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四年冬天。酣眠一场,不知日月晨昏。四月初春,莺飞雀舞。暖日照拂下,一切都在生机勃勃地恣意生长,小孩儿的稚发也在这一日垂过了肩头。
伺候宋青云的林相逢比谁都欢喜,宋青云还挑了极为华贵的金钗来绾发。
(低声)太沉。
林相逢:(轻笑)我的好小姐,往后可有比这还沉的呢,这可是第一次挽发,您就行行好,戴上吧。
宋青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它可能会掉这种忧虑咽回了腹中,站起身来。金钗随着步伐轻摇,宋青云踩着晨光踏出房门,却听见了前院似乎传来了热闹的喧哗。
慕月:世子慢些,慢些走
少年:可不敢慢,太学再过半时辰就要开堂了!
宋青云正边听着,边要从院中的月洞门旁过。没料到,却在转角处与一席飒飒衣风撞了满怀。
少年:诶,小心。
这一撞,那摇晃半路的金钗与来人腰间的玉佩缠在了一块。又随着宋青云被撞退了半步的身影,从你的发梢、他的腰侧扯落。(吃痛)啊!
一缕发丝随着金与玉一齐坠地,在青石板上摔出声清脆鸣响。那人匆匆俯身,却是先搀住了她
少年:好险好险,扶住了。
宋青云抬头望去,迎着正是灿烂的春日炫光,撞入了一双莫名熟悉的眼中。来人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儿郎,眼尾眉梢间,都带着无垠的风发意气,那眼眸似是比春日还亮,亮到甚至让被这样望着的宋青云,恍然感到了几分烫,这人将宋青云扶稳后,见她这般愣神,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少年:小孩?抱歉了,没事吧?
“没事”有宋青云这句没事,他像得了赦令般地大松了口气,俯身捡起地上她的发钗递还给她后,便再次匆匆抬步,向院落走去。
她低头一瞧,却见那金钗上,还缠着一对极为精致的青玉佩。哎!那位……你的东西掉了!
只见少年郎边大步流星地走着,边向身后的宋青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扬声回道)等我过会儿来取!
那人衣袂翻飞,在顷刻间便消失在有一道月洞之后。
宋青云低头看向了手中瞧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玉佩,只觉得他这般行色匆匆,恐怕得好一会才能记起这个约定了。
宋青云将玉佩的流苏从金钗上仔细摘下,随后便在这道月洞附近寻了个僻静处坐下,依言等起他来。
不曾想这一等,宋青云就从晨光正好,等到了日上中天。
春阳并不晒人,只是宋青云看着檐影都变成了窄窄的一道,不免有几分怀疑 --那人当真还在府上吗?
就在此时,林相逢匆匆从院中走了过来。
林相逢:小姐!你可叫我好找,该用午膳了。
宋青云:好。你替我去打听一下,今日早上来的人,走了吗?
林相逢:今早来的人?听慕月喊他谢世子。
林相逢立即了然,将宋青云带回房间后,便匆匆出门打听,待到宋青云用完膳,正好带着消息回来了。
林相逢:回小姐,谢世子今日来得急,去得也急,早早就从书房那边的偏门出去了
宋青云:知道了。
宋青云仔细思量了一会,又取出玉佩来瞧了瞧,有几分怀疑那人是不是要等忙完了事,再来找自己讨。这样想着,她干脆出了府,就在府门前等着。这一等,她便又从正午时刻,生生等到了夕阳西下。春日的夕阳将乌衣巷内的一切都披上了层赤金色的薄纱,已有放职的官员三三两两各自归家。她翘首望去,却仍不见那人身影。
宋青云耐下性子,又从黄昏等到了月上梢头。四周人声渐息,月与星安谧地共悬于天幕。她站在独属于春日的静夜中,等着一个不知何时会来的陌生人。直到,一阵从巷口而来的春日晚风,将露水从草叶吹上她的衣摆,也摇动了屋檐的铃铛。在这声极轻的响声过后,她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马蹄。
一匹漆黑如墨的黑色骏马踢踏而来。上方的少年就这样乘月而来,依然眉眼带笑,不见分毫疲色。宋青云终于向前迈出了一步,默默地抬眼瞥向了他。
正要策马而过的少年忙勒住了手下的缰绳,有几分诧异地看向了宋青云,随后翻身下马,快步向她走来。
少年(停在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小孩,你……在这等我?
宋青云并不答,只反问:这就是你说的过会儿???:
(少年被她这一问逗笑了,唔了一声后,一本正经地答道)过会儿,就是过会后再一会的意思。你又没问我过会儿是多久,对吧?
宋青云只觉他强词夺理得理直气壮,若不是看着这玉佩实在重要,她可绝不会在这里等上整整一日。
如此想着,她便也不想多辩,只将玉佩从袖中取出,递给了他。
少年(有几分吃惊)哎? 这什么时候掉的,我都没注意。(小心地接过玉佩,又对你笑了笑)多谢啦,我真不是故意让你等的。下次,下次我好好向你赔礼。
宋青云:下次别再撞到我就好了。
少年:哈哈,好好好,一定也走路看路,快回去吧,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