会委屈得找个地方默默自尽未遂好让齐子成降罪于我吧?”
姜思漾瞪大眼,有些惊恐和难以置信地看着舒澜,心道,这还是原来那个小贱人么,怎么出去一趟,非但没弄死她,反倒变得伶牙俐齿、牙尖嘴利起来。
薛安平看着大戏,突然道:“郡主莫不是真是被她赶出家门,弄得这副形容回来的?”
周围的人觉得有点道理。
薛安平又添油加醋道:“听人说,郡主无家可归,又被毁了容貌,差点就冻死在了雨夜的大街上了。”
宾客震惊,看看舒澜,又眼神复杂的瞥瞥齐姜二人:“难道她说的都是真事?”
薛安平叹息道:“虽是国公府不受宠的嫡小姐,可到底也是正经的皇家小郡主。齐将军如此嫌恶,处处偏着小夫人,想来若非走投无路,又怎会如此歇斯底里,真不知道谁才是可怜人啊。”
周围的人深以为然,看向姜思漾的眼神更加复杂。
“我还听说……”薛安平话音一顿。
周围的好事者都竖起了耳朵,有心急的赶紧问道:“还听说什么?”
薛安平悠悠道:“好心人将濒死的郡主送去药堂后,郡主被大夫诊断出已怀有身孕了。”
“轰”众人哗然。
有些答案不言而喻了,某些人怕是有预谋的吧。
先前不少人还觉得舒澜做得过分,此刻只觉得大快人心。
这小郡主也太可怜了,自己本来就早早没了娘亲,爹不疼,如今有了身孕,丈夫不仅不疼他,还纵容小妾让她容颜尽毁,实在太不容易了!
姜思漾银牙咬碎,气得险些当场晕了过去。她知道,自己不能落下任何话柄,再不做些什么,明天她就会成为全京城人口诛笔伐的凶悍善妒毒妇,自己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好名声会顷刻间全部灰灰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