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恩浅望着面前一身冷气的男人,从他出现,眼前纸醉迷金的世界仿佛都成了背景,就只剩他一人。
她带着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静静地,久久不说话。
周围的喧嚣仿佛将两人单独隔开。
商颂看不太懂她的那种眼神,却觉心烦,严肃的皱眉,“说话!”
夏恩浅掀了掀唇角,“说什么?”
商颂眉头锁的更紧,“你坐在这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夏恩浅抿唇笑了下,明亮的眼里一片冷静,微微侧过身,将刚才那人送的一杯酒,推过去,“坐下吧,这杯是刚才那位帅哥请我的,不要浪费了,我请商总喝。”
“帅哥?”商颂薄唇扯出极浅的弧度,毫无温度,似笑非笑,“长得那么丑还学人家搭讪,你是眼瞎了?”
夏恩浅,“……”
她根本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好吗?
商颂虽然毒舌了一下,但是看了她一眼,还是拉开椅子坐在了她旁边。
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随意的放着,姿态松散,但他面色冷峻紧绷,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声色场所,整个人都透着令人颤栗的冷漠气场,带着极强的攻略性。
旁边其他喝酒的客人都莫名感觉冷飕飕的,纷纷起身躲远。
夏恩浅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商总,他们都被你吓跑了。”
商颂看着她这怪异的举止,还有这一口一个商总的叫,怎么听怎么刺耳,不禁眯起眼睛,“你喝了多少酒?”
离得近,他似乎没有闻到她身上明显的酒味,只有淡淡的烟草味。
但她这模样,又很像是喝多了。
夏恩浅对上他探究的眼神,缓缓收起了笑容,声音沙哑却极为冷静,“我没喝酒,我现在很清醒,商颂,我们能清醒且平等公正的好好谈一次吗?”
商颂眼神微微一暗。
平等公正?
他面无波澜的问,“因为你刚才在里面听到的那些?”
他是出来后才得知她在门外站了很久。
“是,我很好奇,这桩婚事也许你是身不由己只能委屈顺从,我还能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你既然从来都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能在这一年里多个日日夜夜的随叫随到?你给她的这些希望难道不算错觉吗?”夏恩浅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冷静的像个局外人,“还是说,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就是故意气她的?”
有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时刻,他因为接到那边的电话就甩她而去。
这难道都是假的?
可是从当时谢璇的状态看,他这话又不像是气话,一如他平常的性子。
这种前后的矛盾,让她有些认同盛菲菲之前的疑惑了,这男人有时候真的有些奇奇怪怪。
商颂端起那杯酒喝了一口,淡淡道:“你这么问,是吃醋了?”
“不。”夏恩浅否定的很快,并且摇头,“不是这样的,商颂,我们俩到目前为止都顶多算是床伴关系,我没有资格去管你的私事,也说过无心参与你们家族之间的斗争,但是我毕竟现在还夹在中间,我想我应该有知情权来确保自己的处境。”
男人脸色瞬间黑沉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几乎要把手里的杯子捏碎,咬着牙冷笑,“床伴关系?”
她就这么轻飘飘的用四个字打发了他们一年来的时光?
【我要重新找个喜欢我的男人,商颂,我不要你了……】
曾经她醉后喊出的话,此时想刺一样挑动着男人的神经,从早上积压到现在的怒火终于膨胀爆开。
夏恩浅轻笑,“难道不是吗?”
商颂死死盯着她,随后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重重放下酒杯。
砰的一声,将吧台里面的酒保吓得头都不敢抬了,冷汗直流。
要不要通知胡经理找二爷过来?
男人眉目间都是厉色,嗓音里也像是浸了冰霜,说出的话字字带刺,“你说得对,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偷听到的那些是不是气话又跟你有多大关系?夏恩浅,能质问我的只有我太太,你把自己当成一个廉价的陪睡,还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跟我谈这些,你不觉得这像个笑话?”
夏恩浅手指猛地攥紧了。
舞池里绚丽的灯光闪到她眼睛里,莫名刺痛了下,她闭上眼,忍着紧绷和僵硬,深吸了口气,“好,这些都跟我没关系,我不跟你讨论这些,那我们谈谈有关系的。”
她顿了顿,再度睁开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谢璇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知道真相!”
商颂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认真严肃,沉沉地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结果摆在眼前,真相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时刻都在为自己的处境谋划算计着,永远都在考虑着怎么置之度外。
“它重要!”夏恩浅冷声打断他,在周围喧闹的声音掩盖下,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很沉很嘶哑,还带着浓浓的不耐和急切,“你告诉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对外公开的深夜为情买醉飙车?”
她最后在门口听到那句,直觉上还含有别的意思。
男人低低冷笑了下,“你不会是想用这个真相当把柄来要挟她吧?那我也告诉你,别天真了。”
整个酒吧此时的氛围火热激情,但分毫没有感染到两人,此时萦绕在他们中间的只有尖锐和紧绷。
“咳咳……”
夏恩浅正想说什么,一张口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像是胸口憋得一股火涌入肺里发痒又发胀。
商颂皱了下眉,压下满心的怒火站起身,将她拥入怀里轻拍着后背,下巴贴着她耳畔恨恨咬牙,“夏恩浅,你就是故意跑过来惹我不快的是吧?”
他永远都不要指望能见到这女人在他面前服软的一面。
夏恩浅止住咳嗽,从他怀里抬起脸,仍旧固执的追问,“我只是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别的意思,你告诉我。”
商颂低眸看着她,见她精神不佳,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事,但沉默了一会,还是回道:“醉驾的不是她,是对方肇事者,那天晚上,她的车子停在路边暗处,没有开灯,只有她和一个男人,车子从挡风玻璃撞了进去,男的当场死了,她因为被压在下面保住了一条命,但压到了腿。这种丑闻,谢家自然不可能公布出来。”
“……”
夏恩浅缓缓睁大了眼睛,像是被震住。
时间仿佛过去了许久,又好像转瞬间,她伸手缓缓推开了男人。
随后,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发抖,耳旁听不到任何声音,一股暴烈的、愤怒的、失望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浓烈的几乎要将她吞没。
商颂察觉到她的异样,想伸手摸摸她,“夏恩浅?”
“不要碰我!”
抵触的冷喝一声,夏恩浅猛地将他推开,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