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先....角先生........
他怎么会蠢得以为是卖东西的老头叫“角先生”的?
他早就应该想起来的,之前姬有光那小子还和他说过,说宫里的太监和官女结了对食,为了行房事之乐,会用些助兴之物弥补缺憾。林昭昭瞧着和他手腕一般粗细的光滑物件,他只能说那姓朱的老头确定没骗他,做工精良,栩栩如生,和某人的形态长度不分伯....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又不是太监,他买这玩意有什么用....还不如直接骗他二十两银子呐!朔平城的监市都是干什么吃的?夜市为什么会允许卖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一想到自己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这种玩意,还和那摊主说了那么多,林昭昭感觉自己二
十年的清誉全都毁于一旦了!
林昭昭不想再看见这个鬼东西,想将其直接包起来扔掉。
却听咣当一声,发现这包裹里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这又是什么啊?”林昭昭真是有些怕了,他记得那老头确实说过还有其他“好物”.....
林昭昭捡起落在地上玩意,和鸡蛋差不多大小,重量也不轻,他瞧了半天真看不出来十个什么东西。
他拿在手里疑惑地摆弄了下,这玩意居然自己转了起来,还发出了蝉鸣一般的奇怪动静。
林昭昭被吓了一跳,想将让这东西停下来,别发出怪声,却无法停止。只能暂且将其塞在了自己枕头下面。“这都是什么鬼东西?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林昭昭自诩也是京城里的少爷,虽然是不受宠的少爷,但也是见过不少世面,有些眼力的。他是没看出来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但这东西上不上等他还是知道的。
包裹里还有别的玩意,一捆红色的绳线不知道是用什么编织出来的,柔软又有韧性。
还有一个似乎是黑色漆木的香盒。
林昭昭还是很警惕,没有冒然打开凑上去闻,生怕里装着的是什么让人春心荡漾的气味。
“.....不会是鲸油吧。”他用指尖挖了一星点出来,发现这并不算是香膏,而是质地像油一样的黏糊糊的东西,有一股昂贵的香......“丁香花....涎........林昭昭都有震惊了,没想到能从其中闻出好几种名贵的香料来.上等确实是真的上等,都快赶上皇家的规格了.....二十两的价格也确实不能算是黑.....之前他还能骂这老头是个奸商,现在看来人家生意能做那么红火还是有些道理的有道理个屁啊!
再上等有什么用啊?他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啊?要是被某人给发现.....林昭昭光是想想身子都要打颤。羞于再看第二眼,自诩“冰清玉洁”的林昭昭偏着脸,手里还要隔层布才愿意触碰这些脏玩意。
“首领。”听到毡包外传来声音。
林昭昭立刻就不矫情了,三下五除二就将所有东西收进了包裹里,扎紧,扔下,一脚踢进床底。
“你回来了啊?”林昭昭抬起头,站在床榻前,对男人露出一个完美无瑕的笑容。
“....”旭烈格尔脚步停下,或许是被林昭昭的笑容弄得有些懵,在短暂沉默后,他才“嗯”了一声。“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林昭昭有些尴尬。他胸膛里的那颗心因为紧张还在砰砰砰跳个不停。“早吗?外面天都黑了。”旭烈格尔说。
“天都黑了吗?”林昭昭震惊,他研究这些脏玩意有研究这么久吗?
“见到我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吗?”旭烈格尔的心沉了沉。一听到林昭昭回来的消息,他就尽快处理完所有事务,只希望能早些与林昭昭见面。然而这么久没见,林昭昭看到他后,脸上不仅没有一点开心,还一幅受惊的模样,遮遮掩掩地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早?
难道分别这么些天,他就一点都不想念他吗?
“我哪有不舒服?”他只是受到了一点要命的惊吓罢了。
旭烈格尔没有再追问。林昭昭有些心虚地坐在床榻边,两只手放在大腿上。
“你怎么了?”这过于拘谨的坐姿让旭烈格尔瞧着蹙眉。
“我怎么了?”林昭昭故作无知。
“你心里有事。”旭烈格尔语气笃定,他太清楚林昭昭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了。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林昭昭的坐像可谓是千奇百怪,什么样都有,唯独不会坐得这么端庄正经的“我有事吗?”林昭昭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嘴硬道,“我没有事!”
旭烈格尔看着林昭昭,林昭昭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回望过去。
“....”旭烈格尔站起身,准备去床榻上睡觉。
坐在床榻上的林昭昭直挺挺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去路。
没有其他原因,主要是他忽然想起来还有个东西没收起来,被他塞在了枕头下面了!
旭烈格尔低下头,像是在无声地询问林昭昭想干什么。
“要不你今晚换个地方睡吧?”林昭昭抿了抿嘴说。
“你让我换个地方睡?”
看似只是平淡地重复了一遍他方才说的话,但林昭昭隐隐感受到了男人的压迫。
“我回来.....忘记沐浴了,我身上太脏了....”林昭昭急中生智,想找个比较合适的借口
旭烈格尔没说话,林昭昭知道自己找的理由不太行。但他真不想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被旭烈格尔发现....如果真的被发现了,还解释不清楚,他说不定会被当成一个内里淫荡的人。不行,绝对不行!林昭昭接受不了。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劝退旭烈格尔,却见男人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毡包。
“....就走了?”虽然解除了危机,但见旭烈格尔走得如此果断,林昭昭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他有些难过,默默地转身,将那几样见不得人的东西全都收拾好。
林昭昭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到旭烈格热一声不吭走掉的背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真冷漠,旭烈格尔从来没对他这么冷漠过,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眼睛里也没有他....像是走过去的陌生人。这哪里像他心里的旭烈格尔了?当年他更任性更放肆的事都做过,旭.烈格尔也从来没有不理睬他,只要他需要,就会如影子一样出现在他身....果然是这一世他好脸色给太多了吗?还是他太早满足对方了?男人不都是这样吗?得不到的才会惦念一辈子,怎么忘也忘不掉。一旦弄到了手估计用不到多久就会厌倦了。林昭昭在心里编排着男人,他觉得自己应该义愤填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酸酸的,只是有些委屈。分开这么长时间,他其实真的很想他。
旭烈格尔独自回到了王帐。中原有一句古话叫“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整整十日没有见到林昭昭,旭烈格尔第一次感受到时日能变得这样漫长。他听不到林昭昭的声音,看不到林昭昭的面庞。夜深人静,他躺在床榻上,闻嗅着林昭昭残留下的味道。他无法缓和自己的烦躁,也无法纾解自己的欲望。一闭上眼就是林昭昭独自坐上车在他视野里消失的画面。他派了巴根,派了将近一百多人的侍从,不仅仅是为了保证林昭昭安全无虞,还藏着他对林昭昭一去不回的担...这种担忧是派多少人都无用的,只有他自己将人牢牢攥在手里,狠狠摁在身下,他才能感受都那种真真切切的踏实
旭烈格尔知道,自己这种疯了一样的情绪会吓到林昭昭,所以他一直有努力克制压抑。
林昭昭想独自出门,他允诺了。
林昭昭想带着萨日莎,他也容忍了。
他今天其实没想做什么,他知道林昭昭走了一路马车应当是疲累了,经不起他再折腾。
他只想看一看林昭昭,这种心灵上的依恋远比身体的欲望更加饥渴。
可为什么要驱赶他呢?
为什么都不允许他待在身边呢?
旭烈格尔有些后悔了。他不该让林昭昭离开自己的视线的,谁都不知道在这十日里他的洛初会不会变。又会不会有不想活的人窥觊着他的珍宝。
旭烈格尔攥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不知道该怎么样让逐渐暴躁的自己恢复往日的平静。
要不明天找个罪名将大巫一脉全都处死吧。反正这群家伙是他迟早要拔除干净的祸害,虽然现在动手的话难免会在部族引起不小的骚乱,但是以他掌握的势力还是能压制住的....是恐怕到时候要杀的人会有些多。忽然,有人掀开了王帐的帘子。旭烈格尔想着事没有听见,直到有手伸过来他才将其手腕一把抓住。难道有人想杀他吗?
旭烈格尔想不出这么晚了还有谁会不请自来,他手里无意间就用上劲儿。
“疼!”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旭烈格尔连忙回过神,将那纤弱的手腕给松开了。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
林昭昭漂亮的脸已经痛得皱在了一块儿,眼尾也红红的,就好像才哭过一样。
“我招你惹你了,凶巴巴得干什么?”
“对,我就是说你!”林昭昭瞪着还没缓过神来的旭烈格尔,那张精致又充满生气的脸上好似写着一一“本少爷都屈尊降贵来找你了,你这臭蛮子居然敢如此不识抬举!”他的骄傲、可怜、委屈和生气全都明晃晃地放在了脸上。这样的麦问实在是让人没法为自己辩解,只恨不得将错都归在自己身上,再将他搂进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你不是要睡觉吗?为什么还坐在这儿?”林昭昭揉了揉自己红通通的手腕,“你让开挡着我路了,你不累我还累呢!”旭烈格尔有些看不明白林昭昭在想什么。他不知道林昭昭在驱赶他离开后,为什么又用这幅惹人疼爱的模样主动回到他的身边。难道是想暂时先给一点甜头稳住他,然后再从他身边悄悄跑掉吗?
“你不让我睡吗?”林昭昭嘴角拉了下来。
“没有。”旭烈格尔坐直,然后站了起来,看样子他是想将整个床榻都让给面前的人。
林昭昭坐在床边,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
“你不陪我?”林昭昭细长的眉毛蹙起,面上不悦。
旭烈格尔嗓子一阵干痒:....你.。”
林昭昭抬起头,手在床榻上拍了拍。旭烈格尔明白他的意思,将自己的手臂枕在林昭昭的脑袋下面。“为什么?”旭烈格尔忍不住问。
“什么为什么啊?”林昭昭在他手臂上蹭了蹭,想找个舒适的位置。
“为什么又跑过来?”不是说让他换个地方睡吗?
"....56浴完了!"
“你头发是干的。”
见自己的谎话被不留情面地戳破了,林昭昭有些恼了:“我想睡在这儿不行吗?你要是不喜欢,你走就是了。我又没拦着你。”接着想到自己还躺在男人怀里,林昭昭翻了两个身,抱着被子背对旭烈格尔,整个人所在了床榻的边边上。为什么一个男人能这么可爱?旭烈格尔想不懂,他只知道一瞧见林昭昭自己心就软的不行。他长臂一捞,就将人重新搂回到了自己的跟前。“干什么?”感觉到紧贴在他后背胸膛,林照昭发丝下的耳朵有些红。毕竟两人十日未见了,依照他对旭烈格尔的了解,他心里已经做好今晚会发生些什么的准备了。“不干什么,快睡吧。”男人在他耳后低声说。旭烈格尔闻着林昭
招的发间的幽香,合上眼睛,心灵也久违得到了平静。
然而他平静了,他怀里的人却不平静了。
整整十天未见,第一个晚上旭烈格尔居然没有碰他?
这怎么可能?他就躺在这儿蛮子怀里,这色胚子能忍得住?
林昭昭感到不可思议,他是不是就睁开眼睛,总觉得旭烈格尔是在装样子,等一会儿肯定就忍不住对他兽性大发,动手动脚。然而一直等到天都快露出曙光了,林昭昭身后的人依旧是老老实实的。
这怎么可能?
这没有可能吧。直到男人起身,悄悄从他身边离开,走出王帐。林昭昭还是感觉刚刚过去的这一晚实在是匪夷所思。旭烈格尔停下脚步,瞧见了手里正握着书卷的女人。昨晚林昭昭难言之隐的模样实在奇怪,就像是在瞒着他些什么,旭烈格尔打算回毡包里看看,结果还没进去,就瞧见了在门口等候林昭昭讲学的萨日莎。“首领。”萨日莎瞧见旭烈格尔,不再念书,站正低头行礼。
“夫人还没醒,你为何每日都来得这般早?”纵然心里有诸多不满,但旭烈格尔倒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只是向来冰冷的语气难免多了一丝不善。“学生早些等待老师能体现学生对老师的尊重。古代有一个叫程门立雪的典故,说得就是这个意思。”萨日莎轻声说。“你跟着夫人学得很好。”旭烈格尔都有些意外于萨日莎的改变,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已经会用上“程门立雪”这样的成语典故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怎么说呢,如果换成以前的萨日莎,这时候估计已经开始向他请罪了。“多亏老师用心教导我,不曾嫌弃过我的愚笨。”一说起林昭昭,萨日莎眼里满是温柔与憧憬。
而萨日莎这副模样却让旭烈格尔瞧得有些刺目。
旭烈格尔眼神从萨日莎脸上挪开,但很快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萨日莎别在头上的发饰上。
“你头上插着的是什么?”旭烈格尔问。那发饰不是草原上的发饰,之前他也从未见萨日莎佩戴过。萨日莎摸了摸那涅蓝色的花筒发簪,微微低头,嘴角的笑更加柔软了。
“这是昨日回来的路上夫人送我的生辰礼物。”萨日莎说,“因为感觉很珍贵的样子,所以想每日佩戴着。“夫人送你的生辰礼物?”旭烈格尔脸色黑了下来。
“是的。”萨日莎回想起身着男装的老师帮自己挽发的场景,心里正羞涩,没有察觉到旭烈格尔的异样。所以说,那人央着他要去集市采买,其实是去给萨日莎挑选生辰礼物了?
旭烈格尔心里有一种冲动,他想将那枚发簪从萨日莎头上夺下来捏个粉碎。
但最后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情绪,与萨日莎擦肩而过,什么也没有做。
“巴根。”回去后,旭烈格尔没有马上处理族内的事务,而是先将巴根喊了进来,询问对方在朔平城林昭昭都做了些什么。“首领,夫人进入集市后就一直在不同的店铺采买。”
“他都买了些什么?”旭烈格尔问。
“这个....巴根一时语塞竟然回答不上来。
"你为什么不话说?"
巴根挠了挠头:“首领,不是我不说,是夫人那一日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一点也记不得了了。”“他在朔平城买了很多东西?”旭烈格尔蹙眉,既然林昭昭买了那么多东西,为什么昨日他一件都为在毡包里见到。“多。”巴根用力点点头。
“那他买的东西都在哪里?”
“哦,我都帮夫人一起搬到萨日莎她们那个毡包里去了。”巴根回答。
巴根是不会欺骗他的。
生辰的礼.....件就可以了吧,需要那么多吗?
就算是再喜欢萨日莎这个学生,赏赐些牛羊,赏赐些金银,这些难道都不可以吗?
就为了给这么个女人买生辰礼物,非要从他的身边离开....所以这次到底是不是他多想了?
明明是渐渐闷热的夏日,毡包里里却忽
满是寒意,这凝重无比的气氛让巴根这个心大的草原汉子都不敢随意开口,静悄悄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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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上午的讲学,林昭昭简单用了些饭,就打算回毡包里小憩一会儿。
昨晚他没怎么睡好,又卖弄了一个时辰的口舌,身子难免感到疲乏。
然而让林昭昭有些诧异的,当他回去的时候,发现旭烈格尔居然也在毡包里。
“当真是怪事,你怎么回来了?”
“很快就要到马奶酒节了,除了备齐足够多的马奶酒,最近族内需要我裁定的事务不算多。”旭烈格尔回答。“马奶酒节?日子定下来了吗?”林昭昭问。
"嗯,三日后。"
“三日后?”林昭昭顿了顿,忽然拍了下手,“那今日不是萨日莎的生辰吗?”
又从林昭昭的口里听到“萨日莎”的名字,就好像有人往旭烈格尔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
“今晚是不是要为她庆祝一下?”
“血狄人从不庆祝生辰。”旭烈格尔冷声说,“这对我们来说不是需要庆祝的事。
“反正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也不是什么坏事。
“收了你的礼物,她已经够高兴的了。”
林昭昭微微蹙眉:“你怎么知道我送她礼物了?”
“我是部族的首领,每个族人的事我都知道。”旭烈格尔看向林昭昭,“我也知道你在朔平城买了很多礼.....“你知道了?”林昭昭愣了下,随后面露气恼,忍不住埋怨,“我就知道巴根那家伙肯定会暴露我的好事!”林昭昭的一个“好事”,像把刀子彻底将旭烈格尔掩埋在心底的情绪割开了一条大口子。
“为了一个生辰动用了那么多人马金钱,如此大费周章值得吗?”
林昭昭怔了怔。
"我觉得值得就行了。”
“你觉得值得,其他人未必觉得值得。”
“你这话什么意思?”林昭昭盯着男人,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不该在这种事上费时间,没有必要。”旭烈格尔面无表情地说。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朔平花的钱也是我自己的钱,至于那些人马也不是我要的,是你非让他们跟着我的!怎么还要我给他们发工钱吗?”林昭昭咬了下牙,“你想说什么就说清楚些,别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