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婚后第四年, 崇宣帝下令太子出使西域。
大恒作为中原霸主多年,此前直是异前来朝贡,已许多年不曾派人出使, 何况还是太子殿下这般尊贵的身份。
算得上是开以来头遭。
使团出发这日, 万人空巷, 百姓热情送,直送到了京城外百里。
那是自,出使异是何等艰苦,太子殿下又身负促进商贸往来的任务, 个中困难危险不言而喻。众人担忧之余,又对太子殿下这般舍身为的行为感动不已。
没有人, 究其缘由, 不过是太子殿下想带自己的太子妃去大漠玩玩。
车队缓缓行在官上, 黎阮掀开车帘, 趴在窗户往外看。
远山层层叠叠,已看不见京城。
“还是放心不下?”有人从身后圈住他, 轻声问。
他们此行, 没有带上崽崽。
西域毕竟路途遥远, 崽崽年纪还小, 不适合长途跋涉,就算他们愿意带着, 崇宣帝也不会答应。
谁都,皇太孙现在是当今圣上的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以说是受尽宠爱,谁也碰不得。
江慎幼年时期的待遇有天壤之别。
还有个原因就是, 黎阮也希望能江慎过过二人世界。
江勉小朋友如今已快到五岁,如果是只普通狐狸,这个年纪已可以家繁衍了。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崽崽有半凡人血脉的原因,长到现在,外表仍与寻常五六岁幼童差无几,原型也还是只幼狐的模样。
就是明显比其他龄人要聪明得多。
总之,黎阮坚定认为,五岁的小狐狸已不能再被当做狐狸幼崽了,应该着独立起来,没有再天天黏着爹爹的理。
就从这次爹爹们丢下他自己出去玩……不对,出去办正事开始。
“我没有不放心。”黎阮收回目光,,“出发前崽崽说好了的,让他乖乖在宫里等我们。他那么聪明,圣上又对他那么好,不会有事的。”
许是天生大妖的缘故,崽崽开智比普通孩子早很多,也很懂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要离开父母都不免哭闹番,但崽崽自从周岁后,已能很从容接受自家位爹爹会时不时瞒着他偷偷溜出宫玩了。
虽就算不接受,黎阮也会给他施法让他睡着。
还美其名曰,小孩子多睡觉才长得高。
这次出使西域,黎阮更是从个月前就开始劝说,还再三保证,他们至多离开三个月便会回来。以至于今天出发前,崽崽对爹爹们要离开接受良好,乖乖送他们到宫门口,声也没有哭闹。
想到自家崽崽送他们离开时那开开心心的模样,黎阮把最后点忧虑抛到脑后。他舒舒服服窝进江慎怀里,从小案上取过那张已看过千百遍的图。
“我们今天会到哪儿,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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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西域之行,江慎从三年前就开始筹备,如今已计划得很完备。
至少江慎黎阮是这么认为的。
可刚从京城出发的第二日,使团就遇到了点麻烦。
车队里丢了东西。
丢的东西倒是不珍贵,只是些食物干粮。
此行会途径大漠,未免粮食短缺,使团从京城出发时便带足了个月的食物。不过在出关之前,沿途官都有落脚吃饭的方,所以在刚出发那几天,其实没有多少人关心干粮是否有所减少。
还是随行的伙夫每日例行检查时,才发现少了几块糕点肉干。
不过使团人多,伙夫只当是谁路上饿了,乘人不备偷了点干粮去吃,上报给管事的之后,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直到使团离京的第五天,有只鸡被咬死在货厢里,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鸡『毛』鸡骨头。
这下,彻底没法不放在心上了。
但侍卫来向江慎禀报这消息的时候,时机挑选得不是太好。
彼时,马车正在过段崎岖坎坷的山路。
太子乘的马车不为何落到了车队的最后方,除了位赶车的侍卫统领外,前后都没有留人,马车慢慢吞吞,摇摇晃晃,细听之下还能听见点奇怪的响动。
尤其是传信的侍卫策马来到马车前,侍卫统领满脸不自在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下时,甚至听见从里头传来声极轻的泣音。
众人都,太子殿下身边从不留人伺候,马车里只有他与太子妃人。
坊传言,太子是极为宠爱自己这位太子妃,否则也不会出使西域还带在身边。可是这动静……怎么像是吵架了,还把人骂哭了呢?
传信侍卫觉得自己好像不小心了什么不得了的皇室秘辛,吓得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过了好阵,马车内才传来太子殿下略微低沉的嗓音:“何事?”
听这声音就能感觉到太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侍卫哆哆嗦嗦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马车内的景象,自与外人想象中完不。
传闻中很受宠的太子妃,被人抵在座椅上,浑身都完红透了。他艰难咬着手背,试图把那几乎控制不住的声音压回去,被江慎牵过来,放在唇边温柔吻了吻。
这动作『逼』得黎阮眼眶更红,还要被迫听着外头的禀报。
据说是那装活鸡的货厢里不何时开始往外渗血,马车走了路,血就淌了路,吓坏了不少人。
黎阮被那可怖的快.感吊得不上不下,压根没能听得进去。
但江慎听完,脸『色』却略微变。
前几日偷点心偷肉干,今天直接偷了只活鸡,这听着怎么像……
江慎心中浮现起丝不祥的预感,不过他没有声张,只吩咐了句让车队原休整,自己随后亲自去查,把人打发走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啊……”察觉到马车外的人离开,黎阮哽咽着声音开口。
江慎也无奈叹了口气。
被正好打断在兴头上,他其实也有些受不了,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
还真不能不管。
他低头亲了亲怀中的人,低声:“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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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派人仔细搜查车队,每箱货物开箱检查,还是没能抓到那偷鸡的小贼。
这小贼看上去十分嚣张,不仅那装活鸡的货箱掏了个大洞,而且正大光明血迹鸡『毛』弄得到处都是,显是直接在车上就饱餐了顿,压根没担心会不会被人发现。
“会不会遭了什么野狗或黄鼠狼?”
“多半是了,还吃活鸡,哪能是正常人干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畜生肯定早就跑了,难怪找不到。”
众人纷纷议论,黎阮也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黎阮小声问江慎,“要不要我施法探查下,把那不长眼的偷鸡贼抓出来揍顿?”
江慎回头看他,欲言又止:“你没感觉到什么?”
“没有啊。”
黎阮鼻头还有点发红,茫眨了眨眼。
“不过,看起来的确是被动物吃掉了,而且……”黎阮伸手在货箱被掏出的大洞上比划下,认真分析,“那偷鸡贼个头应该不太大,比我还小点呢。”
江慎:“……”
江慎按了按眉心,:“不用你出手,我已有法子了。”
片刻后,车队行至处平坦之,就安营扎寨。
夜幕降下,营上燃起个个篝火,篝火旁还烤起了野味。
“这就是你说的法子?”黎阮坐在江慎身边,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往火堆里添柴。
“别急。”江慎,“会出来的。”
食物渐渐烤熟,营里弥漫起浓郁的肉香。没有人注意到,颗小脑袋悄从辆马车底部钻了出来。
他身形极小,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月光下,只能看见那对布满绒『毛』的尖耳朵,『毛』绒绒的,瞧着手感极佳。
小小的身影从马车底部钻出来,探着脑袋往营里看,双在黑暗中依旧极为明亮的双眼,飞快扫过那个个篝火。
很快寻到了想要的目标,眸光亮了起来。
那篝火旁只有个人守着,只烤鸡被烤得火候正好,还在往下滴油。
身旁有人与他说话,他转过头去,余光只见暗影闪过。再回头定睛看去时,只烤鸡已少了只。
“娘的!真有人偷鸡!”
“肯定是往树林子里跑了,快追!”
营里顿时『乱』做团,众人吵吵嚷嚷追进了树林里,没有人看见,个小家伙叼着比他个头还大的烤鸡,往反方向,大摇大摆回到了原本的马车边。
津津有味吃起来。
“看吧,我就说他定会出来。”他身后忽响起个声音,小家伙咀嚼的动作顿,浑身的绒『毛』瞬炸开。
他跳起来就想往外溜,被只手稳稳拎住了后颈。
后高高举起来。
“你需要给我个解释。”江慎望着那只与自家太子妃的原型如出辙,不过缩小了许多的小狐狸,面无表情,“……江绵绵。”
小小狐狸吃得肚子圆滚滚,嘴里还叼着块鸡肉。
他嚼吧嚼吧,把鸡肉咽下去,眨了眨眼,无辜叫唤声:“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