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一握，血肉如大口般吞入两枚三品丹，配合回收的部分介蛊，柳风以药力壮大肉身。
本体、分身盘坐在地，对后方陆瑶投来的视线毫不理会。
静待的片刻工夫，内宗身份试炼收场，堪堪一百的活口走向这边。
来时一千一百人，至此入外宗者两百，过内宗试炼者一百，余下蛊师皆为养料，而死在峡谷厮杀中的蛊师还未算在内。
“接受嫡系试炼的师兄师姐，还请入圈内修养。”
守在圈外的外宗弟子开口，一样的话，语气中少了些许敬畏之意。
在这些引路的弟子眼里，这一批百人比不过先来的三世身，敢去闯嫡系试炼，就是拿命博。
石柱圈内遍地药蛊，一百年轻身影大部分人面现犹豫之色，不再如先前那般决绝。
他们能走到此地，内宗身份到手，再往下是十死一生。
十七个三世身，哪一个不比他们更狠，实力也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在嫡系试炼上与这十七人撞上，那就是小命难保。
此时，有一人没有任何迟疑地走入了圈内。
在徐曼香满含嫉妒的目光下，牛芸大步来到柳风身侧坐下，放出自己的蛊虫，捡漏其他人顾不上的药蛊。
蚀门弟子中，段缪和邱宇止步不前，不敢看柳风，摆明是不敢接受嫡系试炼的。
少顷，一百闯过内宗试炼的新人当中，陆续走出近五十人，跨入圈内。
带路的一众白袍身影笑而不语，看向踏入圈内的五十名二世身新人，如同在看死人。
“姓柳的……柳师兄，你千万不能食言，你如是不管我，等我被人宰了，我爷爷……”
牛芸凑近过来，低声叨咕时，柳风抬眼看向上空。
空中飞来一小团黑云，沿途洒落一只只腐朽死虫，虫云的规模连三十万都不到，而一位四世身蛊师本该有上百万蛊虫才是。
“五脏六腑腐朽大半，活不成了。”
柳风看向虫云中发黑的身形，一眼过后就收回了目光。
黑云接近，其他不知晓长老归来的弟子，此刻也纷纷仰头看去，個个面露惊疑之色。
石柱圈内，其余三世身打量一眼后，也是眼神闪烁，猜测着这位本宗长老如何落得这般田地。
“不好，是孟长老。”
“孟长老半月前独自外出一趟，有师兄传言是为边境蜃景而去，难不成被梁国魔修暗算了？”
“这世道越来越险恶，宗内在沽州折了一位长老，今日孟长老又……”
近处，众白袍身影神情骇然，不知道孟长老经历了何种凶险。
纵然是在蜕仙宗，长老也是有数的。
四世身可谓宗门顶梁柱，死一个就等于顶梁柱倒塌了一根，削弱的乃是宗门根本。
延伸有三里的谷地内，大量处于山体洞府内的弟子冲出，仰头看向虫云。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虫云坠落而下，被山谷上方一层无形屏障挡在了外边。
圈圈涟漪散开，接近虫云的一座山峰上，虫潮骤起。
“隆隆……”浪涛般的轰鸣声响彻。
虫潮堆砌出一只黑色大手，穿过屏障，将那腐朽发黑的身形吞没其中，随即缩回山体内部。
没等这边的新人们多看，扁平兵蛊飞快爬动而来。
兵蛊虫腔上，那具四品药人完全脱离出来，正立身兵蛊头上。
自虫潮消失的方位收回目光，药人转向石柱圈内的近七十人，无视部分弟子还有伤在身，淡淡道：“随老夫前去接受嫡系试炼。”
十七位三世身当先起身，面色平静。
反观其余近五十名二世身弟子，动作慢了些，眼神也难掩忐忑，出于畏惧，下意识地拉开了与十七人的距离。
柳风本体、分身在前，牛芸一步不落。
老爷子给了她保命手段，可若是碰到三世身对她下手，也挡不住几招，在场的三世身没一个好对付的。
她眼巴巴看着柳风的后背，恨不能整个人都挂到柳风身上。
朱明夜面带微笑，来到柳风本体身侧，笑着点了点头。
“柳兄弟，本宗长老在这关头吊着一口气回来，嫡系试炼多半要有变数。”
“上次嫡系试炼有两关，此次这头一关……不变，第二关恐怕要比上次更凶险咯。”
柳风听出了这头白蟾的意思，是第二关很可能临时会改换掉。
虫足移动，扁平兵蛊在前带路。
七十余人走向西面的山脚，那里有着成片通往地下的洞口。
一路上，穿白袍的，穿蓝袍的，无论外宗、内宗，所有弟子都将目光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众蛊师交头接耳，猜测着此次两关过后，能诞生几位嫡传弟子。
从他们的话中不难听出，每次新晋嫡传弟子的人数都不多，是几位，而非十几位。
换言之，此次十七位三世身当中，也会有大部分无法过关。
而那些二世身，能存活下来都是难事，运气好些说不定能闯过第一关，但后面还有第二关，能继续好运过关最终成为嫡传弟子，这种可能实在是微乎其微。
哪怕侥幸过了两关，得了嫡系身份，入宗后实力不济，也可能死在嫡系间的争斗当中。
南面山体的山腰上，四名新晋护法立身一处，叶云梦换上了一袭虫纹黑袍。
他们五人前去，一人被吞噬，其余四人顺利成为本宗护法。
想起在山洞内的护法试炼，叶云梦眼中犹带着惊悸之色，他们面对的是一头人面异蛊，四品！
分明已经化蛊，但那位长老还没死，只是神智似乎有些不清醒。
若非如此，死的绝不止一人。
远远看着柳风的背影，叶云梦心知当家的要闯的地方，比之她的经历定然要凶险太多。
四人身后，这时走来一身着云纹长袍的红发老妇，衣袍背面绣着一副古怪图案，像是形若龙蛇的某种蛊虫。
“你们四人过来，有一批脱胎三世身失败的弟子需你们解决。”
“记住要留活口，他们还有用处。”
“是，白长老。”
叶云梦等四人暗自心惊，不敢怠慢，赶紧跟上红发老妇。
蜕仙宗内不差二世身蛊师，资质差些的靠年月打磨，也可将异蛊蜕皮三次，成为二世身圆满。
然而下一步的脱胎三世，就不是那么好闯过的了，长老要他们留活口，想来是要送去强行化蛊，如来时所见的四百人形异蛊一样，结果终究是沦为喂蛊的养料。
蛊师群集，消耗的药材当然也多，如此做法算是省了不少药材。
……
西面山脚的洞口往内，虫鸣声不绝。
时值九月，蛊虫正是活跃的时候。
巨型兵蛊被留在了外头，在四品药人的引领下，近七十名年轻蛊师被带入石窟深处，来到一面岩壁前。
整面岩壁，上上下下，大小不一的石洞过百，往内是一条条石道。
药人扫过近七十名新人一眼，伸手往腰间抓了把，取出一面紫色令牌。
“你等入内接受嫡系试炼，需取得如老夫手中一样的令牌为证。”
“此地往内是本宗特意设下的试炼之地，里头灵药全是稀罕货，兵蛊、蛮蛊不曾认主，二品、三品皆有，能拿多少全看你等本事。”
众人一齐看去，记下药人手中的令牌。
许多二世身弟子眼中有了些喜色，作为入口的石道多达百条，运气好些寻到令牌，大有机会及时逃出来。
而灵药、兵蛊、蛮蛊……，长老所说的好货他们是有心无力，除非是顺道，否则不可能因此浪费时间。
“好了，进去吧，三个时辰为限，带出令牌者算过关，出来后养上几日，还有第二关等在后面。”
药人口中的话才说完，众蛊师前方，十几名三世身各个形象大变。
进去里面后随时可能与人厮杀，藏起的东西需提前取出。
裴良上身伸展出大量爪牙，腰腹下多出一对妖物后肢，四肢齐动，头一个冲入石道内。
在他离开的瞬间，昏暗中雷光闪过，另一面有雷纹的三世身投身其中。
其余三世身表象不一，调动蛊术加快身法的同时，有人隐去身形消失不见，有人自兵蛊口中拖出药人，还有人身上挤出四品邪祟。
朱明夜脑袋蓦地扭曲，化为蟾蜍头颅，吐出两具药人，一头盾牌状兵蛊。
它这兵蛊浑身贴满符箓，口器内还塞着数件道门法器。
柳风本体胸前绽开一圈佛光，没有取出兵蛊，只将四品药人放了出来。
“柳兄弟，我们同走一条道。”
朱明夜顶着蟾蜍脑袋，坐到兵蛊背上，咧开的大嘴里吐出人言。
柳风点头回应，一手按在牛芸身上，种入八条“衍瞳”子蛊。
牛芸正看着朱明夜的脑袋发愣，冷不防被柳风种蛊，她也不蠢，知晓这是为免在里头分散，提前做好的标记，也可在危机关头出手帮她。
等过了嫡系试炼，便是柳风不给她取出来，她也可叫爷爷出手驱除。
本体、分身，顶着蟾蜍头的朱明夜，牛芸，四人随便挑了一条石道没入其中。
在他们后方，一众二世身弟子面色煞白，愤懑难言。
高出他们一个境界还罢了，这帮三世身各有手段，明明是三境，身上带着的好些都是四品，不是药人，便是邪祟。
不用多想，其中肯定有人在体内临时种入了四品异蛊。
“妖修炼蛊，佛修也来炼蛊！”
“他们是何人？跟在后面的女人是撞了大运。”……
绝门五人以祝胜男为首，身后是连陆瑶在内的四名女子。
祝胜男身形鼓胀，肌肤赤红，女相不见，比寻常壮汉还高出一头。
其脚下肥蛇状兵蛊一卷，将四女裹起。
“进去后需劳烦四位美人帮忙寻找令牌，祝某差头蛮蛊，等弄到蛮蛊再与你们汇合。”
听到此话的四女面无血色，这是要她们分开探路。
仅凭祝胜男种入她们体内的三品子蛊，能与其他二世身周旋一二，可若是撞到三世身手里，那必然是死路一条。
祝胜男不多看四女，轻笑一声，卷起四人挤入石道。
……
阴暗的洞窟内，四道身影前行，身后三具药人紧随。
往前是复杂的地下空间，通道交错纵横，随时可能撞到自其他石道进来的蛊师。
朱明夜驾驭兵蛊位于最前方，一手御蛊，一手捏决引动张张符箓。
半空中，符箓折叠成一只只纸鹤，每只纸鹤又各依附上一只蛊虫，转眼，载着蛊虫的纸鹤隐匿不见。
只听到极其细微的风声，所有纸鹤散入了通道内，为其探路。
这头蟾蜍身为妖物，修的是道门功法，本身又是蛊师，是将蛊术和道术融汇到了一起。
“没想到还是个富家蟾蜍！”牛芸神色古怪。
她跟着老爷子游走各地，见识比柳风还丰富，看出那些蓝色符箓不便宜，被兵蛊咬在嘴里的法器也是达到三品的好东西。
此外，这家伙有两具四品药人，肚子里指不定还另有好货藏着。
柳风落后朱明夜两步，悄然以通眼看向四面八方。
视野内，条条走道仿佛不见，眼中是丝丝缕缕淡薄至极的线条。
寻常的灵气、真炁、毒炁之外，有两股异样的炁，既像是来自蛊师，又像是异蛊才有的。
这种毒炁柳风自是见过，是化蛊后的蛊师所有，体内没有了异蛊，蛊师本身就是蛊。
体内毒炁溢散了出来，化蛊蛊师要么是垂死难以自控，要么是神智不清。
“至少两名化蛊的四世蛊师，还没死！”
柳风没太放在心上，有四品药人在，对付两个脑子不清醒的化蛊蛊师，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他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寻过去。
比起拿两个化蛊蛊师养蛊，他对其他好处更感兴趣。
在妖林下的地宫内大捞一笔，现在不急着取灵药，但没有认主的三品蛮蛊和兵蛊正适合他。
“千年传承的宗门老不死的太多，进蜕仙宗也有凶险，好处却是实在。”
令牌不知藏在何处，暂时难以得手，他打算先弄一头蛮蛊。
四世身炼蛮蛊内空间入心脏，迟早得弄一头四品蛮蛊，现在有机会得手三品蛮蛊，当然不能错过了。
正要施展“镜影”蛊术，放出影身分头探路，前面的朱明夜笑着开口了。
“柳兄弟差头蛮蛊吧？与我往这边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