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气朦胧,晨曦的朝阳透过薄雾,在月牙状的湖泊上撒上一层波光,透过雾气,不远处的青山如同蒙上面纱的美人,清新脱俗,令人心醉。
然而这样的美景之中却有几百艘战船隔岸相望,平白地在这幅温柔的山水水墨画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添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北岸的主船里,燕子尧正在其中与一干将士们商议,如今的于卷云已然成了军中的前锋,除她以外还有几位名剑山庄的也在其列,另有蔡子平担任谋士。
于卷云年轻气盛,耐不住性子,道:“为何这几日与倪广汉交战,竟然觉得此人无心恋战似的?”
“纪黎说过,倪广汉曾是冷开城的旧部,与谢进民素有旧怨,只是碍于南王的威势不愿与其交战,我想,他巴不得我们绕道而行,他坐山观虎斗。只是,我却尚未想通,为何此人虽然并不尽力,却也尽职尽责,昭明水军一时之间也绕不过去。”
燕子尧话音刚落,蔡子平便道:“或许,此人不仅意在借刀杀人,更在黄雀在后。”
“什么意思呀?”于卷云凝眉问道。
燕子尧却已然反应过来,道:“您是说,倪广汉不仅想要昭明削弱谢进民的力量,也想借此北上,一争天下?”
“正是。倪广汉此人野心不小,当初若不是谢进民先下手为强,恐怕弑主的那位有可能就是他了。”蔡子平说,“依某之见,倪广汉恐怕不愿归顺昭明,永州之战绝不可掉以轻心。”
“哼,既然不愿降之,那便诱之杀之。”燕子尧这句话说得带了几分戾气,惹得一旁的于卷云都不由得打了个寒碜,一时之间竟觉得这位自幼相识的师兄有些陌生。
不过,下一瞬,燕子尧又语气放缓,问道:“蔡先生,纪黎可有信笺寄来?”
“这倒是没有。只是出征前,她托唐姑娘交代了在下几句。”蔡子平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递给燕子尧,只道,“信上说倪广汉野心太大,恐怕不是善与之辈,因此她取道杭州,联合杭州、扬州后,便带兵襄助永州、皖州两地。”
“杭州?她怎么到杭州去了?”燕子尧显然对纪黎没有将此事告知他感到有些不满。
对于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蔡子平一向不愿过多牵扯其中,毕竟这种事情非局中人,说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只道:“纪大人处事一向小心,或许是中途得了消息,临时改道的吧。”
“哼。”燕子尧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蔡子平的说辞。
纪黎恐怕是不愿多一人知晓他的行动,因而才低调行事,于公自然无碍,只是不免令燕子尧心寒。
等见了她,非得好好说说她不可。
燕子尧心中这般想到,又将注意力转回战事上,道:“倪广汉不愿与我们苦战,但永州溃败过于轻易,南王也不可能没有意见,而倪广汉也不愿与昭明虚与委蛇,因而也不想轻易投诚。既然蔡先生说倪广汉有心一争天下,我们便给他这个机会。”
“您的意思是诱敌北上?”
“是。”燕子尧笑道,他指了指明月湖的东口,“明月湖南东口狭长,若我们将此处封锁,到时倪广汉自然是我们的瓮中之鳖。只是,南军水军见长,战船高大,若是近战,某担心恐怕昭明占不得上风。”
“古有孔明借东风,我们今日效法一回孔明又如何?”蔡子平道,“在下略通天文,几日之后,将起东风,到时若是派遣小船,借风而行,水上纵火,永州可下。”说完,蔡子平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我有些担心,倪广汉为人谨慎小心,如何能让他误会,进而贸然出兵?”
“边霖不是进了永州城么?便命她给这位倪大人递个消息。”燕子尧道,“此事旁人说不准办不成,但纪黎选的人,不会错。”
……
入夜,永州城内高大的战船徐徐而动,往西线而来。
倪广汉站立于主船之上,秋夜的东风已然有些萧瑟了,吹得人有些瑟瑟,然而倪广汉的心中丝毫感觉不但寒冷,只剩下大业将成的兴奋和激动。
从冷开城到谢进民,倪广汉等了太久太久,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不是那个宁州商人叛主告密,恐怕这一天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东风渐起,平静的湖面波涛汹涌,十艘小船自夜幕之中徐徐而动,并不被南军放在眼中。这时,十艘小船忽然随风急动,一艘接一艘地着起火来,火光直冲着南军高大的战船而来,霎时间,火焰腾空,南军战船延烧起来。
“不好!中计了!”倪广汉大声喝道,“全军撤退!撤退!”
可惜倪广汉的声音并没有带来什么转机,昭明军战鼓齐鸣,燕子尧挥舞战旗道:“全军听令!进攻!”话毕,燕子尧一勒缰绳,胯下骏马飞跃登上南军的船,一袭银色盔甲,眼神锐利如刀,重剑横劈。
就在这时,一道利箭,忽然从后方袭来,燕子尧躲闪不及,右肩中了一箭,原来倪广汉发现中计后便抢坐小船欲与昭明同归于尽,见燕子尧的身影,便弯弓搭箭,誓要夺其性命。
然而燕子尧竟然丝毫没有停顿,拔下自己肩上的羽箭,然后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直直落于倪广汉的小船之上,倪广汉大惊,一时躲闪不及,竟然被燕子尧一剑刺死。
燕子尧砍下他的首级,大声喝道:“倪贼已死,降者不杀!”
说完,燕子尧便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只能听到于卷云的一句:“师兄!”
……
七日后,一顶不大的小轿停在了永州府衙前,于卷云站在府衙门前,连忙前来迎道:“纪大人!”
轿门打开却并非是纪黎,唐喜儿从轿子里跳下,举起手中的官印道:“纪大人命于将军和蔡大人驻守永州,不必过于挂怀燕将军伤势。”
“可是……”
“于大人,军令如山。”唐喜儿没有了往日的温声细语,而是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