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刚一踏进寿芳院,远远看见池塘那边处理丫鬟的情形,基本上也都猜到个大概。
王淑珍瞧见贺雪异常愤怒,以为她是因为眼前的不公事,刚想开口开导,就听见身后来人了。
是二婶孙氏身边的万嬷嬷,领着一个妇人。
贺雪眼底地愤怒,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快得让王淑珍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万嬷嬷带着人,超过她们,先一步朝亭子走去。
贺雪她们后一步到。
陈商贾看到贺雪,心里可惜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次没得手,下次总有机会。
他起身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一看,气得一拍桌子。“你当我贺宅是什么地方?”
“是在下唐突了。”陈商贾也不惯着她,伸手去拿银票,拽了拽,没拽动。
银票被老夫人紧紧捏在手里,朝陈商贾竖了个三。
原本说好给三千两,现在出了点意外,可这死胖子睡的是她心尖头的宝贝疙瘩,贺柔烟!就算不多出,至少也该给个三千两吧。
陈商贾四下里瞥了一眼,没瞧见贺柔烟,勾唇,先是一个坏笑,很快便是招牌的憨笑。
“老夫人,一个丫鬟最多不过三十两。”他幽幽叹了口气,从怀里又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老夫人接过一看,这货又递过来两百两银票!
贺宅拿个丫鬟出来沉塘在前,陈商贾便一口咬定刚刚睡得只是个丫鬟,不肯掏钱。
老夫人气得直瞪眼,却又不能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二婶孙氏见状,也十分恼怒,开口训斥道:“陈商贾,生意人应以诚信为本。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
“对!不过一桩归一桩。谈好的什么买卖,交货就该交谈的那件,不兴掉包。”
“你……”二婶孙氏咬着银牙。
“陈某是个讲诚信的人。”陈商贾说到这,朝贺雪那俯身行礼道:“以后贺大小姐若有机会了解陈某,便会清楚。”
贺雪翻了个白眼,望天道:“今天月亮好圆。”
哼,这三人在这打哑谜呢,不过他们以为别人听不懂,其实她全听明白了。
呵,贼心不死!贼心死不死都不重要,反正最后这人得死!
“贺大小姐真会说笑!”陈财富抬头看着天上,没瞧见月亮。“这里没有陈某什么事的话,陈某先行告退。”
贺老夫人紧握着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沉着脸,望着他。
过了片刻后,贺老夫人颓然挥手道:“你走吧!”
陈财富左手捧着肚子,右手扇着折扇,乐呵呵地走了。
万嬷嬷带来的那妇人上前行礼道:“见过夫人。”
“去把人捞上来吧!”贺老夫人指了指之前春花沉塘的位置。
有家奴跳到池塘里,将溺死了的春花捞了上来。
万嬷嬷带来的夫人上前,蹲下来查看一番后,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没接,一旁的孙氏双手捧过,放在老夫人身旁的茶几上。
春花的尸体便被带了下去,这是连死都不放过,估计是卖给人家配阴亲。
贺老夫人瞧见贺雪好端端地在这,想到她的宝贝柔烟今日遭了罪,就一肚子气。
贺老夫人用拐杖狠狠地跺了跺地,盯着贺雪,呵道:“跪下!”
贺雪望天,仿佛贺老夫人这一声跪下与她无关。
……
夏末的风微凉,带起湖面的水汽,竟有了些许凉意。
孙氏见贺雪不跪,上前发难道:“祖母让你跪,你这个大小姐现在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
贺雪惊讶道:“啊?我做错什么了?祖母要我跪?我以为我没做错事,祖母那话不是对我说的。”
“难道你自个不知?还要我来提点你?”贺老夫人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用拐杖跺了跺地。
“孙女不知!”
孙氏斥问道:“你祖母罚你抄的经书呢?你为什么到这个时辰了,还没有交予你祖母?”
“在我屋里。”贺雪不慌道:“还不是因为二婶你的人在我屋子里闹事,搞得我都忘记了。”
“去,把大小姐给老夫人抄的经书取来。”孙氏对身旁的万嬷嬷吩咐道。
贺老夫人握着拐杖,目光森冷的落在贺雪身上。“雪儿,你今日若是交不了经书,就跪在这亭子里抄。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休息。”
王淑珍想到之前在她屋里看到经书也没抄几页,便想帮她求情,刚一开口:“娘……”
“你不用帮她求情。”贺老夫人直接打断她。
一旁的孙氏皮笑肉不笑道:“雪儿是我们贺宅的大小姐,她祖母这是教她规矩。不能这么大人了,走出去一点规矩都没有,活活叫人笑话去。”
王淑珍没好气地白了孙氏一眼,这规矩她家贺雪才不稀罕!
“最没规矩的就数贺柔烟……身边那春花了。”王淑珍拐了个弯,扯回了去。
孙氏像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却又不得不咽下。
“要我看,手底下丫鬟都看不好,这主子多多少少是有些问题的。”
“你……”孙氏刚吃一个苍蝇,没想到这王淑珍竟然还要说贺柔烟。
“当然我不是说柔烟,我是说……”王淑珍沉吟片刻后,抬眸,平淡地望着孙氏道:“嗯……春花是柔烟的丫鬟,出了这么大事,柔烟也是有管教不严的责任的。她怎么都没来?”
王淑珍的声音不大,落在孙氏心里却不亚于惊雷。
孙氏睁大了眼睛,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怎么可以怪柔烟,柔烟才是受害者啊!
“柔烟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孙氏双手撑着茶几,身子晃了晃。
“哦。”王淑珍淡然回眸,与贺雪对视一眼。
两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王淑珍用目光询问,你经书没抄完,一会怎么交代?难道真跪在这里抄?
贺雪望天,啊……月亮好圆。
那边万嬷嬷揪着云汐骂骂咧咧回来了。
到了这边,万嬷嬷先将手里的一沓子经书递给孙氏,“夫人,大小姐抄的经书老奴带来了。”
孙氏看着手里的经书,就开头有几张有字,后面是成片成片的墨……
“老夫人……”孙氏将这糟心玩意递给了贺老夫人。
贺雪见状,内心给云汐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崩溃干嚎道:“我抄的经书啊!我三天三夜没合眼抄的经书啊!谁干的?”
万嬷嬷一脸不信的样子,指着一旁的云汐对贺老夫人道:“回老夫人,老奴去取大小姐抄的经书时,这丫头准是故意打翻墨水,把大小姐没有抄完的经书给弄成这样,这死丫头估计是打算这么帮大小姐糊弄交差呢!”
云汐当即抱住贺雪的大腿哀求道:“小姐,真不是云汐干的。云汐去帮小姐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经书就是这样。可能是之前二小姐……啊,不是二小姐。是二小姐的丫鬟她偷人的时候不小心弄的。”
……
原本气焰嚣张的万嬷嬷顿时也萎了下来,语气里竟带上几分委屈。“要是真如你所说,那经书早干了!”
万嬷嬷指着经书道:“那经书上的墨都没干!”
贺老夫人翻了翻,然而此时经书上的墨都已经干了。
死无对证!
……
云汐见状,更加卖力表演,“小姐,云汐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万嬷嬷,非要诬陷云汐把小姐的经书弄脏了。明明是她们的人来把小姐的经书弄脏的。小姐,你可要相信云汐啊!呜呜呜……小姐要是不相信云汐,云汐只能投了这池塘,以死明鉴。”
说到最后,竟然闹着要投水自尽。
贺雪哪能让她真跳,赶忙拦住她安慰,“云汐我信你,不是你弄脏了我抄的经书。”
她后面压根没抄。
贺老夫人被她俩吵得头疼,太阳穴的青筋直跳,气得把手里的经书拍在桌上。
众人都朝她望去。
贺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那雪儿你再重抄一份吧。今日事就算了。”
贺老夫人选择信万嬷嬷,不过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多说什么,起身想走。
“凭什么让我重抄?我又不是没抄完!谁把我抄的经书弄脏的,谁抄!”贺雪望向贺老夫人道:“我不抄!”
“你!”贺老夫人气得手抖,拐杖都跟着摇晃起来,可她看着贺雪坚定地目光,竟然无力反驳。
就算明知道这孙女没有抄完,和那丫鬟一起糊弄她这个老婆子,可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
许久,贺老夫人叹气道:“罢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