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小厮,见屋里一片狼藉,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方才,他跑过来时,似乎看见夫人对老爷动手了。
好像是拿着凳子砸了过去。
对!
是砸了。
天啊,今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夫人,一向不都是对老爷言听计从。
每次姥爷脾气上来了,夫人也只有挨打的份。
今日竟敢还手。
如此想着,守门小厮不由抬头多看了两眼。
“国公府的什么人来了?”
吕怀安将手中的凳子往旁边一丢,拍了拍手,眯着眼问。
“禀老爷,方国公,方大少爷和方大小姐都来了。”
守门小厮忙又低下头,恭敬回禀。
吕怀安眼珠子转了转。
立刻反应过来,他们应该是来要银子的。
他原还想着,自己的女儿是方殊明的妾,还有一双儿女傍身。
方殊明就算是看在外孙和外孙女的面子上,也不好直接登门来向他讨债。
可现下倒好,外孙和外孙女都是女儿同野男人生的。
一向好说话的方殊明直接将她女儿和两个孩子都赶出了府。
看来,他这是气极了。
不行!
现下不能见他,若现在见了,必定是要拿银子还人家的。
还是得避避风头。
说不定,过些日子,方殊明的气便消了。
以他对方殊明的了解,若不是在气头上,根本不会为了那点子银子便亲自登门。
“你出去,将人打发了。”
吕怀安理了理身上有些凌乱了的衣服,
“就说…就说我不在府上。”
“是。”
守门小厮忙应了,起身便退了下去。
“吴夏月…”
吕怀安又想找吴氏的不自在,可屋里哪还有吴氏的踪影。
“可恶!”
他气得一脚将地上的凳子踢飞。
胆子变肥了?
不仅敢对自己动手,还敢未经自己允许,便偷偷溜走。
看待会,打发走了方殊明,他怎么收拾她。
“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
刚才来报信的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什么叫老爷不好了?你这般鬼哭狼嚎的,做什么?”
吕怀安揉着被吴氏打疼了的后背,没好气地骂道。
“老…老爷,方国公带着护卫往这边来了。”
守门小厮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着。
“什么,不是让你拦住他们吗?怎么还放进府来了?”
吕怀安气得直跳脚,下意识便想脚底抹油开溜。
“是夫人她亲自开的门,小的,也无法。”
“贱人。”
吕怀安啐了一口。
守门小厮跪在地上,全身抖成了个筛子。
他们家老爷向来脾气暴躁,责打下人也是毫不手软。
平日里没犯什么错,都会被无辜责打。
这一次,更是打他没商量。
小厮闭着眼睛跪在地上,等了半晌,吕怀安却并未上前打他。
“吕老爷,你这是打算去何处?”
是方锦航的声音。
吕怀安刚出房门准备开溜,可没走出几步,便被人从后头一把抓住衣领给提了斯起来。
完了!
没跑成!
他心里咯噔一下。
只好努力挤出笑来回头,
“是方大少爷来了?”
“怎得无人前来禀报,我也好出去迎接不是?”
守门小厮跪在地上,看着身材高大的方家大少爷,像提小鸡似的提溜着他们家老爷。
那画面看起来,还有些喜感。
他顿时只觉便想笑。
扑哧…一声。
他还真就笑出了声。
吕怀安转头瞪了他一眼。
守门小厮忙低了头,跪趴在地上,不敢再动弹。
“吕老爷,你倒不必如此客气。”
“我们前来,只是讨要银子。”
“拿了银票,我们便回了。”
方锦航说着,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反而将吕怀安提溜得更高了一些。
吕怀安蹬了蹬腿,抬手扯住衣领,
“你轻点,再不放开,我就要背过气去了。”
他的脸憋得通红,说话时都气喘吁吁。
方锦航则是又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才突然松手。
吕怀安直接重重摔在地上。
“咳咳咳…”
他双手捂脖,大力地咳嗽起来。
这时吕府的十几个护院赶了过来。
“老爷,您没事吧?”
护院头领跑在最前头,急切地询问。
并快跑几步,将吕怀安给扶了起来。
吕怀安见自己的人来了,便挺了挺腰杆,硬气了些。
不过依旧不敢正视方锦航的眼睛。
论性子,向来都是方殊明更软些。
他转而看向方殊明,并上前几步,装起糊涂来,
“方大公子说,你们这是前来讨要银子的。”
“可我不记得,欠过国公府银两。”
“这里头必定是有误会。”
他说话间,眉眼带笑,倒像是真无辜。
方殊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继母吕氏,这十多年来将国公府中馈的银钱和众多铺面贪墨了,送回了吕家。”
“铺面已查封归还。二十多万两银子,你们却还未曾还回来。”
吕怀安哪里肯乖乖就范。
他眼珠子快速地转了转,
“家妹确实有给过我一些铺面,不过也只是让我帮忙着打理。”
“店铺的营收,我也早就都交还给了家妹。”
“至于,银子我却是不曾从家妹手中拿过。”
“不信,你们大可以回去问家妹,我说的是否属实!”
方殊明闻言微一皱眉,还没开口反驳。
吕怀安却又拿出了老丈人的架势来,
“殊明啊,小女幔青确是做错了事。”
“是她对不住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只是,你也已经将小女以及她的一双儿女赶出了府,这件事便也算过了。”
“总不能,为了这事,又上吕家来讹钱不是?”
吕怀安知晓方殊明的性子。
他是个向来好说话,又心软的人。
从不会用国公爷的身份来欺凌别人。
再说了,吕如霜早就瘫了,现在也就是个活死人罢了。
正所谓,死无对证。
至于之前信中提到的她有一本私人账册,可那又怎样?
单方面记的账,他可没有签字画押过,凭什么就赖在他头上?
他说了一大通,身后的护院连声附和,
“老爷说得在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无凭无据,便上门讨账,便是讹诈。”
“就算是国公爷,也不能罔顾王法,不是?”
吕怀安闻言,微微昂起了头。
见方殊明被气得脸色通红,却无言以对,更是得意。
哼!
进了他吕怀安口袋的银子,再想要回去,简直就是做梦。
就算是国公爷,也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