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快的办法,就是靠着她这个风华正茂的女儿攀高枝,空手套白狼。
话都说到这份上,夏鸿索性不再掩饰。
望着眼前养了二十年的女儿,冰冷的眼神,不含任何感情。
“我和你妈的事早就两清了,你既然是我的女儿,我养你无可厚非,这么多年,你说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
夏鸿沉了沉气,面上怒火渐消,说的坦然,“公司是出了点问题,你既然查到,我也不瞒你,这是全家的事,你都这么大了,是不是也该为这个家出点力了?”
话锋一转,他又谆谆教导,“女孩子总要嫁人,我终归是你爸爸,当然会尽最大所能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他们随便哪个都是名门世族,绝不会委屈了你,比你自己在外面打拼要轻松的多,两头都好的事,你想不明白?”
夏恩浅抿唇不语,一双冰冻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说到底,言外之意,他不欠她的,所以不能白养她。
半晌,她勾出低声笑,眼神像是淬了毒,冷艳刺人,“上一代的事,我没兴趣管,但我的账,看来我有必要在这跟你算算,十八岁以前,你养我那是你该的,十八岁以后,我没张口问你要过一分钱,你比谁都清楚。要不要给这个家出力,全看我心情,既然两头都好的事,你不觉得你那个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夏清柠更需要?”
“你……”
夏鸿眉头一霎紧蹙,心头有些震惊。
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儿跟自己关系疏远又冷淡,但以往大多这种时候都是沉默不语,连反驳都很少,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梗着脖子跟他呛。
振振有词,咄咄逼人,满眼冷嘲热讽,完全不受掌控。
这样的一双眼,和记忆里闪过的一双眸子恍惚重合起来。
一样的尖锐,一样的嘲讽。
只是刮空记忆,夏鸿甚至记不起那张脸长什么样了。
夏鸿心头猛然涌起厌恶,脸上阴郁浓重,眼神厉的吓人,态度更是强硬,“夏恩浅,我对你已经够好了,这件事,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已经给你约好了人,明天就给我去见。”
夏恩浅耐心走的精光,似乎早已猜到这种结局,灯光下肌肤白的晃眼,艳艳红唇撩起,“我说了,谈生意,利字当先,我今晚答应你回来,也不是来跟你谈感情的,两个月为期,我帮你解决公司的资金问题,其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
夏鸿眼神一暗,重新审视她,半晌,嗤笑,“你有这个本事?”
他发现对这个女儿还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更甚至,他惊讶她竟然能把他的公司里里外外查的那么细致。
“没什么本事,只是相较于被你卖了,我自己卖自己,心情更爽一点,反正你要的也只是结果而已。”
夏鸿以为是她自己心里有了人选,没说话,眯眼瞧她,片刻后,道:“你想要什么?”
夏恩浅声音很平静,“老样子,一百万现金,先付五十万,我明天要看到它到账。”
夏鸿目光陡然一沉,怒意连同厌恶一起倾泻出来,“夏恩浅,你当我傻子是吗?”
夏恩浅一双饱含秋水的眸子半弯不弯,吐气悠然,“夏先生,狗急了也会跳墙,你就这么肯定我会乖乖嫁人?一百万买我的愉快配合,你不觉得很值?两个月就能让你的公司起死回生,你等不了?”
一连串的反问,让夏鸿沉默了,目光沉沉落在她身上,忽然问:“你不会是想背着我偷偷搞什么事吧?”
夏恩浅秀眉上挑,讥笑了一声,“我是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辈子都干不成大事最后只能沦落到卖女求荣的地步了。”
……
独自从书房离开,夏恩浅在走廊里撞到了夏清柠。
不用猜她就知道夏清柠是听完墙角故意在这堵她。
这么多年来惯用的伎俩,连堵她的位置都没变。
没做理会,夏恩浅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夏恩浅,你给我站住!”夏清柠冷声喊道。
见她继续无视,夏清柠怒火中烧,两步走过去拦在她面前。
瞧见夏恩浅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夏清柠一下笑了,眼里的得意和轻蔑毫不掩饰,“两百万就只买一巴掌,夏恩浅,就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一巴掌怎么够。”
夏恩浅不说话,整个人像一块寒冰,眼神蚀骨的冷,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没有。
“听说你妈还欠了几百万呢,这两百万够你还得吗?”夏清柠娇笑着,如果忽略她眼里深深的厌恶,漂亮干净的脸蛋看起来还算清纯可爱,“要不你求我打你两巴掌,说不定我也能给你凑点。”
夏恩浅的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幽冷至极,“跑到南湾的那些人跟你有关。”
夏清柠嗤笑,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小丑,也没否认,“夏恩浅,你真是搞笑,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这家里的每一分钱都跟你那个短命的妈没关系,债主找到这里,有多丢人你知不知道?还指望我们给她还钱?”
“还有你,跑到家里来跟个讨债鬼一样乞讨,你哪里来的脸?”想到刚才听到的,她字字咬紧,“爸爸也是糊涂了,竟然又往里搭钱,夏恩浅,如果你还有点羞耻心,就趁着年轻赶紧找个愿意给你还债的人嫁了吧,省的再霍霍这个家。”
夏恩浅垂眸遮住眼底汹涌的情绪,半个字都没多说,似乎懒得跟她争执,直接抬步走了,但她并没有离开夏家,在厨房找了个冰袋,拿着回了楼上曾经的卧室。
不能回南湾,盛菲菲本来怕她被欺负就要跟着来的,要是看到她这幅样子,还不得跑过来拼命。
至于东郊……还是算了吧。
夏恩浅坐在卧室的飘窗上,背靠着墙给盛菲菲发了条信息报平安。
脸颊有些肿胀发烫,夏恩浅抽出烟,低头点了一根,长发垂落,细长的睫毛在火光中颤抖,美的摄人。
重重吸了一大口,她将冰袋覆在脸上,缭绕的烟雾都遮不住眼中的冷冽和清醒。
夏恩浅扭头看向窗外的夜幕,想起了宋绵。
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
夏鸿说的不错,他和宋绵早就两清了。
一段狗血的往事,如果自己不是真实存在,大概连小说都不屑写这种。
风流公子为爱赌气,随便拉个女人结了婚,两年间却和旧爱纠缠不清。
宋绵提了离婚,拿到一笔钱回了老家,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
本想回去找夏鸿,宋棉却收到对方迎娶旧爱的消息,一怒之下返回老家,几个月后生下了她。
这些事都是姥姥后来告诉夏恩浅的,她对宋绵的记忆很模糊,模糊到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因为宋绵生下夏恩浅就没管过,整日在外酗酒赌—博,疯疯癫癫,堕落成性,很快就输光了所有钱,还欠了一大堆的债。
终于在夏恩浅五岁那年,宋绵因为醉酒,深夜从天桥意外坠亡。
夏恩浅从出生就极少见过宋绵,又是在那个刚记事的年纪,已经不记得她的音容笑貌。
她对宋绵几乎没有感情,也包括对夏鸿。
夏恩浅虽然不清楚宋绵为什么拿了钱离了婚还要生下她,生下她又为什么不管不问,但没有爱又何来恨,对于上一代的事,夏恩浅没兴趣再探究。
之所以能在这个家待下去,无非是怕姥姥担心。
为了姥姥,她什么都能咽的下去。
而如今,她已孑然一身,还有什么输不起的呢?
烟在指间燃烧,烟雾升起又散开,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夏恩浅想到宋绵就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不免又想到商颂。
脑海曾无数次清晰浮现的冷硬眉眼,她有时又恍然有些明白宋绵那时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