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纳里盯着眼前的石壁研究,墙上的雕刻壁像很是怪异。
一共为五幅像,第一副是一个奇怪的场景,里面很多东西他都没见过,一排看起来四方形的笼子建筑,天空也是阴霾的,一个瑟瑟发抖的女娃躲在床底下,旁边是两个互相扭打的大人。
女娃最多一两岁的样子,从痛苦的神情能看见外面的战斗有多激烈。
第二幅就更黑暗了,阴暗的老鼠街一样的小屋,女孩笔挺地跪在地上,身后的拳脚雨点似的落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反抗,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偶。女孩的母亲冷眼旁观。
第三幅画是女孩已经成年了,她的身边围了很多人,只不过每个人都好像审判长一样手持宝剑,高举着正气与自由的旗帜。
其中带头的竟然是第一幅画出现的两个大人,他们像悠闲地皇帝一样,亲自目视这场召集了众人的审判。
她的身上生出了很多丝线,每一根丝线都连着不同的人,那些丝线勾出她的血液,然而那些旁观者却嘻嘻哈哈地嘲笑着诋毁着,一边强硬地索取她的血液。
仿佛一个被驯化的水牛,任由四面八方的人吸食,那些人的嘴脸疯狂而冷漠,她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撕裂一样。
第四幅画,则是星星,漫天的繁星,星空下站着一个小人,他不明白其中的寓意。
第五幅画已经斑驳了,看不清楚上面的内容。
提纳里看完心里心惊胆战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尽管他无从了解这到底是这么样一个灰暗的人生,但是当他带入到自己时,就已经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绝望。
里面的每一幅都是恶毒的诅咒。语言,暴力,周围的人肆无忌惮地散发他们的恶意。
他只看到了权力,身处底层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可惜无法从其他地方得到这珍贵的机会,只能把权力发泄到亲近之人身上。
他自己养的有两个小孩,他最清楚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磨灭。
就像柯莱,她如果没遭遇童年的实验虐待,而幸福长大的话,绝对是个活泼自信的女孩,可是一场疾病将她毁灭,沉默寡言只是应对不安全外界的自我保护手段罢了。
提纳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壁画上的女孩怎么样了。
石壁咔嚓一声响,通道打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在外面,丢失的领头学者和赏金猎人。
“原来这块石环是通往你这里,快走,我们找到出路了。”领头人招手。
“你们见到原和艾尔海森他们了吗?”提纳里放弃对壁画的研究,他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失踪的人。
领头人手里举着从墙上薅走的蜡烛,“艾尔海森,他早就和我们汇合了,在前面的大厅研究怎么出去呢,我来顺路找你。”
提纳里紧绷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懈,既然知道人还安全就好。
他踏出这个只有壁画别无其它的房间,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脚步踏出石门的一会瞬间,石壁上最后一幅画悄悄地显现了冰山一角。
画面天空昏暗,宛如即将到来的末日,天空之中悬挂着一个长发人影,对方持刀而立。
如果他回头的话,就会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
可惜他头也不回地踏出去了。
最后的真相也无从知晓,真正知晓的时候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廊道呈圆形,他们顺着廊道走上去,上面是一个四面封闭的高台,艾尔海森对着紧锁的铁门思考着什么。
“艾尔海森,你果然在这里,原呢?”提纳里快步向前。
“走散了。”艾尔海森放下抬起的胳膊肘。
“走散,你们两个不是应该掉落到同一个地方吗?”提纳里的声音稍显尖锐。
“确实,不过解开镜像迷宫的秘密后我就没看见她,现场只有一扇木门大开,我以为她早就出去了。”艾尔海森解释道。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作为须弥的知名人士,他也没那么道德败坏,既然说了没见过,要么就是原提前出去哪了,要么迷宫另有隐情。
提那里捂着额头,只觉自己操心久了,头都开始痛起来。
“她是在哪里消失的?我再去找找好了。”
“提纳里,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就目前而言,我们也没有得到她已经受伤的消息不是吗,这已经对我们来说算最好的消息了。”
提纳里叹了一口气,说但忘如此。
他知道自己现在着急没有用,苛责同伴更没有用。
更何况原本该是由他看管照顾的,他自己都做不到保证她的安全,又如何能要求别人呢。
事到如今只能一点点摸索着找,希望她能一切顺利。至少不要遇到危险。
如果因为这一次实验,导致她遇到生命危险,他恐怕要愧疚一辈子。
事实上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她比其他几个人要幸运些,她遇到了最大的安全保镖。也得以成为第一波出去的人。
巨大的植物已经完全将女孩包裹成一团。
周围的空气里散发着阵阵独属于植物的清香。
阳光明媚,夏天的燥热被雨林植物吸收不少,光线洒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波点,提纳里远远地站在一株蔷薇科树苗前,不知道低头在思考着什么。
“提纳里,我给你编的花环。”
一株掺杂着雪白,粉红的花朵以及草叶的原环被递到眼前,提纳里的神情有一身瞬间的恍惚。“给我的?”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提纳里啊。”
“喜欢我……。”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旷野的风,不认真抓住就会溜走的那种,几乎听不见。
“可惜,我不认为你是至关重要的人。”她看见提纳里的嘴唇翕合,他的眼神还是以往的温和,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花环自她的指缝里掉落也没发现。
“因为这是你的宿命,你终将被所有人抛弃,挤兑,诬陷伤害,站在高处的人自尊且自傲,只要你无法自救,你就会成为过错方,你流露出的恐惧与心软都会成为别人捅你的刀剑,你想从底层爬出来,可惜你没那个勇气。”提纳里嘴角挂着温柔的微笑。
她却好像怎么也不认识他一样,这真的是她最爱的人吗。
寒气自她的脊背伸起,她好像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里阴寒充斥着暴力与痛苦,施刑人还是她最在乎的人。
她对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她已经经历过千百回,可是就是想不起发生了什么。
她蹲在地上,剧烈的头痛要将她摧毁掉。
“呃嚇。”
“难道你就不恨我吗?”那道声音循循善诱。
“痛苦铸造了你,你还打算还以宽容吗?”天色不知不觉黑了,大概是到了傍晚,落日的余光洒在他脸上,像是灰暗的地狱恶鬼。
提纳里越走越近,他的面部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模糊。
“与我一起沉沦在此地吧,我们一同。”他的声音越来越奇怪,像是某种苍老的电子机械声,带着冰冷的无情感。
“喂,快醒醒。”黑暗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像是一记闷哑的雷,震的她耳膜生痛。
提纳里皱了下眉,他好像对那道声音很讨厌,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转身就离开她的视线。
“醒醒呀。”
脸颊有麻木的疼痛感,粗糙的掌心连续不断地拍打她的肩膀,手的主人手腕架得很高,大概是为了下手轻点,当他没意识到,他的力气本身就不小,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是一个小孩子能承受的。
原幽怨地睁开双眼,到底是谁那么歹毒,非要谋杀她。
一双赤红的瞳孔印入眼帘,黝黑的肤色搭配神秘的紫色狼头,给他增添了不少威严与稳重。
赛诺一脸严肃地盯着她,“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原,“脸有点疼。”
赛诺心虚地别过头去,“咳,毕竟你被食人花吞下去了迟迟不醒,我担心你出什么事。”
“食人花?”原震惊。
“是啊,就是你背后的这个,它会分泌一种香气,迫使人昏迷不醒陷入梦境,然后将猎物吞吃入腹,不过你对于它而言太过庞大,至少要一周才能将你完全消化掉。”
赛诺指了指后面被掰开的植物,上面密密麻麻遍布着细小的绒毛,仔细看,其实是扎手的针尖,叶子里黏糊糊的。
“还好不是真的。”
原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听的清。
梦里的情景每次回忆起都让她心如刀绞,即使知道那就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她还是心有余悸,担心哪一秒就变成真实。
“我挺好奇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赛诺从地上捡起赤沙之杖。
原诧异不已,“我和艾尔海森走丢后就来到了这里,因为疲惫就在这里睡了会觉,我在里面待多久了。”
“我来的时候你就已经被完全包裹着,不过看你的完整度挺好的,估计才消化不过半天。”赛诺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原好奇。
“抓捕罪犯路过这里,然后在地面上看到几个学者,问过才知道提纳里和你们在这里研究,我就随后赶来。”赛诺环抱着胳膊,“这里的地形实在复杂,且秘境一重接一重,通向哪里都是未知数。”
“呃。”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我们找找出路。”赛诺说。
整个空间其实不算小,和古堡前的场景一样,遍布葱葱郁郁的植物,这也让原推测他们已经出去古堡了。
石壁坚硬无比,敲起来似乎是实心的。这意味着他们可能没办法破壁而出。
头顶的石壁高不可攀,像一个深渊巨口俯视着他们,他们也没飞檐走壁的能力,自然无法飞出去。
“我潜入水潭看看。”赛诺说着把武器交给她保管,他深呼一口气入水。
潭水凉的刺骨,摸过每一寸土壤和岩石壁,都找不到出口。
原蹲在岸上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吗,岸上安静的可怕,只有流水唰啦的响动。
突然她的视线被一片落叶吸引,树叶慢悠悠地打着旋流向一个角落。
很快就能浮在那一片区域不动了。
原灵机一动,“赛诺,我知道哪里可以出去。”
哗啦的破水声,赛诺闻声赶来,“哪里?”
“树叶顺着水流的漩涡飘到了这里,证明这里是有活水在流动,水下的石壁打破试试。”原把赤沙还给赛诺。
赛诺重新钻进水下世界,他在水下发现了一块比较薄弱的石块,用武器对准石块用力一敲。
没多久,赛诺从水底钻了出来,他目光炯炯,朝她走来。
“水下有条一人宽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