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定下, 婚礼提上日程。
和父母商量,他们决定婚礼办两场,阳城一场,回徐柏樟老家再办一场。
听取了父母的建议, 先去玉龙村办。
年轻人大多在城市忙碌, 愿意回村办婚礼的越来越少。外加这次结婚的人是村子里最有出息, 让全村人致富的徐柏樟。
老人小孩们激动得像过年, 热热闹闹忙里忙外,从婚礼流程到布置安排, 都不用他们管。
两个人申请了婚假,同时获得了十八天假期。
婚礼前一晚,按照习俗,于清溏暂时住进三婶家。
卧室在二楼朝阳,三婶提前布置过,床单和被褥崭新, 窗台桌面一尘不染。
房间里挂满了窗花、囍字和气球, 感受到氛围,于清溏的心脏噗通噗通跳。
按照三婶的说法,结婚前一晚, 他和徐柏樟不能见面、也不能联系。
长辈的一片心意,于清溏严格遵守, 自从下午到村口,两个人就被分别带走,到现在没一点联系。
吃过晚饭, 于清溏早早回房, 他看了会儿新闻, 和柳思妍打了通电话, 收到些亲朋好友的短信,折腾了这么久,也才晚上十点。
于清溏滑到徐柏樟的聊天对话框,还保持着上次联系的时间。看来,他家徐医生打算严格遵守习俗。
于清溏关了灯,按掉手机,埋进被子里。他闭上眼,回忆三婶叮嘱的婚礼流程。
复杂热闹的环节,多少有些紧张,但兴奋更多。
室外突然有动静,于清溏睁眼,窗帘后面闪现出个人影。他下意识拿床边的棒球棍,才想起这是三婶家。
对方身材高大,动作麻利,仔细看身型。
于清溏:“……”
应该,不至于吧。
他缓慢坐起,手贴在床头灯开关上,等着人出来。
窗帘掀开,熟悉的身影暴露在眼前。
某人一身黑色运动装,戴棒球帽和口罩,跟做贼似的。
于清溏:“柏樟,你干什么呢。”
“别开灯。”徐柏樟跳下窗户,“被三婶发现很麻烦。”
于清溏下床帮他拍土,“非要爬窗户吗?”
三十好几的人了,像个幼稚鬼。
“想见你,只有这个办法。”徐柏樟抱紧他,“守了很久,看你熄灯我才敢上来。”
于清溏哭笑不得,“要是让人知道,堂堂省医院著名主任医师大半夜翻窗户,得闹出多大的新闻。”
“帮我保密。”徐柏樟手指按在嘴唇,“只为了你翻。”
于清溏搂住他的脖子,“所以呢,今晚过来就是想看看我?”
“不止。”毫无征兆的,徐柏樟后退半步,单膝下跪,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枚戒指,“还想向你求婚。”
“快起来。”于清溏尝试把人扶起,“都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么多形式。”
“要有,什么都想给你。”徐柏樟仍跪在原地,“清溏,答应我。”
无光的房间里,徐柏樟的眉眼模糊不清,他仰着头,声音能穿透胸膛,钻进人心里,“清溏,嫁给我,让我用余生来爱你。”
三十岁的年纪,遇见了对的人,会因一句情话而热泪盈眶。
“我愿意。”
愿意和你一生一世,
愿意用余生来爱你。
左手伸出,之前的婚戒还套在无名指。
于清溏试着抬起右手,“要不……”
“不用。”左手被徐柏樟握住。
模糊不清的环境,环形戒指套进指尖,划过手指,感受不出材质,但不是金属的质感,随后,戒指完整地扣在了原本的戒指上。
徐柏樟触摸着他的手指,低头吻上去,“清溏,我爱你。”
于清溏心里毛毛躁躁的,“你再跪着,家属要心疼了。”
徐柏樟起身,抓着他的手放在心口,“想到明天要和你结婚,我就兴奋得睡不着。”
于清溏噗嗤,“出息。”
徐柏樟:“嘲笑我啊?”
“没有。”于清溏蹭蹭鼻尖,“被你这么弄,我可能更兴奋更睡不着了。”
“好好睡,我明天一早来接你。”
于清溏说:“人都来了,今晚就别走了。”
“不敢。”徐柏樟压低声音,“被三婶发现,会满院子追着我打。”
于清溏:“怎么会,太夸张了。”
徐柏樟看表,“我该走了。”
“你急什么。”于清溏往他怀里贴,“再陪我一会儿。”
“你这样勾我,我会控制不住。”
于清溏挑他下巴,“控制什么?”
“于主播,我已经十四个小时没吻你了。”
“所以呢。”于清溏用指尖磨他下巴上的胡茬,“你还等什么……唔。”
小别胜新婚,小别前的吻更加难舍难分。更何况,徐柏樟每次亲吻,动的都不只是嘴,恨不得操控他全身。
“哐哐哐!”
“清溏,你睡了没有啊?”
敲门声惊醒了黏腻的人,于清溏从徐柏樟怀里出来,气喘吁吁,人都站不住。
于清溏:“这么晚了,三婶干什么?”
徐柏樟:“你枕头下塞东西吗?”
“哐哐哐!”
“清溏醒醒,是婶子!”
于清溏摇摇头,“现在怎么办?”
“我走了。”徐柏樟吻了他的嘴角,迅速跳下窗,“等我。”
于清溏惊魂未定,扒着窗口看。二楼的高度,也不矮。还好人没事。
于清溏压压惊才敢开口,“怎么了三婶?”
“瞧我这记性,枕头下的东西还没塞,得塞了才能睡。”
于清溏拉好窗帘,把衣扣系好,拉开了门。
三婶提着个小框,头发也不整齐,应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亏了你三叔提了一嘴,要不耽误大事。”三婶来到床边,把框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在枕头下,“咱们村子里有习俗,结婚前一晚必须枕着,预示着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于清溏扫了眼枕头下,结婚红纸、红包、五帝钱、葫芦、还有村子里的吉祥物件,不大的枕头,挤得热热闹闹。
东西摆好,三婶将枕头弄正,“你明儿个走的时候把这些揣兜里,放到你俩枕头下面,再睡一宿,记住了?”
“嗯,记住了。”
三婶在他脸上瞅,又过来摸脑门,“没发烧吧?”
“没有啊,不烧。”
三婶收回手,“热就把空调再调低点,不差电费,瞧你的脸红扑扑的。”
于清溏嘴上说着好,在心里埋怨徐柏樟。
亲就算了,还到处摸。
过分。
三婶起身帮他拉展窗帘,“今儿个好好睡,明天折腾一天呢。”
于清溏按按发烫的脸,“嗯,好的。”
三婶停在原地,发现了窗台的手指印。
于清溏脑袋过电,急忙说:“屋里有蚊子,我拍了一下。”
“你咋不早说,我去给你拿蚊香液。”三婶拉好窗帘,“我还以为是老二翻墙头偷跑过来了呢。”
于清溏蹭额角,头皮是麻的,“怎么可能。”
“之前老五就干这个坏事,大晚上不睡觉,非得爬墙头找媳妇儿,俩人正亲嘴呢,被我抓了个正着。”
“后来他翻墙跑,我抄起笤帚追着他屁股打,打得他围着院子嗷嗷叫。”
于清溏:“……”
怪不得。
三婶拿回蚊香液,插上电接着说:“老二不像老五这么不着调,这孩子养生,指定已经睡了。”
于清溏脸上的肌肉很僵,“嗯,他平时睡得都很早。”
“行啦,你也早点睡,明个儿还早起呢。”三婶亲自帮他关灯,“老二明天来得晚不了。”
根据自如,这里早上接亲没有固定时间,全看新郎喜好。
“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送走三婶,于清溏躺回床上,心脏仍未停歇。
想来也好笑,合法夫夫,想亲近一下跟做贼似的。半截被打断,心里不上不下的。
于清溏拢住手,想起了戒指。
他用光去照,是徐柏樟用草杆编的,怪不得能严丝合缝扣住。
徐柏樟编得很细,把捻成条的八根草绳缠在一起,折成了一枚戒指。边缘光滑细腻,明显花了很多心思。
于清溏攥住手,吻在无名指。
晚安,老公。
*
天蒙蒙亮,楼下敲锣打鼓放鞭炮。
于清溏拉开窗帘,几十米外就是他和徐柏樟的家,院子里开了桌,老人小孩聚集了不少。
村里结婚不同于城市,会在家门口开流水席,从早吃到晚,来得人越多,预示着小两口的日子就越红火幸福。
此时,家门口座无虚席,不足百人的小村子,几乎来全了。
所有人都来参加婚礼,见证他们的爱情。
欢呼声四起,于清溏屏住呼吸,转到了窗帘后。
动荡的心跳在嘲笑自己,补办婚礼而已,怎么看到他还会紧张。
“清溏,你起来没有。”几乎同时,房门被三婶敲响,“老二那小子已经过来了。”
于清溏:“嗯,起来了。”
“这孩子,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么猴急。”三婶在门外唠叨,“这天儿刚亮就等不了,真得折腾一天。”
“清溏你快穿衣服,没事啊,还有你爸妈呢,我们先给你拦住他。”
“好,我知道了。”
昨晚,爸妈也住在三婶这里。
起初还担心父母不适应,就像徐柏樟怕他不适应一样多虑,实际上,父母和乡亲们相处的很融洽。
按照习俗,徐柏樟要先接受父母的考核,长辈那关过了,他才能上楼接走于清溏。
洗漱完毕,于清溏展开床头的衣服。
是身枣红色的结婚礼服,不是名牌,也不是高定。仔细去翻,针脚有些粗糙。这是村子里年龄最高的奶奶缝制的,他和徐柏樟一人一套。
由长者亲手缝衣服,象征着长长久久的年龄,还有白头偕老的爱情。
“恭喜新郎,通过考核,可以上楼迎娶新人了。”
徐柏樟的速度比想象中还快,看来爸妈没舍得难为儿婿。
门外叽叽喳喳,伴着欢呼和鼓掌,房门推开,在簇拥的亲戚中,徐柏樟手捧鲜花,出现在他面前。
“新郎官来啦!”
“结婚啦,结婚啦。”
徐柏樟从未笑得如此开心,“清溏,我来接你回家。”
“抱一个,抱一个!”
“亲一个,亲一个。”
徐柏樟抓住了他的手,凑到他身边,“要亲吗?”
于清溏没回答,抱着他的肩膀吻了上去。
他们在掌声中相拥,接受来自亲人们的祝福。
成功接到人,但到家之前,于清溏双脚不能沾地。根据习俗,婚礼当天,徐柏樟需要赤着脚背着于清溏从村头走到村尾,象征“一对夫夫一双人,一生同走一条路”。
于清溏趴在他身上,身边跟着乡亲们。
他们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花瓣,边走边往两个人身上撒,起哄欢呼着。
“结婚啦,二叔结婚啦!”
“二叔和于叔结婚啦!”
“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二叔背媳妇儿啦!”
“长长久久,永远幸福。”
“结婚啦,永远幸福!”
徐柏樟曾提过,乡亲们的起哄声越大,祝福越热烈,预示着他们的感情会越长久幸福。
于清溏耳朵要震麻,抱紧他,“热不热?”
“不热。”徐柏樟脚上沾着泥,越走越卖力。
于清溏蹭他额头,“都出汗了。”
热烈的大夏天,长袖长裤肯定不会好受。
徐柏樟:“这叫幸福的汗水。”
于清溏趴在他背上笑,“徐医生,你越来越能能说会道了。”
“受家属熏陶,语言能力突飞猛进。”
“柏樟,告诉你个秘密。”于清溏凑到他耳边,“你第一次背我的时候,我就在期待这一天了。”
想举行婚礼,再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
徐柏樟:“怎么不早说,我以为你怕麻烦,不想办。”
“让我怎么说?”于清溏说:“那时刚领证不久,本来就没感情基础,你还那么寡欲,和我分床睡。”
“我那时……”徐柏樟叹气,“你知道的。”
于清溏侧过来蹭他的脸,“现在呢,还忍不忍?”
徐柏樟没回答,只是问:“昨晚睡得好不好?”
“还行,怎么了?”
“给你提个醒。”徐柏樟勾紧他的腿,“今晚,你睡不了了。”
于清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