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们考试，终归与童生不同。
起码考试成绩有所谓的报喜人来家通知了。
当然有很多人心系成绩，考完试后都会在省城逗留，亲自看了才放心而去。
谢灵鹤等人却无此想法，虽然两地相隔不算远，但车马出行总是不便。
才在乡试里折腾过，实在不想再受车马颠簸。
顾怀清想过他们四个同在酒楼等候，但陈承宗歉然，说要在家陪家人。
缺一人便没有同进同退那种感觉了。
顾怀清嘀咕，再一想在家更方便报喜差役前来，遂作罢。
放榜这日，谢灵鹤早早的起来了，待到厅堂，发现一向要晚些起身的谢灵池坐在那揉眼睛。
“这么早？”
“嗯，睡不着啊，今天就出结果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榜单上。”
要真中了举人，他娘和婉婉还不得高兴坏了？
最主要的是，能叫他小舅子闭嘴！
想到小舅子，谢灵池就有些心塞。
他媳妇咋会有这么个天才弟弟啊？
他一个做姐夫的，年长于他，才学却被压制，每每受到讥讽都还不了嘴。
唉。
早知如此，当初少年时就该抱着书本好好啃了。
谢灵池多跟在谢灵鹤屁股后头，他跟崔瑾瑜的“恩怨”，谢灵鹤一清二楚。
“多想无益，端看今日结果，就算不中也没什么，难不成崔婉婉还能跑了？”
因为家里即将连办喜事，谢大伯母请匠人来家。
白墙红柱粉刷一新，屋顶黑瓦翻看替换，就连园子也重新修整了一下，移来的不少花木，如今开得正盛。
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
“嘿，那倒也是。”
谢灵池最大的优点就是放的宽心，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自己哄好了，还得意。
“我年纪尚轻，进学日短，这次不过也没什么，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再说崔瑾瑜那小子也不一定能过！”
谢灵鹤嘴角抽搐，这货还是放不下小舅子。
两人起来的早，说完话又坐了会才天亮。
谢大伯母领着谢灵洁过来，见他俩端坐也没惊讶，只叫灶房上了早饭，吃完同样静坐等待。
原想着下午前能得知消息就不错了，谁知才等不过一个时辰的样子，就有报喜差役来家。
袍袖之下，谢灵鹤捏了拳，难得的有些紧张。
谢大伯母等人亦屏住呼吸。
就听差役喜气洋洋的声音响起。
“贺江州银江城谢灵鹤老爷高中乡试头名，是为解元！”
啊？
话音落，厅堂内寂静无声，众人面面相觑。
忒意外了！
差役理解他们，特重复一次，好叫他们听个分明。
谢灵鹤先反应过来，面露微笑，将准备好的两个红包并在一封递给差役。
差役道谢接过，暗自捏了捏红包厚度，面上的笑更真三分。
谢灵池在一旁眼巴巴的问，“我呢？我呢？”
这家是两兄弟应考，差役来报喜之前就已了解，但只中一人。
见状，谢灵池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瘫回椅子里。
罢！
三年后再战！
差役婉拒留茶邀请，带着丰厚红包告辞离开。
虽然谢灵池未中，但谢大伯母仍然心花怒放。
要知道这个是乡试！
穷秀才，金举人，可不是说着玩的，足见其含金量。
家里能出一个就不容易了，谢大伯母可从未想过能两个都中，何况中这个还是头名！
谢大伯母狠狠一拍谢灵鹤的肩膀，夸他，“好小子！”
又拍拍自家儿子，给予鼓励。
“你也不差，有向学之心就是好的，娘再等你三年！”
“哥哥加油！”
面对母亲妹妹的鼓励，谢灵池表示他又行了。
得了消息，谢大伯母就开始忙了。
家有喜事，下人月钱翻倍，又要与两家姻亲报信，还要准备见客——出了个解元，只愁来客把门槛给踏破了。
崔家那头，今日也在等消息。
崔瑾瑜因回原籍考试，路途来回足要小半月，实在不便折腾，只能在原籍等完榜单再回来。
于是今日厅堂中只有崔奇、何夫人及崔婉婉三个主子，以及一应伺候的丫头婆子。
至于崔莹莹，因她所做损家之事，至今还被看管在自己的院中。
崔奇已经为她择好夫婿，只待崔婉婉嫁入谢家，就将她悄悄的发嫁了。
不多时，谢家下人到了。
“回禀崔家老爷、夫人、小姐，我家鹤少爷得了解元，池少爷未能登榜。”
众人一惊，万没想到谢灵鹤能到如此地步。
何夫人给了赏钱，谢府的下人利索接过告辞而去。
崔奇笑出声，“好，好啊！”
虽然谢灵池未过，但谢家两房向来同气连枝，有一个过足矣！
何况还是解元！
何夫人也露出满意的笑。
曾经还想着谢家门户低，委屈了婉婉，但谢灵鹤中举，来年进京赶考，将来必能搏个官身。
如此也算门当户对了。
私底下，何夫人又细细与崔婉婉分说，叫她不要将两兄弟做对比。
“他们虽是堂兄弟，但较之一般人家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哥哥强对弟弟也是好事，再说灵池也不差。”
他一鼓作气从一介白身冲到秀才，年纪尚轻。
有谢灵鹤这个出众的哥哥在前头领着，她儿瑾瑜在侧，后边还是丈夫崔奇托着，前程必不能差。
“娘，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
崔婉婉才不会嫌弃谢灵池呢。
她将心比心，自问自己学些浅薄的针线厨艺看账等都觉得吃力难捱，何况他要读那么多书，跟那么多人争呢？
很累的好吧。
“你能如此想就好，娘也是怕你一时想岔了。”
何夫人拍拍继女的手，心喜她心思纯净，又念起远在老家的儿子。
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这回成绩如何？
崔婉婉安慰她，“老家跟咱们这又不同榜，说不得弟弟也能拿个解元回来呢。”
何夫人叫她说的开心，直点她的额头。
“这话可忒猖狂了些，你弟弟这个年纪要是解元，叫旁个苦读多年的情何以堪？能登榜我就夜里睡觉都能笑醒咯。”
陈家这边，陈翠兰听了谢家下人的消息，一下子有些懵。
天老爷，解元啊，就成她女婿了？
还是连皎反应过来，给了赏钱。
谢家下人分了三路，一路去崔家，一路来陈翠兰这，还有一路到了连家。
毕竟连家才算正儿八经的姻亲。
连运本来就怵谢灵鹤，一听他成了解元，心头涌起的先不是狂喜，却是惊慌与后悔。
悔啊！
要知道陈翠兰这么能找女婿，何至于跟她闹到和离？和离之后又何至于去找她们母女的晦气？
连运又怕。
按说他是丈人，谢灵鹤是女婿，纵然陈翠兰与他和离，总归连皎是连家女，他还是占上风的。
奈何谢灵鹤不是一般读书人，私底下有些混不吝。
早前就直接锁定他，直接出手对付，一朝又成了解元，不说能从他手里抠到什么好处，不以势压人就不错了！
唉。
一步错，步步悔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