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头
不知道匠师从哪里看得出来,我是1名极特殊的道门子弟。
既然身份如此特殊,对我的要求自然会提档升格,需要付出的代价比普通人多出1样,即:我需要为匠师做两件事情。
一个是献出我的鲜血,需求量不是以“碗”这样的单位来衡量,而是以时间单位计算。
我要把手伸入1扇看似虚无的门后面,呆足1分钟才可以。
那时自然有东西找到我的手臂,从中抽取鲜血。
另一个需要我帮忙灭掉恶意化身,尤其是那些颜色很深的恶意化身。
匠师生怕我力不从心,承诺届时把那拱门玩具一样的东西借给我,这样灭杀恶意化身时,我便会如虎添翼。
“不用过多担心,虽然吸食鲜血时间长达一
分钟,但你年轻气盛,应该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这只法器名曰门牙,对恶意化身有专克作用。”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不需要耗费多大力气,就可以把所有恶意化身全部灭杀。”
匠师轻轻一抛,门牙准确无误飞向我的方向,伸手接住后,掌心里传来刺骨的寒冷。
听着匠师说的那些安慰话,我很有一种冲动,想把它踩在地上摩擦。
吸食鲜血一分钟,那得吸走多大的血量?起码不得干掉我总存量的一半啊?
虚无的门后,是另一片未知的世界,吸食鲜血的东西更加神秘莫测。
如果那玩意儿嘴巴子大一些,跟个抽水机似的,估计我当场就要被吸成人干儿了。
“这门牙法器怎么使用?对那些恶意化身真的很有效果嘛?”
“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杀死它们的原因?”
这只叫门牙的法器很古怪,材质特殊,非金非玉,具有极强的韧性。而且我觉得它的名字也很古怪。
门牙?怎么不叫后槽牙呢?这样起名字是不是更给力一些?
我不动声色的和玲儿、秦巧做着交流,同时等待着匠师的回答。
事情朝着我期望的方向发展。
匠师虽然不愿意让我发问,它却主动说了起来,这表明灭杀恶意化身的事情对它来说很重要,假借我的手达成它的目的,算是最明智的“借刀杀人”。
不过太平村是匠师的地盘,所有邪祟都听命于匠师,算是它的部下。
匠师为啥会自断其臂,削弱自己的力量呢?
“恶意化身是外界活人或者邪祟,在另一空间的投影,它们颜色变得越深,就表明恶意越浓,对外界的威胁相应的就会越大。”
“灭掉这样的恶意化身,算是替天行道啊!
”
不讨论人的本质天生为善或者天生为恶的问题,匠师只是给出了如下的设定:绝大多数活人步入社会后,恶意都会慢慢滋生,彼此区别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匠师创造出这个“村中村”,就是想困住村民的恶意,让活在真实世界的人们,始终保持淳朴与善良。
匠师让左清引路,把我引到这里,目的是想让我亲眼目睹恶意化身的邪恶与威胁,而后坚定我灭杀它们的决心。
“先前你和它们交过手,应该知道它们有多难缠,一旦这些恶意化身从村中村跑出去,对外界来说就是巨大的灾难。”
“其实对你来说,这次是1个绝佳的机会,一旦完成了这项任务,你会给自己积累很多功德。”
“准确的来说,这不是你付出的代价,而算是给予你的奖赏。”
匠师的声音仍是不辨雌雄,语气平淡,语速
不急不徐,带着种掌控全局的淡定,似乎接下来的发展变化都在它的掌握中。
这会儿工夫,我和玲儿、秦巧已经达成一致意见:答应匠师的两样要求,这样才能发现更多真相。
很多迹象表明,匠师和鬼婴之间,有某种奇妙的关联。
得到匠师特制钥匙后,不仅极可能发现鬼婴的踪影,更有可能让太平村的诡异真相浮出水面。
我说匠师既然快人快语,我也不会拖泥带水,付出这两样代价,我绝对没有问题,不过我要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始行动。
此外,太平村活人和邪祟和平共处的问题,你要给我一个合理解释,这样动手灭杀恶意化身时,我的心才会越硬,下手毫不留情。
“好吧,就算我回答你的最后1个问题。”
“说过这个后,我再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了。”
匠师轻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对我妥协,但我
却觉得它那一声叹息,像是如释重负,身心得到了解脱。
我答应它的条件,就相当于解决了它的难题?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吗?匠师展现出若有若无的轻松,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活人为什么会产生恶念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欲望没有得到全部满足,活人本能的想要获取某种心理平衡。”
“想要平息恶意,一种方法是彻底消灭活人心底的欲望,另一种则是满足他们的欲望。”
“对于这些普通村民来说,明显第2种方法会更加见效。”
太平村的村民并没有过多欲望,只希望衣食无忧,身体健康,和家人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
一旦失去了至亲的人,他们就会遭受沉重打击,滋生出很多恶意念头。
产生恶意念头的原因,可能因为嫉妒、心理失衡、孤独…说到底,还是因为这方面的欲望没有得到满足。
于是匠师安排一些邪祟进村,变成他们死去亲人的模样,变成以前老邻居的模样…随着不停的心理暗示,村民会慢慢接受假象,把这些当做真正发生的。
这样一来,他们恶意滋生的速度极慢,折射在“村中村”的恶意化身,颜色变深的速度大幅延缓,间接延长了村民们的阳寿。
“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你们出去准备一下,半小时后我们正式开始。”
说过这些,匠师对我们暂时下了逐客令,等半小时准备时间过后,它才会再和我们见面。
我觉得匠师的解释有些牵强,但此时和它辩驳显得极不明智,我和玲儿互视了一眼,暂时回到了院子里。
那中华凑了过来,“大哥,你们得到那特殊钥匙了嘛?要是得逞了,咱们赶紧开门离开吧!就算呆在这安全的院子里,我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啊!”
“你看、你看——对面那个农村鬼,又开始跟我龇牙咧嘴了,瞅瞅它那丑陋的大板牙,我就气不
打一处来啊!”
我示意那中华闭嘴,在旁边左清身上扫了一眼,随后拨打了马达的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屏幕忽然一暗,屏幕正中央多出1道虚幻的黑影,看着像是女人头颅的模样。
不过怪异景象只持续了极短时间,头颅模样的黑影很快又消失了,我眨眨眼,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
“马达,你那里进展怎么样?”
拨通电话后,我简单询问他那里的情况,同时说了些不着边的事情。
站在旁边的左清狐疑的望着我,她被我和马达没头没脑的对话,搞的一头雾水。
电话挂掉后,我让左清找了1只海碗,准备放血。
那中华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啊?你的代价和左清一样,都需要放血?”
“啧啧,这要是把海碗装满,那得需要多少
cc啊?”
“不过大哥啊,你也别往心里去,适当放血对身体是有好处的。俗话说得好,放放更健康嘛!”
我冷着脸,从帆布包里掏出1把美工刀,朝着那中华说道,“把手腕伸过来!如果你害怕,那就干脆闭上眼睛。”
那中华顿时如同雕像一般呆立在原地,好半天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大大大…大哥,你是想用我的血来替代?”
“你这样偷梁换柱的,匠师能答应嘛?”
左清也在旁边劝说,“就是呀!匠师的规矩,绝对不可以随便更改的,否则容易遭受严重惩罚哦。”
院子里有莫名的气息流过,和正常吹拂的夜风有些微的不同,我很怀疑这是匠师的特殊手段,在偷偷观察以及偷听我们的对话。
我冷哼一声,“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命的话,就乖乖按照我说的来做!”
“如果你再滞滞扭扭,我就把你扔到院子外,我看院外的那些朋友,似乎很想念你啊!”
那中华缩了缩脖子,仔细权衡一番,随后露出一副上刑场的表情,“大哥,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坑谁都不带坑我的,你绝对有这份义气!”
“只是…你这刀消没消过毒啊?”
“被你拉上那么一下,我会不会感染?”
“还有,大哥我晕血,我会一直闭着眼睛的,你什么时候放血放够了,可千万跟我吱一声啊!”
“我没忽悠你,我是真晕血!我到社区诊所扎针时,动不动就得瘫在小护士的怀里!儿豁哦!”
这边我已经手脚麻利地割开他的手腕静脉,浓稠的液滴慢慢落进海碗里,让碗底的暗红色越聚越多。
听到那中华的絮絮叨叨,我真是有些受不了,感觉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我身前飞,“我说让你闭嘴!听到没有?”
还一扎针就晕倒?那是晕血么?那是晕针好不好?
谁知道他往人家怀里晕,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放了半碗的鲜血,我让玲儿帮忙给那中华包扎伤口,让左清找来一块塑料布,仔细盖好海碗后,在房檐角落找了个地儿,把它埋了下去。
左清不停的眨着美目,被我这波操作搞得相当懵圈。
我故意朝着左清解释了两句,“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偷梁换柱。”
“匠师需要我的鲜血,而且我要把胳膊放在特殊的位置,想作弊是不可能的。”
“我让那中华放出半碗鲜血,是因为我有一项特殊术法需要用得上。”
“具体我就没法和你说了,简单来说,鲜血对术法有一定程度的加持,收服那些恶意化身会更加顺利些。”
左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周围气流浮动轻柔了一些,似乎我的话被另外的人听到,起到了预料中的效果。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手机发出震动,进来一条内容古怪的信息。
我朝着玲儿点点头,再次进到里屋。
至于那中华已经不用特意叮嘱了,挺大个老爷们儿蜷缩成一摊软肉堆在地上,嘴里只反复念叨一句,“这得吃多少大米饭,能补回来这半碗血啊?”
四盏灯笼照耀下,匠师侧躺的身姿没有丝毫变动,“千万不要想什么歪门邪道!”
匠师警告的意味很重,“只有第1条算作付出代价。耐心等待一分钟,而后你会发现,你的收获远远大于你的等待。”
“你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我心里不以为然,表面上却郑重的认可对方意见,“是是,匠师所言极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损失点鲜血怕什么呢?”
“放心好了,等会奉献的鲜血绝对是我自己的,如假包换,绝不会调包。”
匠师似乎对确认鲜血来源有足够的把握,它没说什么,轻轻挥动一下右手,我面前便多出一扇虚
无的门。
这种感觉极其怪异,就好像我眼前的空气突然被撕裂,呈现出通往另一空间的通道。
“村中村”本来就脱离外部世界,而在“村中村”里却出现了另外1条通道,这又会是通往哪里?
“把手伸进去!”
我按照匠师的吩咐,手指撑开、手掌翘起,慢慢推向那扇虚无的门。
手掌触碰到像果冻一样光滑的物质,手臂继续前行,一直没到手肘那里才停了下来。
“门后面是什么鬼地方?为何这么冰冷阴森?以我现在的体质,都有些扛不住啊!”
和邪祟反复打交道过后,我的体质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对低温的感觉越来越迟钝。
而从这扇门的后面,我却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冷意,这在以前是从没有遇见过的。
几个呼吸间,我伸进去的半截手臂已经麻木。
就在这时,一股怪异的感觉在我手腕上突兀出现,1条滑腻柔软的东西触碰在我皮肤上,随后一些液体粘连上来。
久违的恐惧感在我心里浮现。
嘶——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究竟是什么东西碰到了我手腕?柔软而冰凉…那是1条蛇吗?
在我伸进手臂的瞬间,右脚踝里的气团猛的炸开,由下而上向我全身蔓延,在我手臂出现麻木感觉时,我的其余身子已经完全僵了。
玲儿虽然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但在她的关联下,我们可以看到团队中任何一个人的状况。
此时的秦巧化作1个缩小的血人,包裹她身躯的鲜血,正是那中华贡献而来,不过这种偷梁换柱的技术相当高超,属于玲儿的一种独有秘法——换血!
那只盛血的海碗埋在地下后,我们中没谁再碰过它,不过碗里盛装的鲜血,却实打实转移到了秦巧这里,其中的原理技巧简直匪夷所思。
匠师没有异常的动作,表明它没有看出什么
端倪。
十几秒过后,我的手腕轻微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咬破了我的皮肤,那条柔软冰凉的家伙忽然裂开1道缺口,如同多出1根吸管一样扎进我的伤口里,想要用力汲取我的鲜血。
秦巧早就恭候多时,按照预定计划迎了上去。
咕嘟嘟…
我仿佛听到了对方吸取鲜血的声音,手臂随着对方的吸允动作而轻微颤动。
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通过这种方式,是否能完全蒙蔽匠师,是否能糊弄过门后面的那个家伙。
我只能确定一样事情:我的鲜血绝不能外流。
因为韩氏血脉的特殊性,如果被邪祟得到我的血液,它们会发生难以想象的蜕变。
所以如果计划失败,我当场就要和匠师撕破脸,冲到虚无门的后面,把所有夺我鲜血的东西杀得
干干净净。
在我想着这些时,1分钟的约定时间已经到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