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在脚边的少年,贺雪不由皱紧了眉头。
“他好可怜啊,好不容易讨到饼了,结果才吃了一口就饿死了?”云汐揪着贺雪的袖子有些害怕。
少年身后排队的小孩们,见那少年咬了一口饼后,直接倒下,直接四散开了。
好几个一边跑一边喊:“啊……毒死人了!饼有毒啊!”
“这人可不是我们毒死的……”云汐急得直跺脚,朝那些跑开的孩子喊。
有几个孩子睁着清澈且愚蠢的眼睛站在一旁望着他们,还有一些小机灵鬼直接哭着跑走,估计回去告诉大人去了。
武胜吓得拿起地上掉落的饼,几口就塞进嘴里,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小姐,小人的饼里绝对没有毒。这人要是死了,绝对不是我毒死的。”
贺雪弯腰,伸手探气,这少年还有气。
“他还活着。”
“所以他是饿晕了对吧?”云汐长呼出一口气,问道:“小姐,要不要把他抬到屋子里,这天这么冷,睡在地上,怕是过不了今晚。”
如果是之前,贺雪肯定已经让人把这少年抬屋里去了。但是如今她首先考虑的是,他若是有个万一,她会不会招惹上什么麻烦。
她望着地上的少年,直接不管也做不到。先脱了薄披肩,盖到少年身上。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有一队巡城司过来了,领头的是之前见过的薛统领。
“巡城司办案,闲杂人等退散。”
刚才有小孩跑回自家店里去跟大人说这边的饼把人毒死了。
家里大人一听,吃惊之余是怒极。
这还得了,小孩万一吃了有毒的饼岂不是死翘翘了。
便直接告到了巡城司去了。
薛统领带了一队巡城兵和仵作赶来,看见地上倒着一人,跪着一人,站着两人。
他认识贺雪,心想这不是小侯爷看上的人吗。
仵作上前探查了一下,“回统领,这人确实身中奇毒,但这饼里却无毒。”
薛统领揉了揉下巴,“贺姑娘,不用紧张,既然如此,那我先将此事记录在案。今日便先这样吧,告辞!”
薛统领这个人什么本事也没有,唯独喜好和稀泥。
贺雪不爽,你这都带人来了,断个案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判个无罪啊!整日就只会记录在案……
薛统领见她没有什么好脸色,知道她想要个清白,但是不好意思,没有好处,能不追究她就已经不错了。
薛统领来得快,去的也快。
贺雪望着地上的少年,忍不住皱眉。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白甜了,重活一世,什么人心险恶,瞧过的多,听过的也多。
她现在是不可能贸然把人往家里捡,至于家里那个叫冯夏的不一样,他是钱通商行搞错了送上门的。
“武师傅,你帮我把他送去福来客栈,这是银子,给他开一间一天的客房。”贺雪掏出一粒碎银递给武胜。
思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
在客栈床上睡一觉,若是他能醒,那自然是最好。若是真醒不过来,死了,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直接丢他在街上冻死,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真晦气!”武胜抱起少年走了。
贺雪看了看原本的荒地,这几日丢的砖瓦碎石已经将地填平不少。今日少年倒在烧饼炉前,不知道明日还有没有人敢吃烧饼。
她想了想,决定直接直接动工。洼的地方用挖地基的土填一填,就基本上够了。
贺雪回去后,照旧先去了观海院。
还没到观海院,远远地就瞧见那个叫冯夏的男子坐在院中一棵桂花树下。
桂花树上缀满了金色的花,一簇一簇,仿佛元宝树般喜人。
几朵金色的桂花飘落在男子随意披散墨发之间,衬得他剑眉星目的眉眼更多了几分精致。
金色的夕阳将他整个人都镀了一层金光,明明穿着普通的青黑色长袍,却似神明一般耀眼。
夏风坐在树下,狭长的凤眸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他吩咐过夏周五想办法走明路到他身边来,本以为今天贺雪回来的时候,会看到他,却没有。
贺雪走进院子,就瞧见夏风捂着帕子咳了一下。
“给我看下。”
夏风闻言,摊开手心,那块帕子上有些许血。
“瞧着比之前好些了。”贺雪说着,伸手摸上他的额头。
刚摸上去的时候还是凉的,但下一刻他额上就烫了起来。
贺雪皱眉,“我娘不看着你,你就乱跑。院子里这么冷,吹多久了?有发热了!”
贺雪摸了下肩头,打算把披肩脱下来给夏风披上,一摸,没摸到。这才想起来披肩盖在那个少年身上了。
夏风朝贺雪笑道:“没多久!一个人待在屋子里闷得慌。”
说完一愣,惊觉刚才的语气里竟然潜藏着几分小心,他从小到大何时怕过别人生气不高兴了!
她一天天的在外面乱跑,而他因为身体原因,只能每日躺在床上,贺雪觉得刚才自己不该那么凶,确实委屈他了。
贺雪柔声道:“我先扶你进去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也不见夏风动身。
“怎么了?”
夏风面色不变道:“脚麻,能不能拉我一下。”
贺雪忍不住皱眉,看看,脚都麻了,估计在院子里坐得挺久。
她伸手,夏风伸手握住。
他的手很暖和,比她的手热很多。
贺雪稍一用力,便将夏风拉了起来。
她刚庆幸拉他并不费劲的时候,只见夏风笔直的倒了过来。
贺雪下意识张手,将夏风抱住。
男子的看着高大,靠过来却没有多少重量,他的脸靠在她脖颈处,“抱歉,脚麻了。”
贺雪有些局促,她从来没有与人如此亲密过,而且还是一个男子。
夏风见她试图分开,握住了她的双臂。
贺雪没法动了……心里刚想数落他登徒子。
三息后,夏风缓缓直起身子,看着眼前面色绯红的贺雪,“我脚好一些了,能走了。”
贺雪气息不稳的望着他,原来他握住她双臂是想站起来……
夏风试图迈脚,身子摇晃了一下。
贺雪赶忙上前扶住他,主动将他一只胳膊绕过脖子搭在她肩上,然后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
夏风不是很重,贺雪算不上十分吃力,便将他扶到了床边。
刚要扶他上床,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绊了,还是他绊到了她。
贺雪脚下一绊,下一刻,直接将夏风扑倒在床上。
她在上,他在下……
这下两人算是直接贴到了一块,好在现在衣服穿的厚。
望着眼前的任人采撷的美男子,贺雪忍不住咽了咽,刚想开口解释一下……
从外头回来的王淑珍,一进屋子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她瞪大了眼睛,下一刻,转身,关门,离开。
“不是!娘!你听我解释!”贺雪赶紧爬了起来,追了出去。
“娘,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贺雪解释道:“之前我把他从院子里扶进屋去,然后在床那边不小心绊了一脚,就那样了……娘,你信我!”
王淑珍站在院子里,看到桂花树下那张椅子,信她贺雪是扶人进屋去的。
“嗯。”紧接着她叹了口气,“哎,信你。”
信就信,叹啥气?
贺雪抿唇,无语。
王淑珍想了想还是回屋了。
夏风半靠在床头,打算有机会探一下贺雪有没有瞧见夏周五,为什么夏周五还没来!
王淑珍坐到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开口问道:“冯夏公子是哪里人?”
“润州丹徒人。”夏风临时编撰应付,心里想的是,等下就让人去安排落实他说的身份便可,反正这京城和丹徒离得远,王淑珍即便再上心,也只能托人打听打听。
再说了,他记得军中有个姓冯的,正是润州丹徒人。
贺雪在一旁不好意思看他,但耳朵却竖着,用心记着,等明日宴会,要借他身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