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康妮,曾经主管防剿局的后勤保障工作,如今则负责全面领导。
混乱是上升的阶梯,祂说得果然不错——十个月前,海狸市付之一炬,十几万人丧命,几倍于此的人得了难以医治的绝症或落下终生残疾,但讽刺的是,作为造成这场骇人听闻灾难的直接责任人之一,我却获得了晋升。
这并没有什么可不安的,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亲手杀的人可太多了。只要机构幕后的司辰们依旧支持我,我就稳如泰山。
白日铸炉,狮子匠,还有赤红教堂的新主人。
现在,我只需要向噤声书局提交对于事件来龙去脉的个人看法,那么只要图书管理员们同意,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就将彻底确定。话说回来,曾经的大导师应该不会不同意我把自己定性为拯救城市的英雄吧?
“是人类的崛起注定了石源神的灭亡,还是石源神的灭亡导致了人类的崛起?如果,我可以重新改变人们对于食、色、性的看法…不,改变人们对于享乐的看法…那么我或许可以升的更高。”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了新任司辰曾经的教导,这是某种启示吗?
唔,我好像明白了,既然司辰这样的伟大存在都会陨落,那么防剿局局长这样的位置自然也并不永恒。祂应该是在提醒我去消灭可能的隐患。
我拿出笔,在便签上开始罗列可能的威胁:
“1道格拉斯探员,他并非教派成员,却目击了整场仪式,他宣称自己被前任局长绑架了,目前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虽然现在教派已经彻底合法化了,但是他终究会有威胁…或许可以给他安排一场前额叶切除手术——也许,过量用药导致意外身亡是更好的选择?”
“2缇娜,已失踪。这个没有任何办法对付,她是不死的冬之长生者,而且还有裂分之狼庇护,而且虽然几年前就因失踪而丧失了近乎所有的世俗势力,可这十个月足够她重建起不小的力量了…或许我应当适当的示好?不,不行,我现在的位置已经和过去不同了,这种骑墙行为是自寻死路,这个只能暂时放着不管。”
“3长得很像缇娜的人,已失踪。”
“4长得很像教主的人,已失踪。”
看着便签上的3和4,我不禁陷入了迷茫,这两个人到底是谁,或者说到底是什么?我曾经和那个长得很像教主的人呆了很久,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异样,现在想起来实在是令人冷汗直冒。而那个长得很像缇娜的东西,甚至可以伤到司辰…寻找他们真的是明智的选择吗?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我再次抽出对于道格拉斯探员的刑讯报告,试图找到蛛丝马迹,毕竟对方曾经和假教主待过很长时间。可是反复翻阅多次,我还是一无所获,所有的线索都随着核弹爆炸和司辰的陨落而灰飞烟灭了。
于是,我决定去找对方问个明白,顺便彻底消灭这个隐患。
外面天很阴,但我在下雨前就抵达了精神病院。
道格拉丝穿着厚如棉被的拘束服,被几个身材魁梧的护工架到了见面室,他面色苍白,目光里充斥着令人愉悦的闪躲。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哆嗦得更厉害了。
我不禁开始幻想起把他慢慢切碎时的乐趣了。
“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哀求着,好似一只可爱的鸟儿,虽然这个形容对于一个留有胡子的男性而言似乎不太合适。
“道格拉斯,你已经为防剿局服务了很多年,只要好好交代问题,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尝试发挥自己的亲和力。
“我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被绑架了,我被打晕了,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铁窗后了!”
“很好。”我从“护工”手里接过肾上腺素,硝酸甘油,心跳测试仪,拔牙钳,手术刀,电击器,水桶,抹布以及其他一堆“工具”。我一样一样在道格拉斯面前展示着,他这十个月来,或许已经领教过这些东西的威力了,但是,他肯定还没被我这样的行家经手过。
“非得…非得这样吗?为什么啊?”他快哭了,语气里的怨恨几乎要压抑不住,但他还不得不压抑。我就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我能。”我笑了起来,“因为你倒霉,因为你弱小,因为你,任我宰割。”
“不要逼我…啊!”我用小锤子打断了对方的言语,他靠什么威胁我?嘴吗?他要是能对我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康妮,当场,当场就把这个心跳测试仪吃下去!
我毫不客气拿起抹布与水桶——朴素的水刑再搭配上富有科技感的电击,这种反差感总是令人有新奇的体验。
忽然,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我的眼角好像飞过了什么,好像还有一股焦油味?是血吗?
我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却愕然发现对面的道格拉斯低着头,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死了?为什么,明明心跳没有过快啊!我走上前去想一探究竟。
突然,眼睛睁开了,与我直直对视,那是两团血色的空洞。
“但我们是一团漂泊的火焰。因而世界不只一处被烧灼。我们并非独一无二。漂泊的火焰亦不唯一。而火焰做的另一件事是:只要寻得燃料,它便蔓延。这世界正是我们的燃料。终有一日——比你想得要早——整个世界都将燃烧。而火焰还有最后的功用:如果你烧过肉,你就知道猛火会灼出其中的汁水。故当烈焰将那一切焚毁之时,狼将与所有的漂泊之火共赴饕宴。我的嘴巴已涎水直流了!!!”死者忽然以极迅速的语速对着我嘶吼。
我立刻打碎了他的牙,拔掉了他的舌头,可是根本毫无作用,这鬼东西的头即使被我打成了碎片依旧在说话!那些碎片化为了一只只蠕动的阴影,看起来好像是幼狼。
我动用刃密传,可是观察弱点时我只感到眼睛和大脑传来一阵阵剧痛,怎么会这样?那些阴影是什么玩意?
我扔下武器,跑向房门,可是那房门却被蠕动的燃烧黑油覆盖——还好我提前准备了退路,我跨过心跳测试仪,跑向窗边,车就停在底下,我已经垫好了防冲击的垫子。
我撞向窗子,但就在最后一刻,有人拽住了我的头发。
“如果我可以改变对于享乐的看法,那么我或许可以升的更高…”我猛然想起了早上的神谕。我不正是把折磨他人,毁灭生命作为娱乐吗?
可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明明怎么解释都可以…
我绝不放弃抵抗!我回过头尝试决一死战。
但很可惜,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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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暴力开始的,终将以暴力结束。苦痛则是通向复仇的门扉,渴望拥抱自身终结的无望之人在裂分之狼的帮助下,为自己,也为十几万亡魂讨回了公道,罪魁祸首已经授首,虚无的毁灭火焰在此处暂时燃尽。”——《关于噤声书局决议会对海狸市事件初步定性的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