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就是故意的挑衅。
往日谢家老两口。
他们和周家也确实没啥大仇怨, 但是这一次邵新娟的事情。
不止邵家出力了,老太太自己也出了力,这才把邵新娟从首都乡下给调回来。
真的好不容易。
但是,却因为邵新娟一句话之错, 再次被打回了乡下, 这简直是让谢老太太气得半死。
这么多孩子里面, 她最疼爱的就是邵新娟了。
周奶奶被气得胸口发颤, “谢菊香!”
“我家孩子是没来, 但是我家孩子个个顶天立地, 保卫祖国, 不像是你谢家的——”
她冷眼扫着谢家的后辈,最终目光定格在邵新娟身上。
“一个比一个酒囊饭袋。”
这话, 简直是把谢家上上下下都骂进去了。
其实,周奶奶这话说得没错,他们这些人家,真正有能力的晚辈,都去建功立业去了。
留在身边的有,但是留在身边的都是吃祖业的。
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 这也是为啥大家不少人, 觊觎着帽儿胡同内最大的一座四合院, 但是却没人敢开口的原因。
周家人少,但是随便拉出去一个, 那都是能撑起一个家族的存在。
而周家, 除了老爷子,剩下还有一家三口人, 从儿子儿媳, 到孙子周中锋, 那都是好手。
大家羡慕也嫉妒。
但是,像谢奶奶这般明晃晃地点出来,她还是头一人。
这会,被周奶奶当众点出来,谢家都是酒囊饭袋,这让谢奶奶如何下来台?
要知道,他们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已经不在乎自己了,他们最在乎的是晚辈的成就。
谢奶奶本来是为了外孙女邵新娟出气的,但是这会,却被周奶奶给气出了个好歹。
她先是气自家晚辈不争气,又气,周奶奶说话如此刻薄。
眼见着谢奶奶气得浑身发颤。
邵新娟紧紧握着谢奶奶的手,她突然说道,“外婆,要我看舅舅他们就挺好,你说人这一辈子,图啥?不就图儿孙绕膝,长辈年纪大了,有人照顾和伺候?”
“要我说,外婆,您才是真正的福气人。”
不得不说,邵新娟的话,说到了谢奶奶的心坎儿里面。
她忍不住笑眯眯道,“是是是,还是我们家新娟看得对。”
说完,她看向周奶奶,脸上带着几分讥讽,“你周家倒是出人才,你家孩子来看望过你们吗?你家孩子照顾过你们吗?你有个头疼脑热,你家孩子送你去医院过吗?”
“还有,今儿的退休干所这么大的场合,在座的孤寡老人,哪一个不是其乐融融?在看看你们周家,两个孤寡老!”
“你们家孩子呢?”
一句话比一句话刻薄。
“周家孩子在这!”
字字铿锵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薄怒。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跟着看向大礼堂的门口处。
处于光和暗的交界处,周中锋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冷峻肃然,英姿勃发。
哪怕是他不开口,光站在那里,那一身的气势,就让人无法忽视。
而他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红裙的女同志,身姿窈窕,明艳到不可方物。
但是——
此时,两口子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都带着几分薄怒,那种冷然,让人心惊肉跳。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周家来人了。”
整个退休干所都知道,周家二老的宝贝孙子,之前娶妻生子了,而且还生了一对双胞胎。
这话一喊,仿佛喊在谢奶奶他们心尖上,更准确的是说喊在邵新娟的心尖上。
当对上周中锋和姜舒兰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害怕,她知道,那是上次处罚结果的后遗症。
在他们提心吊胆的时候。
周中锋和姜舒兰经过他们的时候,冷眼看了过去。
周中锋的眼神像是冰冷锋利的刀子,饶是谢奶奶活了一辈子,心头都忍不住一缩。
这周家后辈着实好生厉害。
那一双眼睛,怕是见过血光吧。
谢奶奶下意识地后退了下,左脚打着右脚,绊了下。
若不是邵新娟反应得快,扶着老太太,怕是谢奶奶当着大家的面出大丑,摔伤一屁股了。
邵新娟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那还是见到姜舒兰和周中锋后,条件反射的反应。
姜舒兰看到这一幕轻嗤了一声,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讥讽,随即,跟着周中锋走到了周家二老旁边。
这种忽视和蔑视,才是最让人受不了的。
邵新娟也不例外,她张了张嘴,然而姜舒兰他们压根没看她。
两口子直接一人挽着周爷爷,一人挽着周奶奶,道歉,“抱歉,爷爷奶奶,是我们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这话一说。
周爷爷和周奶奶两人要强了一辈子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睛,周奶奶不想让大伙儿看见,她别开头,用着袖子擦了擦眼泪。
然后满足地笑了一声,“不晚,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姜舒兰也看的跟着眼酸,她不知道,在她没看到的时候,老两口在这边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是郭叔和李姨不帮忙,而是像这种层面的,他们帮不了。
周中锋紧抿着唇,什么话都没说,当着众人的面,朝着周爷爷和周奶奶磕了三个头。
是他们当晚辈的不孝,才会让长辈在外面这般被人指着鼻子奚落。
砰砰砰,三声磕头,一声高过一声。
“爷爷奶奶,是孙子不孝。”
这一磕头,整个闹哄哄的大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跟着看了过来。
周爷爷和周奶奶率先反应过来,伸手就去扶周中锋,“你这孩子做什么呢?”
“你这哪里是不孝,你这是为大家舍小家,就是爷爷奶奶也为有你这种孙子骄傲呢。”
周中锋慢慢的站了起来,随即,他站在两位老人的前面。
扫着众人,最后目光定格在谢家老太太身上。
“谁说周家后继无人?”
“谁说我周家人是孤寡老?”
这是矛盾指向谢奶奶了,大家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万万没想到,周中锋竟然秋后算账。
这话一问,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连带着原先说出这话的谢奶奶,在这一刻也不吭气了。
她知道,周家这后辈锋芒毕露,他不好惹。
“怎么?敢说?没人敢认吗?”
“还是说话的人祖宗三代都是缩头乌龟?”
让周中锋这种人都能骂人,说出脏话,可想而知,先前那一幕,对他的冲击有多大,他的怒意又有多大。
这下——
谢奶奶实在是受不了,不得不站出来,硬着头皮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我先前又没说错,这么些年来周家二老,在这退休干所从来没有后辈来看望,他们不是孤寡老又是什么?”
这话一落。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一群酒囊饭袋的祖宗?老酒囊饭袋?”
这话一落。
现场不知道是谁先笑了一下,接着,就仿佛引爆了全场一样,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这话还说的真精准。
这谢家能发家,不就是靠嫁女儿吗?
女儿生的如花似玉,各个漂亮,后来送出去到家族联姻,这才有了谢家二老如今能进退休干所。
这话和笑声,宛若是巴掌一样,响亮的打在谢奶奶和谢爷爷身上,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周中锋,你别欺人太甚。”
“我周中锋今儿的话撂在这里,我就是欺你了又如何?”
周中锋脸色极冷,他当着谢奶奶的面,提着了邵新娟,“邵新娟,首都郊区下乡知青,请问,你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
邵新娟脸色发白,“我是来探望长辈。”
“滚——”
一句话,让邵新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一个滚字,她明白对方话里面的含义。
她不滚,下场会更惨。
这让邵新娟羞愤欲死,她挣扎了片刻,对上周中锋那一片冷然的目光。
她明白。
邵新娟深吸一口气,强咬着后牙槽,看向谢奶奶,“外婆,对不起。”
说完,她捂着脸,低头跑远了。
邵新娟到底不是傻子,邵家都护不住她,更别说谢家了,她留在这里,只会连累对方。
这——
谢奶奶没想到自己护着的人份,竟然被周中锋说了一个字,就让新娟滚了。
“你、你你,你这晚辈,好大的狗——”胆。
这般欺负人。
周中锋没看她,他看的是谢奶奶身后的人,那是谢奶奶对着周家二老得意的对象。
也是他们的口中孝顺的晚辈。
“我替我周家长辈出头,你们谢家晚辈,敢替你们谢家长辈出头吗?”
他语气有些冷。
谢家晚辈,甚至有些对于周中锋来说,还是父辈的人,在这一刻,他们都没说话。
老人可以倚老卖老,他们不行。
连带着住在帽儿胡同的邵家,都要在周家人面前让路。
那他们谢家人又算什么呢?
比起谢奶奶,不得不说,他们心里才是清楚的。
周中锋等了他们足足三分钟,从头到尾,谢家人没有一个敢出头的。
周中锋冷声道,“酒囊饭袋。”
这话骂的谢家晚辈,恼羞成怒,谢家年轻人到底是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却被家里的父辈给拽住了,指着邵新娟离开的方向。
言外之意,你想像邵新娟一样吗?
邵新娟身后起码又邵家,他们家呢?
这——
原本的年轻人顿时从怒火冲天,又蔫了下去。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哪怕是在亲情之间,他们也会选择权衡利弊。
而很不幸,先前冷嘲热讽的谢老太太,成为了那个被放弃者,被牺牲者。
甚至,她引以为傲的孝顺晚辈,也成了一个笑话。
谢老太太又惊又怒,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惶恐。
“孝顺?”
周中锋冷眼看着她,他什么都不用做,他便知道谢老太太的下场,她会成为这群人利益的牺牲者。
说完,根本不管谢老太太是个什么反应。
直接扶着周爷爷的胳膊,“爷爷,我们回家。”
姜舒兰也跟着说道,“奶奶,我们回家。”
退休干所的家庭联谊会,做的是给外人看的。
而他们之间的相处团聚,那是给自己看的。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就这样,他们一家人,甚至没去看对方的反应,就直接离开了。
留下谢家人在礼堂内,进退维谷,一时之间竟然成了这次的笑话。
而这次所带来的影响,远远不止于此,谢家晚辈的孬货,也让退休干所的众人明白了一个道理。
谢家人是可以欺负的,甚至,被欺负完了以后,谢家的晚辈,屁都不会放一声。
这也让,谢家二老在退休干所的日子一下子分外艰难起来。
只是,这追其原因,不过是当初对方自食恶果而已。
姜舒兰和周中锋他们扶着周家二老,前脚从礼堂门口离开,后脚就遇到了,从外面过来的许卫方和高彩霞两口子。
许卫方穿了一件花衬衫,带着□□镜,本来极为潇洒的笑,但是瞧着周中锋他们出来后。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几分,“怎么了这是?”
这会可是大礼堂正热闹的时候,他们怎么出来了?
周中锋没说话。
反倒是姜舒兰说道,“在礼堂内出了点事,我和中锋打算接二老回家算了。”
这退休干所,也是一个小型社会,住着的闹心。
许卫方脸上的笑容彻底没了,他一下子抽掉了架在鼻子上的眼镜,冷笑一声,“看来里面的老头老太太又开始作妖了。”
“这次是哪家的?徐家的?邵家的?还是李家的?”
随着,他每报出来一个名字,周中锋脸色就难看了一分。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周爷爷和周奶奶到底是受了多少罪?
其实,受罪倒是不至于,有吃有喝有人照顾,再加上周家如日中天,像谢奶奶那种部长眼睛的人到底是少的。
不过,有人的地方,就有风雨。
周家发展的好,一个孩子顶人家几个,周家二老在退休干所住家,帽儿胡同的那一栋四合院还在保留着。
这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红眼。
恶毒的事情倒是不至于做,大家都还有点风骨。
但是,偶尔捻酸说下风凉话还是有的,就类似今儿的谢奶奶这种,不过往日里面,大家说风凉话是背地说的。
只是,这一次谢奶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还刚好撞在了周家晚辈的眼里。
这不就是捅娄子了,还差点把天都给捅破了。
眼见着孙子孙媳脸色都跟着不好看。
周奶奶忙跟着打哈哈,“别听许卫方这个臭小子胡说,平日里面,我们在里面不说当老大,那也是从来没人敢欺负的。”
周中锋和姜舒兰哪里肯相信呢。
要知道,能让许卫方这个不着调的臭小子,都没了笑容,可想而知,不是小事了。
更别说,眼见为真,之前他们可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
有些话周中锋不好说。
但是,姜舒兰却没那么多顾忌。
她直接说道,“是谢家二老。”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倒是也没害人,只是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之前谢老太他们做的事情,你要说恶毒害人真不至于。
就是在公开场合,言语上的嘲讽,让人就像是吞了苍蝇一样,吐也难受,不吐也难受。
许卫方一听是谢家二老,顿时了然,“是这俩八婆。”
“你们不知道吧?整个退休干所,就属这谢老太太,每天闲着没事找事,到处说人长短。”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垮,冷笑一声,“看来我以前还是没把她给骂够。”
这话一落,就要往大礼堂冲。
周爷爷和周奶奶去拽他,他们都知道许卫方的性子,但是作为许卫方媳妇高彩霞却拦着了二老。
“周爷爷,周奶奶,你们让卫方去吧,他要是不把这口恶气出了,晚上都别想睡觉了。”
见二老还要说什么。
高彩霞直接道,“在卫方眼里,你们跟他亲爷爷亲奶奶也没啥区别了。”
哪里有孙子看到亲爷爷亲奶奶被欺负了,没有任何反应的。
这话一说,周家二老这才安静了下来,只是低头的时候,眼睛有些发红。
这些年,中锋回不来的日子,他们在退休干所,全靠卫方跑前跑后,帮忙办事。
大礼堂。
许卫方炮仗一样冲了进去,他是个混不吝,大家伙也都知道。
他一进来,大家瞬间给他让开路,活脱脱跟遇到瘟疫一样。
许卫方不以为意,他眼睛一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定格在谢家人身上,张嘴破口大骂。
“哪个狗日的不长眼睛,敢欺负我许卫方照着的人,谁想死出来,老子骑摩托车撞死他!”
“撞不死,老子养他半辈子,撞死了,老子给他摔盆子,天天去他坟上破口大骂,老子许卫方要让他知道,敢动我许卫方的人,让他看看,就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这话一落,现场瞬间安静。
谢老太他们脸色一片青紫,连带着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仿佛下一秒都要晕倒一样。
许卫方往后一退,定睛一看,“我瞧着,这么多人就属你们谢家最为心虚,是不是你们欺负我爷爷奶奶了?”
“怎么?欺负人的时候,倒是能耐的很,不喘不晕不昏倒,这会被人找到报复了,就开始头晕喘气要晕倒了?真是够不要脸的。”
“谢家的,我告诉你们,往后我有周爷爷周奶奶在地对方,你们趁早给我退避三舍,不然我许卫方开车撞死你们。”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许卫方就是那个敢不要命的。
他十八岁那年,就敢在退休干所,一个人追着欺负他亲爷爷的那个老家伙跑,把人家折腾的,最后活活从退休干所离开了。
他这才算是放弃。
在场的人都知道,许卫方的狗德行,不惹他还好,就是个嘴贱的街溜子。
这要是惹他了,等着被他报复吧。
谢家人脸色都极为难看,但是在这一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先是周中锋,后是许卫方。
前者有能力,后者不要命。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都惹不起。
谢老太太本来想装晕的,但是听到许卫方那话后,这晕也不是不晕也不是。
眼看着谢家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许卫方淬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以后别让老子遇到谢家人,不然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骂畅快了,许卫方这才折身,准备回去。
结果,一转眼就看到许老爷子,他顿时心虚的咽了咽口水,“爷爷。”
“我没欺负人,是这些为老不尊的贱人,先欺负我周爷爷和周奶奶的。”
许老爷子嗯了一声,“我知道。”
“做的不错。”
这话一说,许卫方眼睛一亮,“爷爷!”
那声音清脆到像是葫芦娃喊爷爷一样。
满是喜悦和感动。
许老爷子耳朵抽了下,转头看了一眼谢家人,冷淡道,“邵家都不敢在周家面前作妖,你以为你们是哪根葱?”
这一个个的,全部都来威胁人。
这谢家今儿的是里子面子全部都丢完了。
他们不明白,今儿的不过就趁着机会,奚落了两句周家老两口,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千夫所指的地步呢?
谢老太实在是受不了周围人的目光,她身子一软,斜斜的栽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装晕,是真晕倒了。
外面。
许卫方看到谢老太晕倒后,还花里胡哨的吹了个口哨,“报应来咯。”
“现世报。”
这话一说,大家心里一寒。
这哪里是现世报,这就是被蓄意报复的。
只是,这话大家面对许卫方这个混不吝,都不想开口,得罪这个臭小子。
许卫方吊儿郎当的扶着许老爷子的胳膊,问,“爷爷,这联谊活动,你还参加不?”
许老爷子瞪了他一眼,随即朝着外走。
这臭小子,不是故意问的吗?
外面。
姜舒兰他们在等着,瞧着许卫方出来后,他像极了那斗胜的公鸡,长着翅膀,昂着首,迈着外八步,瞧着那样子,一看就赢了。
还赢的不少。
姜舒兰就忍不住笑了,“结束了?”
以前刚在海岛第一次见许卫方的时候,觉得这人特讨人厌。
现在相处久了,就连许卫方那性子里面贱嗖嗖的,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这人,好玩儿的很。
许卫方扬着下巴,矜持地点了点头,“那是,你也不看今儿的是谁出马。”
“怎么样?可惜你们没去看我大展身手,骂的谢家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吧?”
姜舒兰忍俊不禁,“那我替二老谢谢你了。”
对待那种人,理智的手段,反而不如许卫方这种泼妇骂街的手段来的快。
许卫方矜持地摆手,“不必不必,他们也是我爷爷奶奶。”
“是不是啊?周中锋?”
向来和他不对付的周中锋,难得没有拆许卫方的台,他点了下头,“是吧。”
看到今儿的这一幕,他是知道的,许卫方是真把周家二老,当做自家亲爷爷,亲奶奶来对待的。
没有半点虚假。
许卫方忍不住得意的哈哈笑,“周中锋,周中锋,你也有今天。”
他那个心情啊,是格外的美妙,能够得到周中锋的赞同,那可比出去打架骂街更有成就感。
旁边的老人们,瞧着许卫方这得意的小表情,忍不住摇头。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长不大。
周爷爷朝着许老爷子说道,“老许,中午和我们一起回家吧,退休干所办联谊会,我们周家也办个团圆会好了。”
难得孩子们回来,可以聚下。
许老爷子也不想待在退休干所,群魔乱舞的,浑水摸鱼的,比比皆是。
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姜舒兰道,“你们家儿媳?”
他是第一次见姜舒兰,但是却已经听过姜舒兰名字无数次了。
周奶奶骄傲点头,“是啊,中锋爱人姜舒兰。”
“你喊舒兰就好了。”
“舒兰,这是你许爷爷。”
姜舒兰微微一笑,“许爷爷。”
“嗳,好孩子。”
许老头去摸口袋了,结果出来的太急,啥礼物都没带,不由得老脸讪讪道,“下次给你补上。”
姜舒兰想说不用。
却被周奶奶给打断了,“是该补上,自家孙媳妇,见面不给礼,这像什么话?”
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想而知,两家有多熟了。
眼见着老人们在说话,周奶奶还不忘抽空和姜舒兰低声问道,“你们啥时间到的?闹闹和安安来了吗?”
语气巴巴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期盼。
姜舒兰,“昨晚上,工作原因来首都出差,俩孩子给留海岛了。”
“没过来。”
这让周奶奶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是来工作办正事的,带孩子也不合适。
不由得点了点头,“没过来,倒是要累着你爹娘了。”
带孩子不容易。
姜舒兰笑了下,扶着周奶奶的手,没说话。
等到了周家后,看着那空落落的门口,突兀的多出来了个小厕所。
周奶奶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家里好啊。”
退休干所热闹方便,但是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这话一说,大家都跟着沉默了。
姜舒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还是找个机会在说好了。
这会人多,实在是不方便。
她和周中锋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都跟着点了点头,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等进屋后,姜舒兰招待许卫方他们坐了下来,去沏了茶水。
李姨迅速的去菜站买菜去了,郭叔去把周老爷子藏的好酒给拿了出来。
周中锋负责把家里不常用的大桌子给搬了出来。
甚至,还找到了一副牌,给了周爷爷他们三位老人,让他们打牌。
也算是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这回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周爷爷和周奶奶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
看到这,不止是周中锋沉默了,连带着许卫方也沉默了。
他走到一旁,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递给周中锋。
周中锋摇头。
许卫方嗤了一声,“出息。”
“看我,我一点都不怕老婆,我还敢当着我老婆面抽。”
这话一说,耳朵后面传来一阵磨牙声音,许卫方条件反射的把烟扔给了周中锋。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还想拿烟勾引我,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许卫方可是答应了媳妇,这辈子不在抽烟。”
周中锋,“……”
眼见着高彩霞走了。
许卫方又一把从周中锋怀里把烟给夺了过来,点了一根,飘飘然,“交友不慎,交友不慎,我怎么遇到你这种强迫我抽烟的兄弟。”
周中锋,“……”
他发现这人是真贱啊。
他懒得搭理这般贱嗖嗖的许卫方,如果说正事的话,他还能面前留下来。
但是如果是这——
抱歉免谈。
周中锋转身就要离开,许卫方抬手抓了一把,“别啊,找你说正事呢。”
抓完,他还捏了一把,“怎么你手腕这么硬?”
许卫方又摸了摸自己,白白嫩嫩,细细滑滑的。
顿时嫌弃道,“你长这德行,你媳妇不嫌弃你?”
周中锋的忍耐快到极致了,若不是许卫方屡次帮了周家二老,他绝对会把许卫方这个话痨给赶出去的。
“有话快说。”
眼见着语气都带着几分不耐。
许卫方顿时见好就收,“那我就说了。”
“我觉得退休干所,不适合他们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老树下,打牌的三位老人。
周中锋嗯了一声,这也是他一路在思考的问题。
他有想过,想把爷爷奶奶劝住,带着他们去海岛,海岛那边空气好,环境好,特别适合养老。
像是,知道周中锋在想什么一样。
许卫方摇头,“我觉得难。”
“都八十的人了,你指望他们去天南海北,这太难了,万一哪天没了,等运回来,身上都臭了。”
这人说话是真太直了。
十分的不好听。
周中锋额角青筋暴起,“闭嘴。”
许卫方摇头晃脑,“这年头,说真话难啊,真该天天说假话骗你高兴。”
“要不这样?你教我下位置在哪,我帮你劝老人家跟你走,如何?”
周中锋深吸一口气,“许卫方,你滚不滚。”
许卫方抱头鼠窜,“得嘞,这就滚。”
“不过,我话说到这了,过时不候哈。”
因为想在家里办的热闹下,瓜子花生水果是少不了的。
水果就是姜舒兰他们从海岛嗲过来的芒果和山竹,这一兜是他们专门带给老人的。
别看周爷爷和周奶奶,年轻的时候地位不低。
但是这种水果,他们吃的也不多。
周奶奶吃到山竹,更是愣了好一会,“上一次吃,还是三十多年前吧?老头子去南边出公差,给我带了一包回来。”
没想到,一晃眼都三十多年了。
周老爷子忍不住点了点头,“四四年的时候。”
“整整三十年了。”
姜舒兰愣了下,趁机说道,“奶奶,要是在海岛住的话,每年都可以吃到山竹。”
这话一说,周奶奶斜眼笑,“走开走开,我知道你这丫头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劝他们去海岛。
姜舒兰讪讪地笑,进了厨房帮忙去了。
她一走。
旁边的许老爷子说道,“我觉得孩子们说的有道理,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这辈子都在首都了,还不如趁着能跑得动的时候,出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这——
周奶奶有些心动,但是又摇摇头,“都八十的人,万一死在路上咋整?”
死的时候,在老家,还不麻烦孩子,这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
许老头拿着牌,忍不住摇摇头,不在劝。
倒是突然说了一句,“我不打算回退休干所了。”
“就住许家老宅算了,死也死在宅子里面。”
当年去退休干所的时候,是为了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如今向来,他去退休干所,唯一的孙子,许卫方反而更辛苦。
天天两便跑。
这话一落,周爷爷和周奶奶面面相觑,“你想好了?真不去了?”
“不去了,卫方说他给我养老。”
这话一说,周爷爷和周奶奶顿时忍不住的羡慕。
“你们羡慕个屁,你们去问问,中锋那孩子,有多想你们一起跟着去海岛?”
这话一说,周爷爷和周奶奶沉默了。
“太远了,不想跑,给孩子添麻烦。”
许老头知道他们执拗,也不在多劝,只是笑眯眯道,“我现在就只能卫方生个曾孙给我带了,我带着曾孙过日子,想想也不错。”
周爷爷和周奶奶顿时想到了,远在海岛的那一对双胞胎。
也不知道孩子长的怎么样了?
连带着这丰盛的饭菜,都没了滋味。
等许家人一走。
二位老人就忍不住了,“闹闹和安安,如今长高点没?长胖点没?可懂事了一些?”
馋孩子馋的不行。
儿孙绕膝,颐养天年,几乎是每一位老人都所盼望的。
姜舒兰和周中锋对视了一眼,她笑了笑。
“长高了,也长胖了,如今瞧着白白净净的,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还不会喊人,但是会咿咿呀呀的,一直想让人跟他们说话。”
“那你们可多陪着孩子说说话,孩子也能早点学。”
姜舒兰摊手。
“这可没办法,我和中锋在岛上忙的不着家,我爹要给人看病,我娘每天忙有一家子的洗衣做饭,偶尔还要去种种地,没人管孩子的,俩孩子都是放在车车里面,让他们自己玩。”
“之前有一次没看住,闹闹一头从车车上扎下来,扎的头破血流。”
这话一说,周奶奶的心疼的都站了起来,急切道,“看孩子啊,好好看孩子啊。”
“这时候孩子可不能马虎。”
“奶奶,不是不看,是没人看啊,大家都忙——”
周奶奶差点都说出来,我给你看。
但是似乎察觉到不对,立马住嘴了。
姜舒兰笑眯眯道,“爷爷,奶奶,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和中锋想请你们两个过去帮忙看孩子,你们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