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过道的窗户也是,悄无声息的,完全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两位先生,请回吧,老爷要休息了。”有些沧桑的女声响起,毫无感情的赶人。
任帆飞两人上前几步,才看清楚,这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估计就是唐思口中的贾婆婆。
“雨停了,我们先回去吧!”陆行一看了看窗外,天色已黑。在死亡潜行的世界里,黑夜里总是会潜伏着更多的危险。
“贾婆婆,唐老爷晚上不回屋睡觉吗?”下楼的时候,隔间的帘子放了下来,依稀可辨后头影影绰绰的身形,任帆飞问贾婆婆。
“老爷一直都是宿在书房的。”贾婆婆回答,“老爷吃好了,已经歇下了,今天累着了。”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是对始作俑者的不满。
两人只作看不见,商定明日继续来查,便各自回了房。
晚餐已经送到各人的房间,热气腾腾的,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欲大动。
任帆飞嘬了口粥,浓稠绵密,口感绝佳,桌上摆着一本兵书,正是他从书房顺来的,江清清三个字写得极为潦草,不难想象写字人当时的急切。
只是为什么要写江清清,不写江清辞呢?是因为限制吗?
“是你吗?”任帆飞念叨了句,“你遇到了什么?”
他对着空气说话,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眸光扫过墙上那幅画,倏地一凛,他快步走了过去,这才确认并非眼花,画上多了个人像,梅花树下,男子迎风而立,颀长挺拔,寥寥数笔,尽管只是个背影,也让人丝毫不怀疑他的天人之姿。
奇怪的熟悉感一闪而过,任帆飞一时没能抓住,再想就理不出头绪了,谁进了他的屋子?画画的目的又是什么?
任帆飞莫名看向窗外,月光下,枯树的倒影孤零零落在院内……
凉飕飕的……
他默默走过去,关上了窗户。
时值深秋,夜凉如水。林茜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却依旧不敢动桌上的食物,她抱着腿缩在床角,无比惊恐地看着墙上的画。
画的内容变了,屋门前一个男人躺倒在地,血迹蜿蜒,分明只是水墨画,却是那样栩栩如生,让她毫不怀疑画中人已经死了。
巨大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她却诡异地无法挪开自己的双眼。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让她猛地回神。“林茜,是我!”
林茜一把蹭掉脸上的泪水,是梅妍的声音,她跟找到救命稻草般,朝门口冲去。
“梅姐……”林茜拉开门,所有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双目凸出,极端的惊惧之下,她却叫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大了嘴巴,那口型是:“救命”。
任帆飞是被外头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他伸了个懒腰,推门出去。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神经,任帆飞一眼便看见了血泊中的林茜,只不过是从穿着来看的,因为她的脸血糊糊一片,整张面皮都被扯掉了。
“我昨天夜里听到有人敲她的门来着。”余睿哆嗦着道:“她开门很快,然后……我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撕拉什么东西……”他又瞥了眼血肉模糊的林茜,很显然,撕拉的应该就是林茜的面皮了。
余睿老泪纵横,“是我太懦弱了,因为害怕,就没敢出去看,我要是出去看,也许,也许……”
“也许会多一个受害者。”梅妍开口打断,语气微冷,却不难看出她是在开解老余。
“可是我什么都没听见。”熊明已经吐过了,他和余睿分别住在林茜的两侧。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表示没有听到动静。
“也许是我年纪大了,睡眠比较浅。”余睿认为这个原因比较合理。
任帆飞蹙眉,隐约觉得不是这个原因,毕竟他昨晚睡得也太沉了。
“你昨晚听见声音了吗?”任帆飞走到左楠身边蹲下,后者正在翻看尸体,完全没有不适的样子。
左楠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我昨晚没回屋。”说完便又垂眸自去看那尸体。
任帆飞吸了吸鼻子,果然和他想得一样,他没有追问,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说话时,左楠却又开口了,“伤口处参差不齐,这样的碎裂方式,没有刀具能够实现。”
任帆飞瞧了眼被他拨开发丝的额头,残留的头皮破破烂烂仿若碎布,“是被锋利的爪子,或者指甲生生扯下来的?”
左楠没有反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熊明又冲到一边吐去了。
任帆飞想起一事,当即走进林茜的屋子。
“画有问题?”左楠见他盯着墙上的画出神,问道。
任帆飞摇了摇头,依旧只是风景画,同林茜昨日描述的并无不同。难道只有他自己的画变了?想到此处,他又跑回自己的屋子,这下他彻底傻眼了,因为他的画又变了,恢复了原貌,画中人不见了。
“你们的画有发生过变化吗?”任帆飞转身问众人。
左楠双手插兜,没有言语,他昨夜没有回房,自然没有看到。
“我没注意,困极了就睡了。”熊明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余睿微微垂眸,似乎还是惊魂未定,“我也没关注……”
陆行一对上任帆飞的目光,只道:“夜里迷迷糊糊的,好像不太一样,早上起来一看,又没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做梦。”
只有梅妍笃定道:“变了。昨晚画上多了个人,今早起来又没有了。”
任帆飞直白地告知了自己屋里那幅画的变化。
“是的,院子里的背影。”梅妍补充道。
光凭这些,无法推断出触发死亡的条件。众人沉默了片刻,只能再找线索。
陆行一跟着任帆飞回屋,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画,并未发现不妥,“看来,林茜的画发生了什么变化,可能是关键,可惜他们已经无法得知了。”
“也未必。”任帆飞长腿交叠,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人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