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那副面具后,陆远隐隐觉得意识上叠加了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按照面具信息,戴上面具后,语言可以触及目标的思维,增加蛊惑性。
陆远有心找个目标试一试,但从昨天到现在一宿没睡,有些疲倦,准备睡醒了再说。
面具戴着并不累赘,也没不舒服的感觉。
他没有摘掉,把兜帽戴好后,就缩到壁炉旁的沙发上,进入了睡眠。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天光发暗,又开始下雨,淅沥的雨声传进来。
“下雨,下雨,天天下雨。”
陆远怀疑雨神住在布鲁塞林的林子里,雨一天到晚下个不停。
他起身走到窗前,天光刚暗,灯还没开,细密的雨丝中一切都灰蒙蒙的,让人觉得压抑。
不过三溪镇的人貌似都适应了这种阴郁的氛围,街上人来车往十分热闹,充满了烟火气。
陆远收回视线时,忽然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黑伞站在教堂门前。
以他的角度看不到黑伞下面的人,感觉有些像潋歌,下楼打开门。
果然,潋歌撑伞站在外面,正在看街上的行人。
她听到开门声,回过身来,说:“神父,您醒了?”
陆远听这意思应该是敲过教堂的门,不过他没听到,问:“郡主,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么?”
潋歌点了下头,“下午周老先生去了镇务厅,说要办场家宴,邀请神父和我过去。”
陆远感觉周通海是要感谢他和潋歌,这老头子不是差事的人。
但以他的情况,山珍海味也吃不到嘴里,属实不宜参加这种场合,婉拒道:“郡主,我不吃加工过的热食,这场宴会你代我参加吧。”
潋歌说:“这点我跟周老先生提了,他说吃不吃东西不要紧,但希望神父能去一趟。”
陆远感觉应该是有重要的事,点头道:“既然周老先生盛情邀约,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潋歌一笑,“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我开车。”
她那辆皮卡油路被破坏,刚拖回来,开上给陆远准备的那辆皮卡去了周通海家。
周通海住在镇子东侧,离梅丽莎的家就隔着半条街,是栋带独院的宅子。
小院收拾得很干净,种着一些常见的时蔬,给人一种生活安逸恬淡的错觉。
进入客厅时,一个穿铠甲的三十来岁的将官站在里面。
潋歌目光微凝,问:“张望飞,周老先生也请了你?”
看到潋歌,叫张望飞的军官神情有些尴尬,讪笑着打了个招呼,“郡主。”
潋歌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别开脸不再理他。
张望飞神色一阵尴尬,进了客厅内门。
陆远有些好奇,问道:“郡主,此人是谁?”
潋歌说:“此人就是先父提拔起来的副手,镇卫军上一任指挥官,哈里森护送我来镇上后,不肯移交护卫军的指挥权,只要张望飞开口,哈里森未必能得逞。”
“不料此人被天主会收买,让原来三分之二的镇卫军立刻换防回廷巴克图,还带着剩下三分之一的镇卫军投入哈里森麾下,导致哈里森迅速掌控了整支镇卫军。”
陆远胸口一动,潋歌和张望飞是这种关系,周通海把两个人叫到一起,肯定有文章要做。
和哈里森的竞争中,潋歌最大的劣势是手下无兵可用。
如果周通海能解决这个问题,这个忙就帮大了。
他正在琢磨,周通海红着眼眶走了过来,开门见山地说:
“郡主,周某和你父亲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望飞的父辈是我的后辈,也是我把他推荐给德雍的。”
“他先前走了歪路,已经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一次,以后他就做你的副手。”
张望飞就跟在周通海身后,低眉顺耳地站在那里,脸色尴尬得像要滴水。
潋歌胸口“噔”地一跳。
张望飞统领着三分之一的镇卫军,只要肯回到她身边,不仅解决了她无兵可用的局面,哈里森的实力也立刻削减三分之一。
这个人情简直太大了!
她瞥了眼张望飞,说:“谁都会犯错,我也会犯错,士官长还念着先父的情分,愿意支持镇务厅,我自然不会拒绝。”
“郡主同意,事情就好办了,”周通海一脸严肃地说,“望飞,你跪下!”
周通海在军方地位很高,张望飞也是走周通海的关系当的指挥官,不敢不跪,一脸尴尬地跪了下来。
周通海冷着脸说:“郡主只原谅你这一次,以后的路你好好走,我在廷巴克图还有一些老朋友,不是治不了你!”
张望飞知道此老的能量,讪笑道:“周叔,我记得了,一定不会再走错。”
潋歌瞧他的模样只是被周通海压服,所谓强扭的瓜不甜,而且周通海已经远离廷巴克图的核心圈子十几年,在张望飞心中还有多少分量难说得很。
此人终究难以信任,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在陆远看来,他留在镇上最大的危机就是哈里森和巴顿父子,削弱两个人会让他变得更安全。
张望飞投靠哈里森的原因只有一个,觉得哈里森会赢,想保住自己的利益。
只要动摇这点,张望飞就会和哈里森闹掰。
这样想着,陆远直截了当地问:“士官长,哈里森处处针对我,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能笑到最后?”
换成以前,这个问题张望飞连想都不会想,肯定是哈里森赢。
但经历了好几件事,哈里森和巴顿竟然处处被压一头,现在他也不确定了,讪笑道:“当然是郡主和神父会赢。”
陆远瞧他言不由衷的模样,胸口冒出一丝火气,此人身为大汉后裔,却投靠盎撒天主会,一点骨气也没有,厉声道:“没错,我和郡主一定会赢!”
他说话时不自觉动用了精神面具附加在意识里的东西。
张望飞一阵恍惚,在他的视角中,眼前威严的身影变得像山一样高大,双眼发出灼热的火光,如同不可忤逆的天神。
雷霆般的声音响彻在他耳边,隐隐传来了回声:
“我会赢!”
“我会赢!”
“我会赢!”
……
张望飞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吓得脸色苍白,瘫软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