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说什么都不愿起来的及川彻靠在窗边，明明已经困得不行了却还是被脑海里昨晚的事情撑着睡不着觉。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夜里在教练的大嗓门的督促下上床熄灯，宿舍里安静的只有风吹过窗外枝叶的沙沙声。
“真田你还没说吧。”伊万的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夜晚的宁静。
大床的另一端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哎，什么？”
“你还没有说你是为什么打排球的呢。”从来没有拼床合宿过的灰羽伊万有些兴奋，起身钻进旁边研磨的被子里靠过去发起夜聊的邀请。
察觉到有些冰凉的身体贴上来，嘴上小声拒绝的研磨手上却给他塞了塞被角不让凉气进来。
“啊，这个嘛，”听声音都能想象出来真田正夫害羞的模样：“我还有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
“其实，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我不清楚我为什么打排球。无论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我只知道排球在我的生命力好像有些不一样，一开始只是随便试试不知不觉就坚持下来了。”
“教练也说过吧，这次国民代表大会会有国青队的教练来看所以格外叫了几个三年级的来碰碰机会。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毕竟有你们这样优秀的后辈在，像我这样的二传手应该是不会入选的吧。现在还没有收到任何球队和大学的邀请函的我应该也不会像伊万你一样接着走下去了。”
大家静静地听他讲话：“所以，国代会加上春高这可能是我打排球最后的机会了，以后可能会成为一个和排球形同陌路的普通人吧。”
“嘛嘛，别这么沉重嘛。”还是真田正夫率先开口笑着调解有些沉重的氛围，“无论怎样，现在来谈失败还是太早了啊。毕竟，青春是用来享受的，回忆之类的等到变成老头子再说吧！”
这三年，能打排球，真的很好。
“什么啊，说得像没被看到就没有未来了一样。”一直没有参与他们话题的及川彻声音闷闷的还是熟悉的欠揍语调，“这次应该四大高校以外就征召了你一个人吧，明明在不起眼的学校但还是成为了‘强者’，该比你先哭的人多的是呢~”
听到后面安慰的话，并不怎么了解他的赤苇默默收回了想要捂嘴的手，这家伙说话真是在帅气和不着调之前反复横跳。
“哎？是这样吗？”对自己不自信的真田正夫好像只能看到自己前面筑起的高墙，及川的话让他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有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劲，“这么说来，我还不错？”
“当然了。”研磨抬手拍掉伊万想要给他编头发的手，明明是挑起话题的人却一言不发。
隐隐有亮光亮起，伊万探出手臂抓过来手机，上面是睡前他问的问题佐久早圣臣给的答案。
接收到研磨的眼神，快速敲字的伊万主动把手机交了出去。
凑过来的真田和赤苇看到了他和佐久早圣臣的聊天界面。
line上
一个小时前
【别叫我长发美女】：预定了10号的庆功宴~
【小枣（伊万给佐久早圣臣备注的昵称）】：……
【小枣】：我们不一定是一队
【别叫我长发美女】：欸，是这样吗，还以为又能和臣酱元也做队友呢[噘嘴]
【小枣】：东京地区会分成A队和B队
【别叫我长发美女】：这样啊，臣酱如果要我打败的话不要遗憾哭鼻子找妈妈（太复杂用了翻译器很明显有语法错误）
【小枣】：不会
【别叫我长发美女】：臣酱真是的
【别叫我长发美女】：好难的，到底怎么样才不会遗憾啊
两分钟前
【小枣】：把每一次的训练和比赛做到百分之百，无论何时都不要粗心或怠慢，持续努力，每分每秒都要过得没有后悔就能做到
【别叫我长发美女】：还没有睡啊
【别叫我长发美女】：虽然我还是不明白，但是多谢了
【别叫我长发美女】：对了对了，我们聊天不要告诉元也，他会偷偷吃醋的
“所以，”看着还在沉思的几人，伊万一掀被子，拉着明显很想知道他们在看什么但是别扭的装作不在意的棕发男生往外跑，“我们去加训吧及川！”
前一秒还在床上躺平的及川彻莫名其妙的飞了起来：“喂喂喂，我还没答应啊喂。”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研磨：双生子的基因真是可怕。
真田：该吐槽的不是这个点还跑出去训练吗，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出去看看
赤苇：没事的，牛若和及川这么突然得来应该是有事单独和伊万说吧，我们不要去打扰了
摸着黑打开了最近的第三体育馆的灯，白色在黑夜里很显眼。
“我现在位置是主攻手，”伊万笑了笑，两个人穿着便衣站在偌大的场地中间有点傻傻的，“给我托球吧，让我见识一下牛若心心念念的二传。”
及川薅了一把睡得有点凌乱的头发，看中了看窗户反光里依旧帅气的脸庞：“就两个人怎么练？”
“我抛球，你二传，我扣下去。”语言白痴遇到专业用语还是有点困难，言简意赅的带上比划形象的表达。
简单做了热身之后，从上了锁但是伊万明显知道今天负责收拾的维克托经常藏钥匙的地方打开的球框里拿起一个排球朝他丢过去。
一时间只有球鞋走位时的摩擦声和扣球闷闷的撞地声，打到后面便服稍微有点不方便，及川把半袖折到肩膀上露出了一层好看的薄肌。
那人却不会累一样维持着堪称标准的姿势助跑、起跳、扣球，连一头银色的长发落下都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打完了一筐球坐在地上气喘呼呼的两人都不想起来去收拾，还用手掌扇了扇汗的伊万被及川彻一下子勾住了脖子，一下子僵硬起来。
“满意吗？”
“什么满意吗。”日语还没绕过来的猫瞳里全是疑惑。
“我的技术你还满意吗？”
“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一个排球砸向及川被他熟练地闪避，此时的他无比庆幸岩泉一给他的特训。
误会了的猫猫脸上绯红，别扭的嘟囔：“传球的话一般般。”
预料到的及川没什么获奖感言：“我们这种传球在你眼里都想小儿科一样吧。”
“没什么特别的球风，”伊万很认真的实话实说，“和我一样。”
“嘛，能找到自己独特的球风怎么样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吧，你竟然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吗？”及川彻凑近了看他的表情，眼底带上了好奇的惊讶。
“白布可以。”
“谁？白布贤二郎？白鸟泽的那个二传手吗。”及川彻回想了一下那个在球场上总是会被忽略和诟病的二传。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是那种失去自我的奉献式打法在我眼里绝对称不上是优秀的二传。”
伊万没理他：“但是无论是我抛到什么位置上的球都能调整好，而且一直在观察我的位置，像个——”
想了想怎么形容比较准确：“司令塔一样。”
在心里还在不服气暗暗比较的及川彻一下子愣住了，他好像……被夸了。
“应该是因为你的走位和托球没有局限在我们打的这两步上，我能在你托的每一个球上找到完整的战术曲线，像是从一个完整的比赛上截取的画面一样。”
“这没什么，”及川垂头自嘲的笑笑，“只是对已经成型的战略拙劣的模仿罢了，像你们这种天才一瞬间的想法就足够我反复地观摩和训练才能理解了。”
“不是这样的，每一个球都是千变万化的，能够找到完全不同但又极其合适的情况来运用每一种战术也就足够难得了，”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自己，还以为他是臭屁那一挂的，伊万笑眼玩玩的撩出来被胳膊压住的长发，“你的洞察力总是天生的吧，刚才仅仅是简短的训练你就发现我扣球不足的点和角度并且可以的给我喂球让我来调整，及川彻，你是最适合做二传的人。”
“啊。”及川彻的心像是被突然击中了，微微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一滴清泪已经滑到了脸边。
等他自己平静一会，灰羽伊万起身想要去收拾一下像犯罪现场一样乱的球场，被人一把拉住从背后抱住，及川彻把头轻轻的抵在他的背上，他能感觉到温热的眼泪晕湿了他的衣服那人却倔强的没有哭出声音。
时钟上的指针一个一个的转动，不知道过了多久。
“起来一下及川，肩膀麻了。”
身后人语气恢复到往常的样子，渐渐放松了力道：“叫我彻吧~我叫你万酱怎么样？”
伊万看到他没事了不客气的叫他去捡球，想了想还是告诉他：“万尼亚。”
？
“叫我万尼亚，这才是正确的昵称。”
“好~万万酱~”成功被学会了夜久前辈绝招的伊万踹了一脚，及川彻吐吐舌头跑得飞快。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回去的路的尽头，不放心还是跟上来的三人组松开了挣扎的厉害的泷泽教练的嘴。
今晚巡视的男人刚想去查看那个小兔崽子干不睡觉半夜跑到体育馆来就被埋伏（实际上是巧合）在路边的三人偷袭。
真田正夫压着赤苇和研磨的脑袋鞠躬道歉：私密马赛，泷泽教练！
头上一人顶着一个大包的三人回到寝室还听到及川和伊万在嚷嚷争论。
“什么叫我最适合做二传，你没有把自己算进去吗？”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做二传。”
“你是在炫耀吗，天才！想说自己什么位置都能做吗？”
“不，只是我执着热爱的是排球，而不是二传这个位置。”
“哈？还有比二传更酷的位置吗？”
“所以说你最适合做二传。”
“别打岔！”
“都说了我还在想。”
“明明都有别的选项还在考虑要不要放弃做二传那就是心里很想了啊，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你不懂。”
“故作深沉的小鬼，其实你也找到二传的乐趣了吧。”
“快睡觉。”
“别逃避啊，你今天打的就和之前视频上很不一样了，那是没有真真正正爱上这个位置的人绝对托不出来的球。”
“是。”
“哎？”没想到他突然干脆的承认，及川彻失声两秒很快反应过来，“‘最适合做二传’这个称号已经给了我了，你不许抢！”
“你在生气什么啊。”
再次在门外罚站等他们谈心的三人齐齐叹了口气。
那有什么岁月静好，都是有人在替你们负重前行。
快进去睡吧，明天还要一人一千字检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