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这话一落, 现场立马安静了下来。
“打起来?是为了抢土豆饼打起来吗?”
牛大姐有些不可置信,“不是说,那当兵的最讨厌吃土豆吗?”
往常但凡是饭菜里面有土豆, 顿时一片骂声。
当厨子的也压力大。
实在是没办法,岛上的台风太大,种的菜好不容易长大了,一阵台风就没了,食堂的用菜量又大。
这种时候, 土豆才是最方便的。
而且从外面运进来也方便, 不用怕坏了。
都这种情况了, 怎么会为吃土豆饼打起来?
那不是开玩笑吗?
骗人也不带这样骗人的。
小刘有些不耐烦了, “当兵的是不爱吃土豆, 那是我们做的不好吃, 你们出去看看, 他们这会为了抢一个土豆饼, 都快把头伸到咱们后厨来了。”
这话一落, 大家面面相觑。
牛大姐完全傻在原地了。
有反应快的, 立马从后厨跑到前面打饭窗口偷偷去观看。
果然,一看到窗口那挤满的人,大家伙儿脸上顿时热辣辣的。
只觉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这哪里是没人买呢!
这明明就是被抢疯了。
小刘可不管他们什么反应, 天天内斗,巴掌大的食堂, 也不知道斗个什么。
他端着两大托盘的土豆饼就往外跑, “来了来了, 又来了, 别抢了, 大家别抢了。”
此刻。
食堂窗口处,一片沸腾。
大家把胳膊伸得老长,“嫂子,嫂子,你在给我拿两个夹馅的土豆卷饼,在拿三个土豆丝饼,哝,这个是五两粮票。”
对方直接把粮票给拍在了窗口。
姜舒兰拿夹子的手一顿,忍不住道,“你这怕是吃不了五个。”
她做的薄饼一张足有锅大,再卷上土豆丝,就是周中锋那大饭量,也才一顿两个,一碗汤。
就能管饱。
这小战士一个人吃五个,这哪里吃得了?
那小战士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嫂子,我这饿了,晚上还吃呢。”
难得遇到食堂做一次好东西,不提前下手,谁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做?
姜舒兰想了想,“不是我不卖,而是你这样一个买法,后面的人怕是要饿肚子。”
“这样,每人一个土豆饼,一个土豆丝卷饼。”
再加上还有白菜鸡蛋汤,这是尽够的。
对方有些失望,“那成吧,嫂子你先给我打两个。”
这边食堂窗口一片沸腾。
食堂门口也不例外,有不少人都在招呼,“快点去啊,今儿的食堂出了一个特别好吃的土豆饼,去晚了就没了。”
这话一落,人就像是旋风一样,跑没影了。
徒留,周中锋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那团长道,“这是换厨子了?不然土豆能好吃?”
往常但凡是吃土豆的时候,整个食堂都是鬼哭狼嚎,到处都是敲碗抗议声。
不要吃土豆,不要一天三顿,一个月半年一年都是土豆。
赵团长道,“估计是换厨子了,咱们吃了那么多年的土豆,不都是那一个味?”
宋政委跟着点了点头,“吃来吃去都是那样。”
反倒是,周中锋若有所思,他想起来之前舒兰在家里做的那一次土豆卷饼,确实是好吃。
他和孩子们,差点撑得扶肚子。
只是,这话在还没看到的时候,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一行人刚进去。
就见到前面排队的猴子和四眼,小声嚷嚷,企图拉关系,“嫂子嫂子,我们可是熟人,你起码要给我拿三个。”
前面的人抢到,看着他们吃,他们都快被香哭了。
姜舒兰一样夹了一个过去,不过,给他们挑了一个夹土豆丝夹的多的饼,“好了,一人两个说好的,谁来都不能破坏规矩。”
“那副团呢?”
四眼忍不住问道。
姜舒兰,“他来也一样。”接着语气顿了顿,笑道,“不过我个人有两个名额,可以把自己的匀给他。”
这下,猴子和四眼羡慕了。
后面站着排队的那团长和赵团长,他们也忍不住道,“周副团,你倒是有福气。”
周中锋挑挑眉,“谁让我有个在食堂上班的媳妇呢!”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小骄傲。
这——
大家面面相觑,这在食堂上班,在周中锋那还成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猴子和四眼刚打完,就似乎听到自家副团的声音了,他们不由得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队伍后面是周副团。
他们两人端着铝制饭盒过去,语气艳羡道,“副团,嫂子说,她把自己的名额给你,别人都只能吃两个土豆饼,你一个人能吃三个。”
“真好啊!”
说完,还不忘咬一口土豆丝卷饼,呜呜呜真好吃。
面饼劲道有嚼劲儿,土豆丝又辣又香,别说两个了,就是来四个他们也能吃掉。
周中锋听完这话,忍不住勾了勾唇,“我想吃的话,你嫂子可以回家给我做。”
语气说不出的小得意。
猴子和四眼对视了一眼,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饼,他不香了。
连那团长他们都觉得周中锋,这语气,实在是有些太欠揍了。
但是,想想也是,谁让他媳妇有内部名额呢?
轮到周中锋的时候,他把铝制饭盒递过去,抬了抬眼睫,低声道,“听说,我的名额比别人多一个?”
明明是在普通不过的语气,却让姜舒兰的脸唰一下子红了。
她蚊子一样嗯了一声,“我有两个名额,分你一个。”
这话一说,后面打饭的人,顿时用着羡慕的目光看着周中锋。
媳妇在食堂上班就是好啊!
想好吃多少吃多少。
呜呜呜,好想他们媳妇也在食堂上班。
周中锋忍不住笑了笑,“算了,我就不抢你的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回家咱们单独做。”
他才不跟一群糙汉子抢食呢。
所有人,“……”
这周中锋有点欠啊!
偏偏,姜舒兰还真宠他,竟然点头了,“嗯,回去你看你想吃哪一种,咱们单独做。”
哎!
大家不忍在看了,实在是在看下去,都饱了。
周中锋打了两个土豆丝饼,挺直着腰板去找了一个桌子,宛若一只孔雀一样,似乎在开屏!
轮到那团长和赵团长的时候,姜舒兰又恢复了一视同仁。
那团长忍不住道,“小姜,你嫂子和你婶在家没吃到呢!”言外之意,多打两个。
姜舒兰抬头,“我回家做了,给嫂子端一盘。”接着,“下一个。”
行云流水,不留丝毫情面。
但是,那团长却忍不住美滋滋的,小姜给他老婆端,四舍五入,他也有的吃了。
周中锋那种骄傲劲儿,他突然就明白了。
旁边的宋政委和赵团长对视了一眼,算了算了,自家老婆把小姜给得罪了,别说端了,没区别对待他们都是好的。
于是,在这一条两条长龙下。
不到四十分钟,姜舒兰做的土豆饼,被一下子打完了,一个不剩,若不是食堂内部,提前留了几十个他们自己吃的。
怕是自己吃的也要被卖光了。
等着看姜舒兰笑话的牛大姐他们,顿时心里五味杂陈。
这也行?
感情不是土豆不好吃,是他们不会做,这才会被人厌恶。
这下,牛大姐他们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真的有那么好吃?”
大家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
等姜舒兰和小刘一起,端着空托盘进后厨的时候,整个后厨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姜舒兰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些原先说风凉话的人,顿时把头给低了下去。
姜舒兰看完后,心里了然,她拍了拍手,语气干净利索,“剩下收尾工作,交给你们了,我下班了!”
有编制就是这么任性,不用收尾,也不用开头。
只管掌锅就好了。
这话一落,小刘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姜舒兰说了一句。
姜舒兰点了点头,解了围裙,便去了司务长办公室。
一看到姜舒兰去了司务长办公室,牛大姐心里顿时提了起来。
连带着旁边的人在说什么都没听见。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给小姜道个歉啊?”
“我也觉得该道歉,咱们之前误会小姜了,她能升编制,那是她个人有能力,你们看今儿的这顿饭就知道了,厨房那么多大厨都没能让当兵的喜欢上土豆,小姜这一出手,土豆直接被抢光了。”
“可是,谁去道歉好呢?”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牛大姐,“牛大姐,你之前叫得最厉害,要不你去好了。”
牛大姐这会满心满脑子,都是姜舒兰是不是去找司务长举报她偷东西了?
之前忙着做晚饭,这会时间空出来了,她肯定是去举报她。
这让牛大姐心乱不已,连带着旁边的人说什么她都没听见。
“牛大姐,你听到了吗?我们想要推举你,替大家朝着姜舒兰道歉一声。”
“哦、好。”等牛大姐应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刚说啥呢??”
大家面面相觑,“牛大姐,你在想什么啊?大家想推举你去给小姜道歉呢。”
这——
牛大姐一下子懵了下,她狠狠地抹把脸,“我不去,你们找别人吧。”
她没脸,之前她叫得最凶,这会再去给姜舒兰道歉,那不是把脸放在地上踩着吗?
“算了,算了,我们自己去,不指望牛大姐了,也不知道牛大姐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瞧她那心虚的样子。”
这话一说,算是说中了牛大姐的心事。
她顿时色厉内荏,“谁心虚呢?”
“说谁呢?”
大家顿时一哄而散,算了不跟这女疯子计较。
只是,别看牛大姐叫得厉害,等大家一走,她顿时脸色急得发白,一直盯着司务长门口的办公室。
又摸了摸自己口袋,富强粉被她放进去了,但是里面沾着不少面粉,怎么也弄不掉。
除非她换衣服,不然这是铁证如山。
牛大姐思来想去,心一横。
咯吱一声。
办公室门开了,姜舒兰一出来,就见到牛大姐站在门口,心虚偷窥的样子。
她顿时了然,然后朝着牛大姐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这一笑,宛若一声炸雷,劈在了牛大姐的脑子里面,劈的她浑身哆嗦。
姜舒兰、姜舒兰举报她了?
一定是了。
瞧着那不怀好意的笑,肯定是举报她了。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姜舒兰走到她面前,朝着她低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牛大姐,你抬头看看咱们食堂后厨挂着的横幅。”
不拿公家一粒米,不偷公家一粒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平日里面没在怎么在意的话,在这一刻,像是被突然放大了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砸下来。
砸的人脑壳都是懵的。
在那一瞬间,牛大姐几乎是想到了好多种被发现,被处理的法子,会不会把她开除了?
会不会连累她儿子?
会不会把她和儿子一起赶出部队?
一想到这里,牛大姐顿时浑身哆嗦了下,煞白着一张脸,颤颤巍巍的敲开了司务长的门。
司务长在看到牛大姐的时候,顿时愣了下,他把手里的文件给盖上了,“牛大姐?”
这一声牛大姐,如同一声惊雷喊的牛大姐,噗通一下坐在地上。
“我招,我什么都招。”
司务长眸子一敛,他站起来,走到牛大姐面前,盯着她,也不言语。
这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在牛大姐的眼中,更是觉得司务长肯定什么都知道了。
肯定是姜舒兰举报的她!
牛大姐一摸脸,声音哆哆嗦嗦,“我今儿的偷了食堂一把富强粉,昨儿的偷了两个馒头,大前天偷了二两肉,上个星期,偷了一把洗碗刷,再往前,偷过一小撮面条。”
“司务长,我说,我全部都坦白交代,你别赶我走啊?别赶我儿子走。”
越听,司务长的眉毛越紧,他避开了牛大姐的拉拽的手,沉声道,“你还偷了什么?”
在牛大姐絮絮叨叨下,一下子交代了这两年偷的所有东西。
她每次拿的不多,但是两年加起来的东西却不少。
司务长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你家牛营长知道吗?”
牛大姐的儿子,还是一个营长。
不过是今年刚升上来的。他儿子是当地的少数民族,按照破例收进来的。
牛大姐也因为,是本地人,很会做一些当地菜,这也才在食堂刚建立的时候被收了进来。
一听这问话,牛大姐顿时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得柱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了,会把我赶走的。”
当兵的心正,小时候她还教她儿子,出去偷一些鸡蛋香蕉回来,儿子也听话。
只是,后来入伍了后,但凡提起偷这个字,她儿子总会发很大的火气。
后来,她也不敢跟他儿子说了。
只敢偷了东西回去,悄悄贴补家里。
“司务长,我知道错了,我这种情况,你能不能不开除我?”
她要是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了,儿子在部队也没脸子。
司务长本来脸色稍霁,在听到牛大姐那话后,顿时沉了下来。
“牛大姐,你不是一两次偷,你是长年累月的偷,这种行为极为恶劣,开除是一定会的,但是——”
“你在开除前,要先赔给组织丢失的东西,接下来几个月,你在食堂干活,但是食堂不会给你发一分钱的工资,你什么时候把偷的东西价值还清了,你在什么时候离开食堂。”
这——
不就等于白干不说,还要被开除?
牛大姐懵了下,她连滚带爬,“司务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钱我可以赔,工我也可以白干,但是能不能不要开除我。”
“不行。”
“可是我都来主动坦白了啊!姜舒兰之前举报我的不算,我这是自己主动自首的。”
司务长听的云里雾里,在听到后半截话,总算是听明白了,他挑眉,盯着牛大姐,反问,“谁说姜舒兰举报你了?”
牛大姐,“……?”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