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娄子
“现在你可以抽回你的右手!”
得到匠师的提醒,我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虚无门后的冰冷软滑似乎恋恋不舍,跟着我手臂追出一段距离,舌尖一样的东西,顺着我手肘一直舔到我手指尖,直到我的胳膊完全抽离出来。
半截手臂上出现一道明显的湿滑印记,那是带有一些古怪气泡的粘稠液体。
手腕血管位置多出两个工整的小圆孔,应该是门后怪物刺出的伤口。
不过此时伤口泛白,并没有鲜血流出,躲藏在手臂里的秦巧,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
“你果然是很特殊的道门子弟,就连你的鲜血都是那么特殊。”
匠师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满意,赞叹说道,“我能听到它欢愉的笑声,那是由内向外、发自肺腑的欢笑。”
“我真舍不得你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你一直留下来,专门负责喂养我的小宝贝儿呢!”
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匠师明显流露出关爱,表明它和门后的怪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关联。
我很奇怪匠师会说出这样的话。
那分明是那中华的鲜血,被玲儿用换血术法偷梁换柱、顶替过来,最终喂到门口怪物的嘴里。
匠师这么容易被蒙骗吗?又或者门后怪物的智商余额不足,无法分清血液真假?
还有一种可能:那中华的血液的确有古怪,让门口怪物以及匠师感受到了不同。
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我是不是可以去抓那些恶意化身了?”
不管怎么说,我都没必要在这儿久留,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记住这几句口诀,赶紧去收拾那些恶意化身吧!”
匠师说出几句拗口的咒诀,好在字数比较少,并不难记。
听它叮嘱一些关于法器门牙的用法后,我们离开了匠师家。
恶意化身似乎对法器门牙很熟悉。
我手里多出这个东西,那些恶意执念便远远的避开,脸上挂着明显的忌惮之色。
“玲儿,你的脸色怎么有些苍白?”
向着村口方向走去时,铃儿轻搂着我的胳膊肘,我注意到她脸色的异样。
“什么叫苍白?那是美白!”
铃儿不肯承认,随后刻意避开了话题,“他们到了么?有镇塔在,再加上门牙法器,收拾这些恶意化身,应该没什么难度了吧?”
“可我怎么有种心慌的感觉呢?就是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劲儿。”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玲儿说的没错,就算不借助法器门牙,我也有收拾它们的把握。
但在将要展开行动前,我却莫名的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距离村子口越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村子口,看到了马达和郁冬妮在“村中村”内的投影。
如果不是有玲儿通心交流,马达二人绝不会感应到我们。
就好像我们位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想要建立关联,只能通过玲儿这条独特的“通道”。
“我勒个去!还有这么奇怪的事儿呢?”
马达看不到我们,但能感应到我们的存在,“给我感觉,你们就像隐身了似的。”
“说说看,在你们眼里,我和冬妮都长啥样儿?”
出现在我面前的投影,意味着马达和郁冬妮心中存有的恶意。
马达的身影很淡,郁冬妮却极其浓郁。
此时郁冬妮的投影对我们还算友善,但是对周围附近的其他恶意化身,已经表现出强烈的敌意。
如果不是刻意压制的话,恐怕它就要对其他化身展开攻击了。
我从马达手里接过镇塔,叮嘱他们离远一些。
跟我预料的一样,实体物质可以从外界传递到“村中村”,比如年长村民手中的烟袋锅,以及那大胡子村民肩上的铁镐。
所以暗示过马达,让他送来镇塔时,我就预料到能顺利接过镇塔。
我只是没想到,镇塔在“村中村”会出现诡异的颜色变化。
黝黑的塔身开始泛红,当完全落入我手中后,已经呈现出旺盛火苗的颜色,但并没有烫手的感觉。
一道道身影快速从塔中出现在我面前。
谢医生、丁丁、阴魂老人、梅若兰、无数只的龟形怪物…
“哇塞,这里的空气有点儿特别,好像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
丁丁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好像有种回到灵品店的感觉?”
其他阴鬼朋友也有同感,都说村中村里的气息有些怪异,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普通村落里。
其实在太平村外围,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或许这和匠师的存在有关?
刚挺起腰板没多久的那中华,再次瘫软在地,“我滴天儿妈呀——这一天天不用干别的,就练习吓尿了。”
“大哥,我合计着,等回城后我要不要买个成.人尿不湿?”
“我好像被你吓出后遗症了。”
我懒得搭理他,念动咒诀,让门牙法器发挥出威力。
随着咒诀的反复念动,村中村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村落地界内的恶意化身以及邪祟们,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逐,慢慢向着村子中央聚拢。
谢医生等倒是显得很悠闲,虽然露出魂体,但暂时没什么具体的事情可做,干脆游逛在外围,充当着监工
的角色。
没过多久,浓淡不同的身影,密密麻麻挤在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脸上带着恐慌与绝望。
“这一天这么快就来了吗?匠师不是承诺过,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很久?”
“不是匠师!是1个村外人!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想要把我们全部抹杀!”
“这人疯了吗?他就不怕遭天谴报应?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恶意化身叽叽喳喳的说着一些话,让我很难理解。
我擦——
你们会攻击活人并造成强烈威胁,不消灭你们、我消灭谁?你们还有理了是不?
消灭邪恶执念,让太平村回归平静,不正是顺应天道嘛,怎么可能遭天谴报应呢?
镇塔散发的红光更加耀眼夺目,好像它能预感到,接下来我将要做什么。
按照匠师的吩咐,当咒诀念到第5遍时,恶意化身周围出现无数道裂缝,如同枷锁一样把它们牢牢捆缚住。
我收好门牙法器,转而念起渡魂诀。
空地上突兀出现1个黑色漩涡,很快把这些恶意化身收走。
当旋涡消失时,我能明显感觉到,“村中村”比之前干净了许多,就连夜风都变得格外柔和。
不过心里不安的感觉没有消失,相反却越来越强烈,似乎有危险隐藏在黑暗中,随时都会爆发。
这是个什么情况?我刚刚不是做了善举、积了阴德吗?怎么还会有危险的预感?我哪里做错了?
“走,去找匠师!”我吩咐道。
把这么多阴鬼朋友放出来,可不是为了充场面的,我的真正目的,是要从匠师手里拿到特制钥匙。
如果匠师出尔反尔,接下来必定就是1场搏杀。
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撕破了脸皮,以多打少什么的,我可是最喜欢了。
刚要向着匠师家方向走去,忽然间郊外的田地里出现一抹光亮。
光亮逐渐放大,迅速朝着我这里靠近。
是那团乳白色的光晕!
它不是只有类似于“门”的功能嘛?怎么还会自行移动?
只是眨了几下眼睛,那团光晕就来到我面前。
此时的光晕不再是圆桌大小,而是被急速拉大到近乎巨幕电影的尺寸。
光幕里开始出现一些人影。
初期有些模糊,慢慢地被勾勒的越来越清晰。
我能辨别出来,那应该是生活在太平村的原住民,他们的恶意执念被投放到“村中村”里。
每当夜幕降临,恶意化身在村子附近四下活动,像是正常活人生活在外部世界。
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影的浓淡颜色发生明显变化,有些人影仍是很淡,有些人影却变得无比深沉。
当颜色深沉到一定程度时,1个明亮的光圈突然出现在恶意化身面前,从里面甩出1根黝黑的铁锁链。
锁链套在颜色深沉的恶意化身上,将它们拖进了光圈深处。
“这是谁安排我们观看这些景象?请我们看免费的露
天电影吗?”
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里面恶意化身的表情动作,都展现的格外清楚。
画面还拥有一些特效,能让人感受到里面的情绪和气势。
当那条铁锁链横空杀到时,我心里泛起森森寒意:如果那铁链套在我的头上,我绝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巨幕有过短暂的停顿,我的视线注视着前方,心里却在回味刚才见到的景象。
颜色深沉的恶意化身被套中时,它不甘的挣扎抗拒着。
锁链在它脖颈上勒出深深的勒痕。
身形被拖向前,脚下在地面划出两道沟痕。
类似的画面重复几次,似乎在向我说明村中村存在的意义。
投影到这里,而后遭受惩罚?我怎么感觉村中村更像是一座牢笼呢?
片刻后画风一转,巨大屏幕上出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这是…匠师?”
因为只见过匠师的侧面,并没有看过它的正脸,我不确定巨幕上这道身影,究竟是不是它?
匠师面对着那个光圈,似乎在协商着什么,长长的铁锁链回收,暴躁的声响逐渐归于安静,对方似乎同意了匠师的提议。
在那之后,恶意化身的生死便由匠师操控。
每当有化身颜色变得极其深沉时,匠师就会拿着特制钥匙出现。
那是1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形状巨大,需要两只手伸进两只圆环里,才能把那钥匙拎起来。
匠师会撬动钥匙旋转,做出类似开门的动作。
旋转两圈过后,颜色深沉的恶意化身就会消失。
这种处理方式显然平和的多,然而铁手链的主人似乎有些不满意。
在后续一段时间里,它偶尔会从光圈中甩出铁锁链,击打在匠师周围,泥土迸溅,展现出它内心的愤怒。
匠师似乎并不惧怕对方,任由铁锁链近在咫尺,它不躲不闪,淡定自若。
接下来的几幅画面,都在重复着匠师的处理方式。
我看不到铁手链的主人,却能莫名的感觉到它有些无奈。
似乎匠师的做法违背了初衷,但它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连续闪烁几幅画面后,我突然在巨幕上看到了自己。
人影手里拎着狼牙棒模样的冥尺,身边跟着个瘦骨伶
仃的女孩儿,可不就是玲儿?
再后来就是拿到镇塔,摆渡恶意化身的那一幕。
画面就此定格。
咚咚咚——
画面停止的瞬间,耳中同时听到沉重的怪异声响,似乎有一个山岭巨人,肩头扛着粗壮树木,朝着我们走来。
玲儿听的很清楚,这声音不是从“村中村”发出的,而是从巨幕光晕里传来。
“阳间的活人都是狡诈的骗子,反复破坏两界规矩。”
“活人的恶意化身完全被你抹杀,他们的阴德还怎么计算?要把他们看作没有丝毫邪念恶意的圣人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让道门存在世上,本身就是个巨大错误。”
“你已经看过自己的罪业,现在速速受死吧!”
巨幕里传来的声音十分低沉,听着声响不大,传到耳朵里却震得耳膜嗡嗡作响,心神受到极大震慑。
谢医生等更像是耗子遇见了猫一样,纷纷要求躲回镇塔。
那中华撅头瓦腚跪在地上,根本不敢看向巨幕那里。
“这怎么又招惹了1个狠茬子?”
“一波三折,一波三折…这是想把我吓成粉碎性骨折啊!”
“今儿个这运气啊,简直背到家了啊!”
“让我摸一摸,我早上是不是顶着个屎盆子出的门?”
铃儿紧紧依靠在我身边,她的手轻抓着我的胳膊,脊梁挺得溜直,列开的架势意味很明显:她要和我并肩作战,而且是同生共死的那种。
我用力把铃儿拉扯到身后,“对方极度危险,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从对方说的那几句话判断,它智商令人堪忧,太过武断,三言两语就定下我的罪行。
我就是出于职业本能,摆渡恶意化身而已,我哪儿能想到会因此而捅出什么娄子?
还让我速速受死?我死你一脸啊我?
抽出冥尺扬起下巴,我死死盯着光晕巨幕方向。
你要战、那便战。
我怕你个毛线?
唯一让我有些心里打鼓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等会儿会危及到玲儿的生命安全嘛?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