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满脸嫌弃:“老身是沈家的正房嫡妻,我的儿子是沈家的嫡长子,堂堂正正地继承了镇国公的爵位。”
“沈远不过是妾生子,身份卑贱得很,又怎么配和我们称作一家人?!”
沈远的生母也是商户女出身,当年与老国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可惜因为二人身份悬殊,老国公被迫另娶嫡妻,而心上人只能成为了他的妾室。
好在老国公一直都对沈远的娘亲情深义重,平日里多有宠爱,反而多多少少地冷落了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就是如今的沈府老太太。
十来年前,沈远的生母死了以后,老国公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也跟着一起去了。
老太太自认为家世优越,年轻时也算是风华绝代,但在老国公的心中,却终究只是相敬如宾,却又无法真正爱上的妻子。
这让她怎么能不对沈远一家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顾忌着身份,怕被人说了闲话去,老太太恐怕都要把沈远的生母从坟里挖出来,给挫骨扬灰了。
每每一想到那些往事,那些旧人,她就压抑不住自己心里的火气,继续冲着沈端端怒吼道:“你这个小畜生,还想让我们去冒着风险救你爹回来?你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和你爹一样,不过是商女生出的贱种,心术不正!平白拖累我们国公府!”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此刻却半点也不显老态了,反而精神抖擞得很。
沈端暗暗捏紧了拳头,只感觉一股气血往自己的头顶上涌去:“我的父亲是老国公的孩子,身上流着老国公的血脉!”
“无论祖母再怎么否认,也无法改变这铁一般的事实!”
他一直都被父母教育着,要尊老爱幼,一家和睦,他得尊重老太太,尊重大房的伯父伯母,所以这些年也养成了忍让的性子。
这回要不是事关自己父亲性命,沈端也不会和老太太如此针锋相对。
“你放屁!”听了这话,老太太举着拐杖,准备往沈端端身上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我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来人,把二房的人统统都丢出去!从此以后,你们二房跟我们国公府再也没有半点关系,滚!”
魏氏眼见自己婆婆要对沈端动手,赶紧拦住了情绪激动的老太太:“娘,且慢!”
“咱们还有最重要的事情没办呢……”她凑到老太太耳边,低声如是说道。
老太太眼神一凝,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自己可真是糊涂了啊,竟然连这最重要的一茬都给忘了!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沈端,清了清嗓子:“你想救你父亲,也不是不可以。”
老太太看着沈端眼中闪过的希冀之色,满意地笑了:“你去告诉你母亲,叫她把自己手上的嫁妆通通都拿出来,交给国公爷去朝中上下打点关系,说不定能够保下你爹一条命来。”
“你们要是不答应的话,那就去自生自灭去吧,老身我也实在没有办法帮助你们了!”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可谓是滴水不漏。
毕竟老太太只答应了去上下打点,尽力保下沈远,但可没有一口咬死绝对能够帮得上忙。
要是谢氏把嫁妆交出来以后,沈远本人却并没有回来,那也只能说他命中该绝,怪不到他们大房头上!
什么?没救到人,所以想要回嫁妆?
那就得看到时候谢氏一家子孤儿寡母的,有没有底气跟他们堂堂镇国公府来叫板咯。
果然,在听了这话以后,跪在地上的沈端低下了头,开始犹豫不决起来。
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能够做主的!
而老太太见了他的表情,信心满满地挺直了腰板:“时间不等人,你们可得快点下决定,懂了吗?”
话音一落,她就准备转身往里走。
魏氏也兴冲冲地紧随其后,只等着二房把嫁妆乖乖地举手奉上,然后被他们大房收入囊中。
然而还没等魏氏等人从美好的幻想中清醒过来,一个人竟然快速从门口走了出来,伸出手将跪在地上的沈端一把拉起。
众人定睛一看,正是被她们打主意的谢氏本人。
“我夫君的事,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至于这嫁妆……其他人也休得肖想一分!”谢氏目光微冷。
看着她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群的奴仆,老太太不禁眉心一跳,停下了脚步:“你拿着这些大包小包,带着一大群人,是想要做什么?”
谢氏脸上的笑容放大,下巴微扬:“当然是因为听说老太太您要赶咱们走,所以咱们得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都拿走呀。”
“咱们二房不仅人多,行李也多,可是忙活了好半天呢。”
谢氏有很多嫁妆被魏氏找借口给锁了,连钥匙都不给自己一片,好在谢氏为人果决,竟趁着夜色让自己的人偷偷撬开门,将嫁妆转移了出来。
老太太没料到,自己偷摸计划的事竟然早就被泄露了,而且二房的人还来了个先发制人,打包带走了绝大多数的嫁妆,瞬间气得要死。
然而哪怕她想破脑袋,也绝对不可能想到,这些消息通通都是刚出生的沈初初给“说”出去的。
不行!
绝对不能让二房的人就这样走了!
老太太气急败坏,反咬一口:“说的比唱的好听,谁知道你们的行李里面,有没有私藏咱们国公府的东西,想要顺手牵羊地拿走!”
谢氏可受不得这样平白无故的污蔑,忍不住眉头紧皱:“您房里的珊瑚摆件,国公爷房里的名贵字画,可都是我从娘家带来的!”
“还有府中的铺子,一半都是二爷母亲留下的遗物,老太太看不上我们商户出身,这些东西理应拿走,免得老太太被铜臭味熏坏了!”
“至于老太太平日吃的血燕人参,大房从我娘家店铺拿的锦罗绸缎,虽然价值早达千金,但我们二房大方,就不与你们国公府一一细算了!”
以谢家的家底儿,还需要干顺手牵羊这样有失身份的事?
这老太太可真会说笑!