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警惕得要命, 上厕所都要背着包,现在吃两个包子什么都忘光了,王超从他身上摸身份证都没发现。
方宝利觉得这小孩真的很容易被骗。
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身份证, 照片地址一下子全部都记在了脑子里。
身份证照片都那么好看, 更别提真人了。
两个包子吃完了才发现身份证在王超手里。
王超坦荡的说:“你身份证掉了,蒲遥。”
这名字的确像少数民族的。
蒲遥连忙把身份证拿回来。
这下包子吃完了,豆浆也喝光了, 蒲遥也吃得七八分饱。
王超见差不多了,就放开了他。
蒲遥连忙从床上下来去拿自己的行李,但王超把行李往卧铺底下一塞,四平八稳的坐着, “行李先放我这儿,东西还没吃完, 中午过来再吃。”
蒲遥吃完了两个大包子和一杯豆浆, 没有感觉晕晕乎乎, 更没有什么不舒服, 反而因为吃了东西,力气也回来了,身体也舒服了不少。
他偷偷看了王超一眼,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却是惹不起,暂时只能听他的。
王超见蒲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着,先是去了趟厕所,然后又用矿泉水瓶子打水,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口小口的喝。
然后开始小声的念着什么。
王超低笑一声:“又在背地址?”
上铺的兄弟把头吊下来说:“阿超没事干, 老盯着小乡巴佬做什么?”
都快把人盯出血了。
“我乐意, 嘿。”
王超乐滋滋的看着, 见那小土包子眼睛一眨一眨的在打瞌睡,但是他警惕性很好,一打瞌睡又醒来了,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窗外,但是压不住那睡意。
王超从卧铺上下去,走到蒲遥身边坐着。
笑眯眯的说:“我想坐你这儿,你去我卧铺上睡。”
此时,蒲遥已经没办法故技重施不理他了,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对方三番五次要来作弄他。
他胆子有点小,说,“我这里不好坐。”
王超说:“我就喜欢坐在这儿,你这儿风景好。”
蒲遥只能站起来让给他,王超指着自己的卧铺,“你去我的卧铺睡着,别浪费了。”
蒲遥深刻记得他说“粒粒皆辛苦”“天打雷劈”时可怕的样子。
卧铺在这趟列车最贵的,这比硬座要贵一百多块钱,一会儿不坐得损失多少。
蒲遥连忙去他卧铺上躺着。
他哪里都能躺,也不认床,低头还看见自己的行李完完整整的放着,看起来没被动什么。
上铺的有个男人往下一看,蒲遥真的来了,连忙打了个招呼:“蒲遥,你和阿超换位置了?呐,我有小零食给你吃。”
方宝利和王超隔了一个床,探出脑袋一看,蒲遥竟然躺在王超的卧铺上,他连忙把自己的毯子拿了过来。
“遥遥,我的毯子给你盖,别着凉。”
刚才还在蒲遥的座位上坐着的王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卧铺床尾,见方宝利来献殷勤,不由得冷笑,“大热天的,遥遥穿了三件衣服,你还给他毯子,要热死他吗?”
方宝利悻悻回去,王超对蒲遥说:“别说话,睡觉。”
那卧铺很软很软,比蒲遥在村里垫的稻草垫子要舒服多了,躺在上面浑身都得到了舒展。
蒲遥睁大眼睛打量四周,一会儿看看自己的行李,一会儿看一下外边,列车飞速驶过,这边的窗也能清清楚楚看窗外,风景和他那边是一样的,王超完全没有必要换。
他看了一会儿,眼睛就沉了下来,和在座位上不同,卧铺太舒服了,他抵不住睡意,两眼一黑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睡完全睡死了。
王超过来一瞧,睡得真香,没有打鼾,呼吸很小声,睡着了看起来更软。
双手牢牢的抱着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把小肚兜里的二十来块钱护得死死的。
方宝利走了过来,和王超一块蹲在蒲遥的床边,压低声音问,“阿超什么想法,要把人带在身边啊?你阿婆要打断你的腿。”
“谁说的?”王超垂眸看着蒲遥,“就见他可怜,想帮下,助人为乐懂不懂?”
“哦。”方宝利笑道,“这样嘛,我也助人为乐,我联系我二姐帮查人了,除了温州佬开的几个皮鞋厂,其他的我二姐都是认识,查遥遥一个同乡是可以的。”
王超皱眉:“皮鞋厂是不是很辛苦?”
“那当然喽。”方宝利笑嘻嘻的说,“不过要是我姐的厂刚好可以给他安排好的职位。”
没有学历没有技术,能干的有限,只能车间、打杂之类的,但是车间打杂是打杂,办公室打杂也是打杂。
就前几天,他爸让他回广州练练手,那正好,到时候就把蒲遥调过来给他当小秘书。
他瞧了一眼王超,心里猜到了大概,这家伙可能想让蒲遥跟着自己,给他一个轻松的职位。
但王超家里是开商场、开娱乐厅的,他这样凶,蒲遥最讨厌他了,怎么可能跟他?
蒲遥百分之百会选择有自己同乡所在的厂子里工作。
方宝利蹲在一旁看了看,心里哇了一声,只觉得蒲遥长得可真好看,而且还很可爱,像只小兔子。
哈哈好好笑,四川来的小兔子果然需要好好警惕才能出川。
又傻乎乎的,吃到东西什么都忘了,被人骗都不知道。
蹲了一会儿王超就赶他走了,方宝利再看了一眼蒲遥,最终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这趟突发奇想的列车之旅挺有收获的。
要不是他建议买个火车票,都遇不上这小兔子。
不过主要原因是王超的一个朋友、也就是他上铺那个嘻哈哥从北京来躲仇家才买的火车票。
蒲遥这一睡不知道多久。
睁开眼睛已经天黑了。
他两天两夜没合眼,这一觉足足把精神补了回来。
懵懵的坐在卧铺上,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和王超换了位置。
还在列车上,没有被拐到其他地方,蒲遥是松了口气的。
接着他又默默背了一下。
“广州市……白云区……”
没有忘记。
“皮鞋厂……”
蒲遥愣了一下,找谁来着?
王超笑着凑过来。
“许钧。”
“我帮你记下了。”王超手里拿着两个热热乎乎的盒饭,“要不要去上厕所?”
蒲遥点头,“要。”
他连忙穿上自己那双洗得发毛的解放鞋,“哒哒哒”的去了卫生间。
上了厕所洗了把脸洗了手回来,才走到卧铺边,手里就被放了一个大盒饭。
经过了早上吃包子、两眼一黑睡大觉,现在还没被拐,蒲遥觉得王超可能不是拐子。
早上的包子可好吃了。
而这种大盒饭,也是他人生第一次捧在手上。
王超笑着看他,“给你的,快吃吧。”
蒲遥在边缘嗅了嗅,嗅到了让人流口水的肉香。
睡了一整天,肚子咕咕叫了,他低着头拿着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王超得意的笑了一下,这小傻子,终于知道他是帮他的了吧?
然后他看见蒲遥端着饭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打开一看,两眼放光的惊喜样子,简直可爱死了。
牛肉、番茄鸡蛋,黄焖鸡,三菜一饭,这是路途能买到的最好的盒饭了。
王超把自己的饭放在一旁,懒洋洋的躺在卧铺上看蒲遥吃饭,他身子一侧,仔仔细细嗅了嗅。
好香。
这小土包子用的什么洗的澡?整个人香香的,这睡了一整天,把他卧铺都睡香了。
这列车气味混杂,卧铺上也有汗臭味,他们几个实在不习惯,是花了钱问乘务员换的新垫子,但是还是不习惯。
如今这小土包子一睡,突然变得舒服极了,都感觉能在上面睡上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