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来得太晚，陆远一觉睡到半上午才醒。
壁炉里底火“毕拨”烧着，窗外天色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传进来。
这种环境不睡觉简直遭天谴，陆远放弃了外出找食粮的打算，往壁炉里填了几块木柴，缩在沙发上准备再睡一觉。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这扇窗口正对镇务厅的方向，一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事，吵吵嚷嚷地进了镇务厅。
这些人走进镇务厅后，过了一阵，一辆黑车开过来，停在了镇务厅门外。
一个穿黑西服的年轻人跳下副驾，快步来到后门旁，撑开一把黑伞，然后拉开了后车门。
一只高跟鞋从车上下来，是个女人，穿着一件黑色包臀裙，小腿白皙。
黑伞挡住了女人的上半身，以陆远的位置只能看到下半身。
在年轻人护送下，女人款款走进了镇务厅。
只过了十来分钟，女人又在年轻人的护送下从镇务厅走出来，坐上那辆黑车离开了。
自始至终，陆远都没看到女人的脸，只是瞥见她身材不错，尤其是腰臀曲线十分诱人。
过了很久，那些镇民才走出来，站在雨里议论了一阵才散了。
又过了一阵，潋歌那辆皮卡从镇务厅开出来，在雨中驶远了。
陆远感觉出了什么事，但不好主动去询问，坐回壁炉旁继续烤火。
他已经没了睡意，拿起那本手抄的笔记看起来。
外面雨时大时小，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陆远走到窗口旁，看到潋歌那辆皮卡车回到了镇务厅。
他有些好奇出了什么事，又不好主动去询问，到一楼把大门打开了，心想这位郡主要是遇到了难题，看到他在，应该会来求助。
但等了很久，潋歌没等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一根手杖走进了教堂。
老者发如银丝，年龄瞧着至少七十岁往上，但精神十分矍铄，穿着一件绳扣的雕花绸缎短袍，一眼就知道是个体面人。
陆远主动问道：“老先生，有什么事么？”
同时集中精神观察了一下老者。
在x光视角下，老者体内很干净，显然不是来求医的。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眼陆远，笑道：“我姓周，名通海，来教堂看一看。”
陆远莫名感觉老者身上有种老干部下乡视察的即视感，淡淡地说：“请便。”
老者在教堂里踱了两步，抬头四下张望，用追忆的语气说：
“当年这座教堂装修好后，天主会就迫不及待地派了一位神父过来，这个决定是议会作出的，我和德雍拦不住，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安排两个人端着尿桶守在门后，那位神父一进门就被泼了一身大粪，当天就气得回了廷巴克图。”
“天主会不肯放弃，又派了两位神父过来，都被我和德雍赶走了，气得天主会组成了教团来三溪镇兴师问罪。”
“但最终没有一个天主会的神父能入驻这座教堂，没想到潋歌能找到一个光明僧侣来当神父，德雍在天之灵，应该很欣慰吧。”
陆远感觉老者口中说的“德雍”应该是潋歌的父亲，更加觉得老者不一般。
潋歌提过三溪镇建立只有十来年时间，以老者现在的年龄，来布鲁塞林时恐怕已经超过六十岁。
以这样的高龄跟随先遣队来大夏边疆拓荒，地位一定很高，能起到压舱石的作用，否则不会带着。
平常人面对高位者，会感到紧张和无所适从。
陆远揣摩不透老者的来意，也不敢随意开口，沉默地站在那里。
他的形象十分威严，沉默无声地站在那里，增加了这种气场。
周通海点了点头，问：“神父，你来自哪个修道院？”
陆远淡淡答道：“穷乡僻壤，说了老先生也不会知道。”
周通海看着他说：“你的气场不像小修道院出来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我就不问了。”
说完转过身，在教堂里缓缓走动，偶尔停下来摸摸桌子或窗台，脸上满是追忆的神情。
陆远感觉周通海不像随意来教堂逛逛，说：“老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周通海轻轻一叹，“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神父，你忙吧，告辞了。”
说迈步走了出去。
说不出原因，陆远感觉老者好像有什么遗憾，但不便主动询问，目视他走出门口，从门边拿起一把雨伞，撑起来走了。
周通海走后，陆远又等了一阵，潋歌始终没来，只好关上门，准备上楼继续烤火。
他刚踏上楼梯，敲门声忽然响了，潋歌的声音传出来：“神父，你在里面么？”
陆远打开门，潋歌撑着一把伞站在外面，展颜一笑：“神父，我看你今天好像没外出，过来看看。”
“郡主请进。”
陆远把她让进了教堂。
潋歌把伞收起来，在门外甩了甩上面的水，靠在门旁，说：“神父，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几天一直没过问过。”
陆远胡诌道：“最近镇上的事比较多，我的事还没什么进展。”
潋歌一脸歉意地说：“神父，抱歉干扰了您的计划，我会好好处理和哈里森的矛盾，尽量少来打扰您。”
“无妨，我要找的东西本身就不是短时间能找到的。”
陆远敷衍了一句，打探道：“上午我看到一群镇民吵吵嚷嚷地进了镇务厅，是有什么事么？”
潋歌没多说，“是遇到了一些麻烦，关于镇子周围几块耕地的，我应该能解决。”
陆远不好多问，说：“刚才一个叫周通海的老者来了教堂，我听他的语气，好像和郡主有旧。”
潋歌一怔：“周先生来了？”
陆远点头道：“他还提到一个叫德雍的人，好像是他的朋友。”
潋歌说：“德雍是先父的名讳，当年先父来布鲁塞林，就是周先生一家带兵护送的，他和我父亲也是至交，可惜后来因为理念不合闹翻了，没了来往。”
凭感觉，陆远就知道老者不是普通人，问道：“这位周先生是什么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