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闻言想起了几个被自己抛在脑后的游山同伴,只淡淡道:“妘姜然。”
想必这时远处山中的傻小子要酣畅淋漓的打上三个喷嚏了。
湛妘溟见自己表弟拿着自己的赠礼背地里为所欲为还被同伴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不由得笑了。也不知是怒极反笑还是真的被逗笑了。
“我该回去了,他们在等。”小太子忽然道。
湛妘溟看了看门口,提醒道:“吃过再走,她会安心。”
随即老太太推门进来端着疙瘩汤和烤馍,招呼两人用膳。
老太太看着两人吃,脸上忍不住笑,湛妘溟招呼她一同用,她却只说不饿。
大概湛妘溟也不适应被人盯着用膳,很快吃光了碗里的东西,和小太子起身同老太太拜别。
老太太一直跟着两人出了院门,湛妘溟见这架势立刻看向小太子,似是想提醒他什么。
小太子并未接收到湛妘溟的目光,但知道老太太跟着,回身看着老太太,良久勾起嘴角道:“亲母留步,不必挂念。珍重自身,莫过辛劳。
儿得空自当归来探望。”
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抚着小太子的脸颊拍拍小太子肩膀,直夸儿子出息了。
看着小太子脸上同刚刚自己对话时截然不同的神情,湛妘溟没说什么。
原来他们这些人所看见的,一直都不是真正的妘恒。谦和恭谨,博学文雅,这些不过是妘恒的伪装。
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年轻人,在没人的时候,满脸淡漠和冷傲。唯一会表现的情感只有警觉和狐疑,很难想象这个异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看着老太太挥手,两人再拜,转身离开。
“恒。”
湛妘溟忽然开口念了一个字,小太子一顿,很快又莫名其妙的转头看着他。
湛妘溟低头笑了笑:“是你原来的名?”
见小太子点了点头,又问:“何意?”
大概第一次有人问他名字的意义,小太子看他的眼睛明显变大了些,随即抬头望了望天:“亘古之恒。”
也就是亘古不息,恒久不变之意。
小太子说完自顾自走了两步,发现湛妘溟仍然跟着,回头看着他一脸疑问。
湛妘溟笑道:“我找妘姜然。”
这是要算账吗?不知道小太子怎样,但久屹听着这话,看着湛暝这张带笑的脸,不由得毛骨悚然。
总感觉妘姜然可能会躺着被送回仙人渚去。
不过如果是久屹知道自己表弟同这个不明身份的外族交友,还拿着自己送他的贺礼带着他们出庄闲逛,也会想找到他好好谈谈的。
小太子咻的一下跳上树梢,低头对下面的湛妘溟道:“我赶时间,你跟上。”
说完双腿一蹬直接窜了出去。
湛妘溟可以使用仙术,自然不用小太子等他。不过这样的距离似乎不必要使用仙术,湛妘溟只是用轻功亦步亦趋的跟在小太子身后。
中途还随着小太子打了两只野鸽,一人拎着一只向山中溪边而去。
“呦喂!吓死我了!”进林子准备出恭的妘飞见小太子忽然从树上落下来,吓得差点就地解决出来。
“我说小恒,你跑哪去了,要不是小柏说你是本地人,我们都要进林子里找你去了。”
见妘飞抓着裤子跑来问,小太子忙晃了晃手中的野鸽道:“追鸽子,跑远了些。”
妘飞看见鸽子,乐开了花,若不是嘴大口水都要兜不住了,朝溪边那指了指:“行啊,野鸽子,你可比小柏靠谱多了啊。快去吧,他们正做野菜蛋花汤呢,正好给我们加餐了。
我先解个手……诶呦我去!”
妘飞还没说完,湛妘溟跟着从上面落了下里,站在小太子身后。
看着吓得裤子从手里落下的妘飞,湛妘溟颔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自顾自的跟着小太子往溪边走。
妘飞惊魂未定的张着嘴,目光盯着湛妘溟手中的鸽子,忍不住念了句:“娘希匹……”
那边几人正烧火起灶,黑烟扇的一个个脸蛋却黑。听见声音望了过来,看清来人都愣在了原地。
小太子看了看三个‘烧火棍’,又低头看了看一锅像洗菜水一样的野菜蛋花汤,一时语塞,只好将湛妘溟手里的野鸽接过来,一并仍了过去。
被脚边的鸽子砸醒的妘姜然嘴比身体反应快的闻道:“兄、兄长,怎的在此……”
湛妘溟看着妘姜然似笑非笑的眯了眯眼睛,妘姜然立时反应过来,向他躬身施礼,连带认错道歉。
虽然他兄长一直以来都好脾气的样子,但毕竟在族里权利不小,威仪在那摆着不容轻视。尤其是,这人不说话看着他笑的时候,他总禁不住脊背发寒。
湛妘溟垂眸看着妘姜然,又看了看僵在原地的其他两位缃院子弟,又瞟了一眼旁边泰然自若的妘恒,轻轻笑了一声道:“我与妘恒于山中偶遇,遂决定一同游山。几位如此拘谨,可是嫌我不请自来?”
几人吓得忙摆手否认,妘姜然更是讨好的请湛妘溟坐自己的席子。
看着他熏得花里胡哨的脸颊湛妘溟心领的拒绝了,离锅远些,在小太子旁边坐下。
妘飞解决了个人问题后,回来时众人已经开始研究如何处置两只野鸽了。
见湛妘溟融入的顺理成章,妘飞也没见外,大咧咧的同小太子抱怨,若不是妘柏和他在围攻那窝池鹭时绊了一跤吓跑了池鹭,两人只能捧着四个不够分的鸟蛋回来熬汤,今日一定让大家尝尝自己野烧池鹭的手艺。
“不过,没有野烧池鹭,弄个野烧飞鸽也行。”
见妘飞搓着两只大手对两只死鸽跃跃欲试,妘姜然忍不住嫌弃的提醒他大展身手前别忘记洗洗手。
妘飞不屑的道着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知道等着吃,却忽然惊奇的将盯着野鸽的眼睛望向小太子:“诶!小恒,这野鸽怎么死的?”
他拎起野鸽翅膀,目光在小太子和野鸽间来回晃:“你不是没带兵器吗?看这伤……”
他忽然一脸难以置信的夸张道:“不会是你拿石子打的吧!”
小太子自然知道妘飞看出了鸽子身上没有刀剑伤,却没慌,很自然的抬头用下巴扬了扬旁边的湛妘溟。
湛妘溟还未反应过来,妘飞已经了然的点了点头:“哦~这我信。看来啊,要不是妘溟,咱几个就饿扁了。
哼,游山……
哼,野菜蛋花汤……
哼。”
妘飞比湛妘溟年长,是这里年岁最大的,对湛妘溟的身手还是了解的,飞石杀鸟这事,他还是信的。
湛妘溟欲言又止,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小太子,只得闭了嘴。
妘姜然‘切’了一声因为干活满口抱怨的妘飞,拌嘴调侃他和小柏笨手笨脚。
两人无意识的拌嘴缓和了许多湛妘溟加入的尴尬,妘柏笑着给大家成汤,妘峥漪捏着熬汤剩下的蘑菇吹这菌子有多鲜。
湛蓝的天滚着浓厚的白云,艳阳高照,带着篝火的暖意,显得瑟瑟的秋风也缓和了许多。
欢声笑语,傍着轻盈的流水声,好一个沐日天光和好煦。
吃饱喝足的几人向妘江上游赶,见湛妘溟依然跟着,妘峥漪忍不住偷偷给云姜然使眼色,示意他要不还是赶紧回吧,见好就收。
妘姜然装看不见,索性破罐子破摔。
出都出来了,还差这一时半刻的吗。说好的生辰贺礼,今日又是休沐,他不过是多带了几个人出来而已。
但倘若单单是自己出来游玩,也没什么乐趣,更何况,他看他兄长心情也不错。
妘姜然自幼便跟在这个表兄身后,虽然表兄待他向来不错,但他毕竟是外戚,心里总觉湛妘溟同湛妘崎要更亲近些。且家里人时时提醒,长兄如父,何况这个兄长地位摆在那,他也总觉亲近不起来。
现下有机会和兄长同游,妘姜然竟觉似乎和兄长拉进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